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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昆明的花会与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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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1 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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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民间喜爱花卉的习俗,源远流长。家庭环境优裕者,每见辟有栽培种植花卉的花园。条件稍次者,家内天井中建有花坛(本地人称“花台”),坛内植梅植桃或其他木本植物,坛边摆满各式各样的盆花。城内城郊,各寺观、公园同样植花木,东近郊的昙华寺,且成为昆明著名的“花寺”;圆通山的“垂丝海棠”,初春盛开时艳若朝霞,日后独步昆明。更多的平民,也在特定季节,出户赏花。

由于私人园林或庭园的广泛出现,昆明早就有了被唤为“花儿匠”的园艺工作者,代客换土移盆,修枝嫁接,论次论日,接受酬劳。

农历每年二月十二日,传为“百花生辰”,民间称为“花朝节”,以二月中旬为节期。昆明城乡少女,节中例兴剪下红色的灯笼花朵或其他红色小花,穿线悬挂于节日盛开的各种花枝上,为百花“祝寿”。

官办花会的兴起

辛亥革命后,民间过花朝节的习惯,依旧保持着。届期除踏青赏花外,还出现了官方组织的花会。

元代古刹圆通寺,年久失修,全部殿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朽坏。1920年1月,省会警察厅长兼云南市政公所督办黄实,准备予以认真修葺,筹开“第一次花朝大会”,向省方具文呈请核示。督军兼省长唐继尧认为,修整圆通寺,开办花朝会,乃“珍重地方名胜,振兴人民观感”(全文原件如此)的措施。同年2月,即会衔指令黄实,同意在农历二月十五日,“公开第一次花朝大会”。所需经费,由财政厅筹拨(后由警厅筹出1000、财政拨款2000元)。

修寺期间,黄实即令属员,拟具布告,公告花朝会定期4月1日(农历二月十三日)开始,连续5天,“届期任人赏玩”。

黄实具有远见,觉得昆明(当时称云南市)实业不振,财政支绌,何妨借花朝会开会之期,活跃市内工商贸易。因此,会场除布置花木场展陈各种名花外,还特设“省内外各种物产馆”(按:民国初年公文中的“省”,专指省城;“省内外”,仅指云南全省)。为吸引更多的人参观,也设置美术工艺、书籍字画、古玩碑帖、“教育成绩品”(各中小学学生手工劳动成果)等展室,以及提供商业交易的贸易场,附设饮食馆,供游客进餐。可以看出,花会具有物资交流的内涵。遵循当时“男女有别”的习惯,花会单日接待男宾,双日接待女宾。

这是省内由官方主办的第一次花会,参观者非常踊跃。然而,办会经验不足,兼以实业基础原就薄弱,除花卉外,参展物品不多,活跃贸易、促进实业发展的预期目的没有达到。

市当局和警方原来计划,花朝会年年举办。可是,省内风云变幻。1921年初,东防督办顾品珍率原驻川滇军南下,靖国第八军军长叶荃也发动“倒唐”。当花朝节(3月21日)到来的时候,唐继尧已下野出走,被推任滇军总司令的顾品珍,忙着处理善后;市政公所又已撤并,官办花朝会自然就流产了。

一转眼就到了1922年。本年花朝节为3月10日。还在2月份,全省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朱德,为“启发观感,振兴市廛”(公文原件如此),即向省方呈请,在新建的云津市场,举办花会。

朱氏锐意移风易俗,为提倡民众有益爱好,他没有再袭用“花朝”旧名。此次花会,拟定从农历二月初一到三月底止(3月10日~5月7日),长达两月。经代理省长刘祖武批准,即积极场地选址、向各界征集名花,着手筹办。

3月初,唐继尧集结驻桂滇军,打回云南,日益临近昆明。朱德随同代理滇军总司令兼代理省长金汉鼎(顾品珍奉孙中山令,组军北伐,同月下旬协同堵击唐部,阵殁于宜良鹅毛寨,刘祖武前已病重,不能视事)撤往滇西(继之离滇赴川)。局势突变,1922年的花会也就没有办成。

同年8月,昆明市政公所成立。市政会办张维翰(督办唐继虞久在广东,张不久出任督办),不仅阅历丰富,又是位对园艺研究有素的学者,在积极开展各项市政建设的同时,准备结合民间过花朝节的习惯,举办一次盛大的花会。

1923年的花朝节为3月28日,张维翰和市政公所有关属员,着手筹办花会。仍不袭用花朝旧名,花会定名为昆明市花木展览会。从3月17日到31日,连续花展半个月,会址选定在南城外公园。

