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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碧芬 || 元代对滇东北地区的经营与开发

13世纪下半叶,元朝大一统政权把云南纳入了中央王朝的直接统治范围,有着重要战略位置的滇东北地区面临着新的开发和发展的契机。






一、滇东北的历史概况及其在元代的地理范围




滇东北在蜀汉以前,是僰人的主要聚居区域。西晋末年以后,叟人渐移到此地。北周时,“爨蛮”(叟人和汉族移民融合而成的人们共同体)[1]发展起来,居住于滇东北一带的称为东爨乌蛮,为彝族先民。唐时,乌蒙部势力最强,至宋时称王。但这一地区的彝族各部长期分立,争长称雄,互相残杀,严重破坏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元代设云南行省后,该区进入一个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元代在云南行省辖内的有乌撒乌蒙等处宣慰司所辖的乌撒路(今威宁、水城、赫章一带)、乌蒙路(今昭通、鲁甸一带)、东川路(今会泽、巧家、东川一带)、茫布路(今镇雄、威信、彝良一带)等。不确定的则有亦奚不薛(水西之彝语,今黔西、大方一带)宣慰司及八番顺元(今惠水、贵阳一带)宣慰司的辖地。

今贵州在元代分属云南、四川、湖广三行省,亦奚不薛、八番顺元等地处于这三行省犬牙交错的边缘地带,地域相近,民族分布错杂,联系密切,但由于社会经济极为落后,未能形成以城镇为核心的凝聚点,且各省又屡屡出兵扩张势力范围,设置机构为己属,从而导致其地的设治及隶属关系极不稳定,时有改易,情况错综复杂。至元二十年(1283年),初立亦奚不薛宣慰司,设置管理机构,隶属四川;[2]二十九年,“命亦奚不薛与思、播州同隶湖广省”;[3]元贞元年(1295年),“以亦奚不薛复隶云南行省”。[4]亦奚不薛的隶属“自是不改,以大德九年、至顺二年之记载可证也”。(1)八番顺元宣慰司(亦称八番罗甸宣慰司)的情况更为错杂。“至元二十六年八月癸酉,以八番罗甸宣慰使司隶四川省。……十月乙卯,以八番、罗甸隶湖广省”。[5]“至元二十八年二月辛巳,以湖广行省八番罗甸司复隶四川省。……十月癸未,割八番洞蛮自四川隶湖广行省”。[6]则八番顺元之隶四川或湖广,常有改变。又说:“大德元年(1297年)九月壬戌,八番、顺元等处初隶湖广,后改隶云南,云南戍兵不至,其屯驻旧军逃亡者众,仍命湖广行省遣军代之。”[7]则八番顺元宣慰司也曾隶云南行省。这样,本文滇东北地区所涉及的范围以乌撒乌蒙宣慰司、亦奚不薛宣慰司为主,少部分会涉及八番顺元宣慰司。






二、元代对滇东北地区的经营与开发




(一)军事征讨与军事统治

蒙古宪宗二年(1252年),忽必烈率军从蒙古南下,经过四年的征战,控制了云南大部分地区。之后约二十年的时间内,实行的是军事管制的统治方式,“州县皆以万户、千户主之”。[8]七年,设大元帅府于大理,统率万户府。在这过程中,滇东北地区的一部分被纳入了直接统治的范围。具体情况是:

兀良合台攻占昆明后,为打通与四川驻军会师的通道,于宪宗五年率军趋向东北,攻取赤秃哥、鲁斯国(其地在普定、亦奚不薛诸地)。[9]乌撒、乌蒙、八番、顺元等处,虽有攻破,却未能完全控制,是设置云南行省后才彻底征服的。乌撒、乌蒙“累招不降,至元十年始附”。[10]至元十六年,“降八番、罗甸蛮”。[11]。