展览会会场由张维翰主持擘划。会场外设“绿门”,入门是一座小土山,山上布满多种多样的杜鹃花。转过土山,在原有池塘内,布置出大理苍山洱海的景观,“海”内设有喷泉的“三岛”。水池南的梅园旁,临时布置长方形的牡丹亭,陈列多个品种的牡丹花。亭前有一座高逾3丈,共分9层的花塔,塔上塔下,展出多种名花。公园中部杨振鸿铜像周围,以及原有的方亭内外,同样布满多种芬芳可人的盆花。花亭左右,各有展布鲜花的杂花棚一座。花亭正前,还扎出专门陈列兰花的花牌坊。牌坊前,点缀着多种樱花。

为了增进参观者对花木的兴趣和园艺知识,场内还附设园艺图书馆览室、园艺器具陈列室。花亭两边,树立着多块书有文字的木牌,向参观者介绍花木栽培、品种改良、多个供应花种花苗的地点。另有盆景馆和书画馆。

花木展览会每天的参观者,络绎而来,挤得水泄不通。不少人确对花木增加了兴趣,增长了知识,思想情操得到陶冶。而对市政当局来说,展览会办得空前成功,也促进了全市的园林建设。

1923年5月,昆明大南城拆除月城,市政公所即着手在原址筹建“中央公园”(后改近日公园)。全市改建或扩建成金碧(即原南城外公园)、翠湖、古幢、圆通、大观楼等5座公园。《昆明市公园管理规则》随之颁布实施。为适应公园建设需要,市政公所设置了园艺科。

同年8月,以“研究学术、力谋园艺发达”为宗旨,研究果树、蔬菜、花卉、造园及其相关科学为范围的昆明市园艺研究会正式成立。会员一共13人,张维翰被推举任会长,对本市园林建设作出贡献,时任翠湖公园经理的园艺家、云南名书画家赵鹤清为副会长。

市政公所再接再厉,同年10月18日(重阳节)至20日,在圆通公园(圆通公园当时包括圆通寺在内),连续3天,举办菊花会。重阳节,乃云南“重九光复”的纪念日,也是登高或赏菊的传统节日。据昆明《金碧日报》10月22日事后报道,圆通寺八角亭正中及左右两侧,搭出花棚。“棚下菊花满地标名分类,不下数百种!”

此次花会,虽仅限于展出菊花,但参展范围却大得多,昆明附近各县以及园艺家精心培育的菊花品种,会前广泛征集。菊花会不啻办成了昆明地区的菊花检阅大会。

据《金碧日报》记者不完全统计,参展的有呈贡菊花船,园艺家庾恩锡的多个瓷质菊花盆,张维翰、李华堂(华丰茶楼老板)、李润之和市政公所园艺科合作的菊花山。前述载体上,著名菊花品种有佛莲、紫菊、松针、“粉牡丹”、“绿牡丹”、一捧雪、金扭丝、黄鹤翎、白鹤翎、黄葵龙、“三变芙蓉”、炼菊、九炼金丹、茶青堆辫、金毛狮子、鹭鸶毛等等,或以颜色,或以形态而取名,琳琅满目。菊花会主任缪瑞麟发表谈话说:“菊花佳种固多,惟最难培植。吾滇土质气候,恰适于种菊。苟能认真讲求,不难与江、浙并驾齐驱也。”

1924年成书的《昆明市志》,曾简要地总结了既往多年间本市园艺的情况。一开始指出:

本市园艺事业,向无学理上之研究,培植一袭旧法,故不甚发达。然民性颇喜园艺,如花木一项,各机关学校中,概设花匠栽莳,私人庭园中亦喜培植。甚至门铺之前,均置盆景(此处盆景,指盆花景观)……

《市志》统计,全市专为园林服务的,不下一二十户(按全市人口,1923年为31029户、143700人),还不包括各寺庙中“附带营业,以增加收入”而栽培花木的僧尼们。

从此后的有关文献看,市办花会的重点,已经放到金秋的菊花会上。由于近日公园通过培植,规模大具,成为市中心区有花有树、水池喷泉、石桌石凳罗列的小型园林,菊花会此后拟在近日公园中举办。

1924年5月15日拂晓,玉溪商业场东口一家油腊铺不慎失火,火势蔓延,忠爱坊全毁。顺城街东、珠市(宝善)街西、三市街北,200多户受灾。此后半年间,当局忙于施赈、调查受灾户、计划重建灾区等工作,无暇顾及其他。本年花会,未再举办。

1925年10月15~27日、1926年9月30日~10月2日,连续两年,市政公所在近日公园举办了菊花会。

1927年,连续发生了“二六政变”和“六一四政变”,接着又是军队派系爆发的内战,时局动荡,官办花会自然停办。然而,1928年10月,局势初呈稳定,由市政公所改名昆明市政府仅两个多月,市当局便呈报:在圆通公园内举办菊花会。直到1932年10月,市方始决定停办,而刚成立不久的民众教育馆,立即申请由该馆接办,兼售花木。

抗日战争时期,由于空袭疏散等原因。花会陷于停顿。战后,官办花会已不常见,而民间自发的花会,却一直未断。昙华寺、金殿、圆通山、大观楼等寺院公园,都是市民按季节常去赏花之处。1948年3月8日,圆通山“垂丝海棠”已开,昆明市长曾恕怀曾特在花前设宴,邀请新闻界共赏海棠。

昆明花市

如前所述,昆明百姓喜爱花木。私人花园、庭园、居家案头瓶中、馈送亲友、少女衣襟上佩带的缅桂,都需要花的供应。因而出现了一些私人花圃,或为个人兴趣而培植花木,或为供应市场而栽花养花。如龙头村刘姓专育牡丹、土桥李氏花圃栽培百花,后来还建立了官办苗圃。在某些街区出现了花市,也有着挑花(鲜花、盆花)四处走走中串,寻觅买主的花农。

旧《市志》记述:"每年端阳节,于金碧公园、或云津市场、或三牌坊、或甬道街,开花市时,数十百种缤纷罗列,观者买者络绎于途。旧藩署前,则每日皆有陈列售卖之花卉。”这是30年代以前不同历史时期的总情况。

从清末到民国,威远街藩台衙门(“藩署”)菜市是昆明经常性的花市。到了端阳节,节前节后,三牌坊(坊在威远、光华两街间,三牌坊泛指今中段正义路)上下店铺檐前,甚至街心当中,形成了城区季节性的主要花市。

旧时街道不宽,花市造成交通阻塞。主管其事的省会警察厅,不得不出面干预。据1918年6月18日昆明《中华新报》题为《端阳贩花场之指定》消息的事后报道:

每届端阳,一般贩花为业者,必将所植花木,陈列于三牌坊售卖。该处为省垣繁盛之地,往来人众,恐十分拥挤,(警厅)乃指定公园为贩花临时场,令各花贩届时一体移至该处售卖。

报道中的公园,指南城外公园。从此,昆明端阳花市从城中迁移到南城外。同一报纸同年6月27日《公园热闹》的报道中,提到“花市游人如织”。

南城外公园占地宽阔,原就花木繁茂。端阳花市设在园内,十分相宜。尽管威远、甬道等街以及后来建成的云津市场都有花市。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菜市(如黄公东街菜市等),也不乏零散的卖花人,但南城外公园逐渐形成了昆明的主要花市。

昆明应节鲜花,万紫千红,多种多样。诸如茶花、凤尾花、牡丹、金盏、玉簪、玉兰、茉莉、珍珠、绣球、兰花、芍药、水仙、太阳、桃花、李花、玫瑰、紫罗兰、牵牛、金银、素馨、缅桂、龙爪、百合、鸡冠、莲花、木香、凌霄、粉团、金凤、葵花、木槿、石榴、蝴蝶、杜鹃、丁香、栀子、金银、洋茴香、菊花、梅花……草类也有虞美人草、白日草、金鱼草、飞燕草、月见草、花菱草、含羞草、千头佛草、虎耳草、棋盘草,以及万年青、观音柳、石斛、美人蕉、芭蕉……一种花又有不同的品种。如其中的茶花,明代即有72品种的记载,真可谓“春城五日不观花”。可惜旧政府当局未能留意及此,利用花卉发展地方经济。且时过境迁,事因人异,连园艺研究会之类的组织,也成为过眼烟云了。

金碧公园的花市,存在了十多个年头。1930年5月,市政当局把它租给展秀山等开设金碧游艺园,半年后开业,入园门票每人高达1元(按当时物价,可购腊肉8市两多),花市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

昆明的主要花市,此后逐渐迁移到近日楼外。每天清晨,花贩们围绕近日公园外的椭圆形地带,摆摊列陈花卉和盆花,供人选购。每届端阳,节前节后,倍加热闹,一直继续到50年代初。

——《昆明文史资料集萃》(第6卷),云南科技出版社,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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