蒙古军队征服赤秃哥儿之后,由元帅府节制,归于云南王统治之下。时在滇东北地区的万户府仅有閟畔万户府,驻今东川,由地方上层首领充任头目,沿用原来的统治方式,听从蒙古贵族的驱使调遣。这一阶段的军事统治,为建立云南行省后的政治统治奠定了基础。

(二)政治设置与行政统治

至元十一年(1274年),赛典赤“拜平章政事,行省云南”。[8]十三年,他奏请改万户、千户、百户为路、府、州、县,建立起与内陆行政建置一体化的郡县系统行政机构。

同时,因云南是地处边远的多民族地区,至元二十一年之后,元代在云南省内边疆战略要地分设宣慰、宣抚司,掌握军政大权,委命流官,亦有土官任职。

滇东北地区是罗罗人的主要居住区域。“罗罗”又作“卢鹿”、“倮罗”、“倮倮”、“罗落”、“落落”等,都是同音的不同写法,是今日彝族的先民,(1)元代时还被称为“黑爨”或“东爨乌蛮”。其分布区域集中在川、滇、黔连接地带,据李京记:“罗罗即乌蛮也,……自顺元、曲靖、乌蒙、乌撒、越巂,皆此类也。……然今曰白人为白爨,罗罗为黑爨,字复讹为寸矣。”[12]他们居于山区,这些地区长期以来由当地的少数民族上层首领统治,世代据有一地,势力根深蒂固,不妥当处理与他们的关系,则难以建立和巩固统治。元代在乌撒乌蒙、亦奚不薛、八番顺元等地,设立宣慰司,土、流参治,加强统治。

至元十年(1273年),乌撒、乌蒙归顺元廷。十三年,“立乌撒路。十五年,为军民总管府。二十一年,改军民宣抚司。二十四年,升乌撒乌蒙宣慰司”。[10]二十五年,“改云南乌撒宣抚司为宣慰司,兼管军万户府”,[5]所属有乌蒙路、乌撒路、东川路、茫部路。乌撒路置宣抚司,乌蒙路置总管府,领土僚长官司。东川路在元初时置閟畔万户府,至元中改为閟畔路,后改为东川府。茫部路设军民总管府,领益良州、强州。大德四年(1300年),“立乌撒、乌蒙等郡县”,[13]但名号及疆理记录不详。乌撒乌蒙宣慰司官职土流并设以为常制,宣慰司主要由流官主管,如“成宗即位(1295年),授(忙古带)乌撒乌蒙等处宣慰使兼管军万户”。[14]大德元年(1297年),“增乌撒乌蒙等处宣慰使一员,以孛罗欢为之”。[7]五年,“乌撒宣慰使僧加奴逃入中庆”、“乌撒乌蒙宣慰使兼管军万户阿都台弃城去”,[15]“由枢廷宣慰乌蛮,(李京)寻升乌撒乌蒙宣慰副使”。[16]但也兼置过土官宣慰使,如大德年间响应宋隆济、蛇节抗元的乌撒土官宣慰使普利以及至顺元年(1330年)投降伯忽反元的乌撒土官禄余,禄余还被“遥授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虚衔)”。[17]所领四路,则由土长统率,著名的有: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起兵抗元的乌蒙蛮夷宣抚使阿谋,大德五年与宋隆济、蛇节联络反抗元朝的乌撒土官那由、乌犀。大德九年(1305年),“以马二百五十匹、金二百五十两及方物来献”[18]的东川路蛮官阿蔡等。

亦奚不薛也是叛服不定,直到至元十九年(1282年)才被彻底征服。至元二十年,“敕药剌海戍守亦奚不薛”。又是年,“立亦奚不薛宣慰司,益兵戍守。开云南驿路。分亦奚不薛地为三,设官抚治之”。[2]二十九年,“命亦奚不薛与思、播州同隶湖广省,罗甸还隶云南”。[3]元贞元年(1295年),“以亦乞不薛复隶云南行省”。[4]元朝对亦奚不薛委土官统治,如:至元二十年(1283年),“亦奚不薛军民千户宋添富及顺元路军民总管兼宣抚司阿里等来降。班师,以罗鬼酋长阿利及其从者入觐。立亦奚不薛总管府,命阿里为总管”。[2]大德年间,亦奚不薛率领抗元的是罗罗女土官蛇节。在这次反抗被镇压之后,仍用土官,大德七年(1303年),“发云南叛寇余党未革心者来京师,留蛇节养子阿阙于本境,以抚其民”。[18]

八番顺元宣慰司的设置、隶属也时有改易。元初,在八番地分设安抚司及长官司,而以八番宣慰司统之,后曾与罗甸合设为一宣慰司,又与顺元合设为一宣慰司,在八番地设宣抚司。其初隶湖广省,后曾隶四川省,又曾隶云南省,最后又隶湖广省。辖境内的土官,也例由当地土著首领充任。如:至元十五年(1278年),“罗氏鬼国主阿榨、西南番主韦昌盛并内附。诏阿榨、韦昌盛各为其地安抚使”。[19]十六年,招降西南诸番后,任命土长官职。大德年间的抗元斗争就是由水东顺元的雍真葛蛮土官[13]宋隆济发起的。被镇压之后,仍以土长阿画为顺元宣抚使,兼理八番宣慰使职,八番顺元成为一个地区。他受到朝廷赏识,被赐名帖木儿不花,在禄余率乌撒诸部起兵反元时,还被命为云南行省左丞,率土兵为元朝效力,以功受顺元等处军民宣慰使,后由其子霭翠袭此职,直至洪武初降明。

(三)屯田与经济开发

元朝在云南边境设置屯田,到赛典赤行省云南后,更是“广屯田以积谷”。[20]

滇东北地区的屯田早在汉晋时已有,但大规模的屯田则始于元代,主要集中于乌撒、乌蒙、东川等处。

乌撒宣慰司既有军屯,又有民屯。“乌撒屯,军百十户,民八十六户”。[21]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立乌撒路军屯,以爨僰军一百一十四户屯田。又立东川路民屯,屯户亦系爨僰军人,八十六户,皆自备己业”。[22]乌蒙地则设镇戍军屯,至元年间曾设梁千户屯,后撤去,迁于新兴州(今玉溪)。[22]但乌蒙自古就有屯田,其地广阔,土脉膏腴,且是云南咽喉之地,需屯军镇戍。延祐三年(1316年),仁宗应云南行省之请,又“立乌蒙军屯”,“为户军五千人,为田一千二百五十顷”,[22]是云南行省内最后置立的最大军屯,还建立屯田总管万户府,秩正三品。[23]英宗时,以马忽思为云南行省政事兼理乌蒙屯田事,足见元廷对乌蒙屯田的重视。

元代为“仰给军食”、“资军饷”而置立屯田,有组织、有计划地发展生产,达到了“控扼蛮夷腹心之地”的目的,客观上则促进了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经济的发展还收到了明显的政治效果,“罗罗诸山蛮慕之,相率来降,收其地为郡县”。[24]

(四)驿站设置与交通开发

云南行省建立后,政治上的统一管辖为设置交通驿站提供了可能。

元代统治乌撒乌蒙之地,亦大力开辟驿道。乌蒙道是当时大力发展的交通要道。至元十三年(1276年),“诏开乌蒙道”。在开辟乌蒙道的过程中,爱鲁出兵征服了乌蒙,然后,“水陆皆置驿传”。[25]十四年,“命公开二途,陆由乌蛮(即乌蒙),水由马湖(即金沙江水道)……自是水陆邮传皆达叙州”。(1)十五年,为进一步加强管理、便捷通道,“诏谕乌蒙路总管阿牟置立驿站,修治道路,其一应事务并听行省平章赛典赤节制。立川蜀水驿,自叙州达荆南府”。[19]二十八年,进一步改善中庆至乌蒙路、叶稍坝至叙州、外土僚蛮道通乌蒙路、叙州管下庆符县的陆站、水站设置情况。三十年,对民情已定的乌撒、芒部径道“改设站赤”。[26]经过这些设置,“乌撒宣慰司所辖站四十九处”,“马站四十五处”、“水站四处”。本司所辖马站三处:乌撒站、必畔站、阿都站。乌蒙宣抚司所辖站九处,马站五处:乌蒙结吉站、雪山站、合者剌站、罗佐剌站、叶梢坝站;水站四处:叶梢坝站、华铁站、盐井站、滩头站。[26]云南诸路行中书省所辖站赤全部为七十八处,乌撒乌蒙宣慰司的居一半还多,这与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有关。

至于亦奚不薛之地,则情况不是很明确。《经世大典·站赤篇》的一些记载有所涉及,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尚书省奏:“亦奚不薛之地,诸王、公主、驸马、使臣经过频数,马多劳瘠,虽委各路官提调,而州县无职此者,自今请择一员兼董之。臣等议得各站远离总管府者诚有之;合令州县达鲁花赤长官提调为便。”则亦奚不薛之地也应该设有驿站。二十七年,四川行省拟议开发由云南经普安、贵阳、黄平、镇远循沅江至常德,折至荆州的驿道。大德九年(1305年),又有提议开辟通过亦奚不薛之地的驿道,当时即遭反对。至于后来是否设置驿站,无更为具体的记载。

驿站的开设,政治目的较强,但各地交通面貌也因此大为改观,促进了边疆与内陆之间政治、经济、文化联系的加强。

(五)设学与教育开发

元代云南设立儒学已相当普遍,但现存史料记载确切设学的大都在云南腹里地区,滇东北地区诸路没有设学的确切记录。朝廷有“命云南诸路皆建学以祀先圣”的举措,[27]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有“设云南诸路学校,其教官以蜀士充”的记载,[3]肖瑞麟的《乌蒙纪年》据此而判断:“乌蒙之有学校,自此始。”李正清则认为“当时虽有上宪明令,而乌蒙并未立学校”。[28]但史书中又有这样的记载:“乌蒙路教授杜岩肖谓:'圣明继统,方内大宁,省臣当罢兵入朝,庶免一方之害。’囊加台以甚妄言惑众,杖一百七,禁锢之。”[29]这一事在《蒙兀儿史·囊加台传》中也有记载。罗贤佑也说:“赛典赤倡办儒学,并不限于中庆一地。他曾任命郝天挺为'风教官’,在西到大理、永昌,东至乌蒙的各路、府、州、县中普建孔子庙,设置学舍。”[30]既然有乌蒙路教授,由此推测,当时乌蒙路可能已设有学校,只是没有留下更多的记录。在中庆路庙学中,“虽爨僰子弟亦遣入学”,[31]滇东北地区的罗罗子弟可以入学,接受儒家文化的熏陶。






三、元代经营与开发滇东北地区的成果与教训




(一)军事、政治上的控制与反抗

元朝以武力征服滇东北地区,建立起统治,重点实施土司制度,广泛设置土官“世守其土,世长其民”,利用其统治当地人民,从而易于统摄。这种统治与当地的民族社会经济发展大体相适应,促进了这一地区的稳定和发展,沟通了同内陆的联系,将其进一步统一到国家版图之内。

但由于该地区社会基础比较薄弱,民族关系比较复杂,罗罗势力强大,具有浓厚的地方割据性。所以,元朝对滇东北地区的占领和统治并不巩固,它对该地的军事、政治控制与该地的反抗斗争在整个元代一直并存着。

元朝统治者在乌撒乌蒙设置统治机构的过程中,就遭到当地土长的反抗,不断发生战争,见于记载的有:至元十一年、[2]十三年、[32]十八年、[2]二十一年、[33]二十二年。[34]至元二十二年阿谋的反抗被镇压之后,才设置了乌撒乌蒙宣慰司。亦奚不薛虽在宪宗五年被征服并实行军事统治,但直到云南行省建立后,仍不断反抗元朝,叛服不定。至元十四年、[25]十六年、[18]十七年、[35]十九年[25]都有该地叛而元兵讨平之的记载。直到至元二十年,才被最终征服,设置统治机构,但政治设置却一再改变。八番顺元诸蛮也是如此。

元朝在这些地区设置统治机构以后,有两起比较突出的反抗斗争:一是成宗大德年间“西南诸夷”的抗元斗争。大德四年(1300年),元廷征讨八百媳妇国(今泰国北部之清迈地区)。湖广兵取道顺元、八番,沿途征调丁夫、马匹、粮秣,严重滋扰各地,不仅使当地民众深受其苦,也使土著首领的切身利益受到侵害。五年五月,水东雍真葛蛮土官宋隆济首先起兵抗元。八月,水西罗罗女土官蛇节起兵响应。次年三月,乌撒、乌蒙、东川、罗罗斯以及百夷、和泥等地的土酋也纷纷率部反抗,尤以乌撒、乌蒙地区的反抗最具声势。“乌撒土官宣慰司普利,总管那由与东川、芒部乘衅俱叛”,[15]他们进攻了曲靖沾益州、阿都百姓、建昌等地。七年,湖广行省会同陕西、四川、云南等行省军队前往镇压,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把这次各族大起义镇压了下去,但元朝征八百媳妇的举措也归于失败。二是延祐到至顺年间,由于云南行省统治集团的内讧而引起的动乱。天历二年(1329年),云南行省统治者集团内部争端迭起,镇守云南的诸王秃坚与万户伯忽、阿禾等起兵造反。至顺元年(1330年),秃坚自立为云南王,伯忽为丞相。之后,乌蒙土官禄余、罗罗斯土官宣慰撒加伯、阿漏土官阿剌、里州土官德益等罗罗诸蛮俱叛,势愈猖獗。[17]面对迅速发展的抗元势力,元朝连续遣发四川、江浙、江南、江西、河南、陕西、湖广等省兵力进讨乌撒乌蒙,禄余终被击败。至顺三年,禄余被元朝诏降,其地改隶四川行省。[36]

这两次抗元,显示出滇东北地区的强大力量,导致云南行省权力衰落,镇守云南的梁王掌握大权。

(二)经济、文化上的发展变化与相对落后

元朝的统治措施,带来了滇东北地区经济、文化上的一系列变化:

具体到乌撒乌蒙地区而言,则是社会基础发生了改变,从奴隶制经济过渡到封建领主经济,社会生产有了很大发展。[37]这可以从明初轻易征服该地及该地所交贡赋中反映出来。洪武十四年(1381年),明军一攻打,乌撒、东川、乌蒙、芒部诸蛮“皆望风而降”。[38]十六年,将它们设为四个军民府,任命土官统治。这只用了两年的时间,是因为当地的封建领主为了维护既得利益,对强大势力的依附性很强,乃投靠明王朝做后盾来巩固他们的权益。而从明军征此地的粮饷供应和建立统治后所定赋税额则可以看出,经过元代的屯田生产,当地生产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如:洪武十五年,留守水西、普定的两军“合势攻乌撒诸蛮,取粮为食”;“进兵击乌撒,大败其众,获马、牛、羊以万计”;驻东川、乌撒之兵,“其餽饷则东川之民给之”;驻七星关、乌蒙、芒部之兵,“各俾本土之民给之”。[38](卷一百四十六)又十七年,定其赋税:“乌撒岁输(粮)二万石,氈衫一千五百领;乌蒙、东川、芒部皆岁输粮八千石,氈衫八百领。又定茶、盐、布匹易马六千五百匹,乌蒙、东川、芒部皆四千匹;凡马一匹给布三十匹,或茶一百斤,盐如之。”[38](卷一百六十二)这与元初用兵二十多年才征服此地的情况很不同,如果没有元代社会经济的发展,明初不可能很快征服乌撒乌蒙地区,建立起统治机构并征收赋税。总之,乌撒、乌蒙等地,经过屯田整治后,农业人口、耕地面积和粮食产量都有了显著的增加,呈现出一派“府中储积多如山,陂池种鱼无暵干,几闻舂磑响林际,仍为蓏蔬流圃间”的兴旺景象。[30](p.392)农业除种植普通农作物外,还有一些经济作物的种植,如茶的种植,有乌撒芒部民“植茶三百里”[26]的记载。畜牧业的发展更快,因为其地“节气如上都,宜牧养,出名马、牛羊”,[39]所以贡赋以粮、氈衫及马、牛、羊为主。手工业也有所发展。乌撒、乌蒙、东川等处为云南产金之地,其开采规模有了扩大,冶炼技术有了提高。如:“至元二十年,拨常德、澧、辰、沅、靖民万户,付金场转运司淘焉。”金场:云南曰乌撒、东川、乌蒙。[40]此外,还有一定的商业贸易,因为在大德五年反元的斗争中,乌撒蛮阿都、普信及乌蒙蛮阿桂、阿察多等,曾“劫芒部官吏商旅货财”,[16]可知芒部地区常有贩运货物的商旅经过,还有货币使用的记录。大德年间,元廷曾下令“禁治私”。[41]因为云南使用贝币,一些不法商人通过各种途径从内陆把海贝运到云南牟取暴利,引起了贝币贬值,物价上涨,故官府下令禁止,乌撒、罗罗斯、顺元也在其中,可知当时其地也使用贝币。

修筑道路,设置驿站,则改变了滇东北地区交通极为不便的状况,水陆并用,乌蒙道(陆路由中庆经乌蒙至四川叙州,水路走金沙江、横江)、乌撒道(由中庆经乌撒、芒部至四川泸州)遂成为川滇之间的重要交通线,传递公文、发号政令、官员往返、商旅往来都通过驿道进行。马可·波罗从云南返回大都时走的就是乌蒙道一线。赛典赤还下令在驿道上“相地置镇,每镇设土酋吏一人,百夫长一人,往来者或值劫掠,则罪及之”,[8]以保护官员、使者和商旅往来者的安全。驿站的设置虽然加重了滇东北地区各民族的负担,客观上却打破了该地区的封闭状态,把乌撒乌蒙各地联结起来,加强了同交通线上省内的其他城镇的联系,以及同四川行省南部和湖广行省西部(今属贵州省)各少数民族地区乃至内陆汉族之间的政治、经济、文化联系,促进了社会生产的发展,反过来也为元政府维护该地区的统一,加强统治创造了条件。

设立学校,传播儒学,影响最大是在云南的统治中心地带。但既然设学,其潜移默化的作用必延伸至一些边远地区。滇东北地区有一部分罗罗上层子弟入学,直接吸收以儒家思想为主的汉族文化,对当地人们的社会生活、风俗习惯、观念意识产生一定的影响,受儒家思想的感化而服从元中央政府的统治,客观上也起到了提高当地文化水准,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并为这些地区在明、清时期设立官学制度,进一步发展文化教育奠定了基础。

但总的说来,相对于云南内陆封建地主经济的发展来说,滇东北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是有限的、相对落后的。虽然封建领主制经济已有发展,但其内部发展不平衡,奴隶制残余仍占很大的比重,边远的山区还保存有“刀耕火种”的原始经济因素,手工业、商业的发展范围很小,程度很低;汉文化也只是发其端。滇东北社会经济文化的大力开发,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则要推至清雍正“改土归流”以后。

元代强调云南与内陆的一致发展,滇东北地区也获得了较好的发展机会,但由于滇东北大都为山区或半山区,发展的程度有限,并且此地罗罗各部之间的联系比较密切,“乌撒与永宁、乌蒙、沾益、水西诸土官,境土相连,世戚亲厚,既而以各私所亲,彼此构祸,奏讦纷纭”。[42]《明太祖实录》也说:“东川、芒部诸夷,种类虽异,而其始皆出于罗罗,厥后子孙繁衍,各立疆场,乃易其名曰:东川、乌撒、乌蒙、芒部、禄肇、水西,无事则互起争端,有事则相为救援。”[38](卷一百九十二)这样的居住区域及民族特性使他们易于联合起来,形成强大力量,与中央王朝相对抗,如前述的反元斗争,都是各部响应,共同行动,导致元末云南行省权力衰落,不能控制该地,而土长势力则得以发展,形成若干小块割据势力,“皆据险阻深,与中土声教隔离”,[42]对统治极为不利。

明朝为了维护中国之大一统,将云南牢牢地控制在统治范围之内,吸取了元朝统治的经验教训,对滇东北地区格外重视,征服云南之前,就先对其实行军事控制。傅友德等乃在滇东北的要害地方建立卫所,驻扎军队,打通驿道,以保障与内陆的交通联系。在当地社会秩序稳定下来之后,为进一步控制局势,把原来属云南行省的彝族聚居区划分为三:改滇东的罗罗斯宣慰司为建昌府,隶四川;改滇东北的乌撒乌蒙宣慰司为乌蒙、镇雄、乌撒、东川四府,隶四川,而亦奚不薛宣慰司则置贵州宣慰司及普安、普定,贵州置省后属之;其余仍属云南。这样,就把这一地区的彝族势力分割开来,在其地广设卫所,驻扎军队,进行屯田,实行府卫参设、土流并治,确定赋税。明初的卫所制度与土司制度相辅相成,从政治、军事、经济上对该地势力有效控制,使他们不再能联合起强大力量与中央王朝抗衡,巩固了对西南边疆的统治,推进了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发展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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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混一方舆胜览.云南行中书省[Z].乌撒路风土.

[40] 元史[Z].食货二.卷九十四.

[41] 元典章[Z].“户部.钞法.杂例.禁贩私”条.卷二十.

[42] 明史[Z].四川土司传一.卷三百一十一.

注释

① 此观点见方国瑜著:《中国西南历史考释》下册,第986页、987页,中华书局1987年版。他论到:《经世大典·站赤篇》曰:“大德九年(1305年)闰十二月二十一日,丞相完泽等奏:去年怯来上言云南经由亦奚不薛改站道平、又捷,水路二十余站。”按:此即由云南经亦奚不薛(水西)、播州(遵义)至重庆下船之道。又《元史本纪》:“至顺二年(1331年)十一年壬申朔,云南行省言:亦乞不薛之地所牧国马,岁给盐,以每月上寅日啖之,则马健无病。”知是时,亦奚不薛仍隶云南也。他还认为亦奚不薛专指水西(鸭池河以西),而八番顺元在水东(鸭池河以东),各有区域,不能相混。亦奚不薛也未并入顺元,而是并于在思、播设八番顺元宣慰司隶湖广后,即由播州分出而改隶云南。本文取其观点,以亦奚不薛宣慰司大部分时间隶云南行省而论。

② 按:唐代樊绰《云南志》卷一《云南界内途程》中记有“卢鹿蛮”部落,是当时“乌蛮七部落”之一,散居在今会泽、昭通至宣威一带。天启《滇志》卷三十说:“其初种类甚多,有号鹿卢蛮者,令讹为罗罗。”后来把它作为西南地区全部彝族的通称。

③ 姚燧《牧庵集》卷一十九《忠节李公(即爱鲁)神道碑》,转引自方国瑜《彝族史稿》,第470页,四川民族出版社1984年版。

《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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