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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丰岛:甲午战争第一仗(终)

狡“济远”金蝉脱壳 莽“高升”李代桃僵

书接上回,就在“吉野”迟疑犹豫之时,“浪速”已经赶了上来并超越了“吉野”,“秋津洲”则因为追击了一段时间的“广乙”,尚未赶上。

在“浪速”一边紧追不舍一边炮击下,8点53分,“济远”上居然升起了一面表示投降的白旗!显然,除了管带方伯谦,谁也没有权力下令挂出这样的旗帜。当然,此时的方伯谦并不是真的打算投降,只是想迷惑日本人,因为“济远”依然以最快航速疾驰。

桅杆上飘扬日本海军旗的“济远”,再加一面白旗就是其在丰岛中的丑态

“浪速”舰长就是后来在日俄战争中指挥日本海军歼灭沙俄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东乡平八郎,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被方伯谦的小招数所骗。“浪速”对白旗视而不见,很快追至3000米距离,以舰艏的克虏伯260毫米35倍口径巨炮轰击。巨大的水柱落在“济远”附近,令方伯谦大为惊惶,立刻又升起一面日本海军旗,表示降服。

“浪速”舰长东乡平八郎,日后的日本海军“军神”

东乡平八郎命令挂出旗语:“停船,否则将继续炮击。”“济远”随即开始减速,东乡得意地向“吉野”报喜:“敌舰降服,已命其停船。”他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已经出现在近处的两艘汽船上。

二者之一确实是中国军舰,不过并非坪井航三担心的北洋海军主力,而是南洋水师借调到北洋从事运输、通报任务的“操江”号,排水量仅有640吨,舰龄已经有25年,武器只有威力不大的3门前膛炮和2门80毫米克虏伯炮,是用来防备海盗的。她是7月24日下午从威海出发,前往牙山运送军饷和信函的。作为职业军人,管带王永发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他很容易就辨别出“济远”号后面追着的是日本军舰,再联系到隆隆的炮声,“操江”毫不犹豫地180度转向,往威海逃去。

“操江”号,一看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另一艘则是“济远”本来应该在牙山湾里等待的第三艘运兵船,属于英国怡和公司(印度支那蒸汽轮船有限公司)的“高升”号铁壳货轮。该船1883年由英国巴罗造船有限公司建造,净吨位1354吨,总吨位2134吨,长76.2米,宽11.95米,吃水6.4米,引擎为1座双缸往复蒸汽机,马力241匹,最大航速10节。船长为加尔斯沃思(中文名高惠悌),有6名英国船员、3名菲律宾船员和64名华工。比起王永发来,加尔斯沃思的敏锐性就差得太远了,当然也许是因为这个29岁的年轻英国人觉得自己船上飘扬的米字旗神圣不可侵犯,所以根本没把战争当回事,而是驾船继续前行,很快就从“浪速”的右舷驶过。

这时“吉野”和“秋津洲”尚未赶至,“浪速”面对眼前的三个目标有点不知所措,到底是俘虏现成的“济远”,还是追赶逃走的“操江”?最后东乡平八郎认为“济远”已经降服,虽然尚未完全停船,但速度已经减下来了,而眼前的这艘英国船甲板上到处都是凭栏打望的中国士兵,显然是一艘中国运兵船,如果对其置之不理,将对朝鲜战事产生不利影响。当然他这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将会让本来已经注定当俘虏的方伯谦又有了翻盘的机会。

“浪速”号

9点15分,“浪速”向“高升”发出停船信号,并向其船首发射空包弹两发以示警告,随后又再次发出“下锚”的信号。

“高升”温顺地停下来了,“浪速”却发现“济远”乘此机会已经溜之大吉,于是转舵全速追击。9点30分,“吉野”突然发出“两舰归队”的远距离信号,“浪速”回信号询问:“降服敌船如何处置?”“吉野”回答:“陪伴降服敌船前往群山(日本联合舰队临时基地),我和秋津洲追击逃走敌舰。”

无疑坪井航三的处置是很不恰当的,当时距离“济远”最近的就是“浪速”,而“高升”已经下锚,一副束手待毙的样子,可以说应该让距离最远的“秋津洲”来接手处置“高升”,“浪速”继续追击“济远”才是最合理的方案,坪井航三此举明显有争功的嫌疑。

“浪速”的260毫米主炮,丰岛海战中威力最大的火炮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东乡平八郎也只好再次调头,向“高升”靠近。而等到9点50分,“吉野”与“秋津洲”会合后,才发现“济远”已经跑到7海里(约13公里)以外去了,即使以“吉野”的高航速,估计也得两个小时才能追上。

那就别废话了,追吧!

一场四船竞跑大赛就此在黄海上展开。本来处于第一的“操江”由于航速最慢首先落败,“济远”追上“操江”后,方伯谦发现“操江”的航向也是往西南去威海卫,于是命令改向西北。

中国军舰既然分头跑了,日本军舰也只有分头追。“吉野”追及“操江”时,自知武力薄弱的“操江”赶紧降下龙旗,以示没有抵抗的意图。“吉野”弃之不顾,继续追击“济远”。

11点37分,“秋津洲”向“操江”发起追击,3分钟后发出“停船”信号,并发空包弹一发警告。“操江”号不作回应,埋头继续跑,于是“秋津洲”在距离4000米时以4.7英寸炮发射实弹一发,管带王永发吓得立刻在后桅杆上挂起了白旗,前桅杆上挂起日本国旗表示降服。“秋津洲”派出吉井幸藏海军大尉率领的28名登船队员登上“操江”将其俘虏,船上本来要送给牙山叶志超部的20万两白银军饷、300余支五连发步枪和一万余发子弹也落入日军之手,此外还有数封没有来得及销毁的军用信函。

“秋津洲”号

12点38分,“吉野”终于接近了“济远”,以右舷侧舷炮射击,“济远”也一边用尾炮回击,一边右转舵向朝鲜海岸驶去。这次交火的时间不长,日本人似乎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仅仅发射了6发炮弹。整场海战中,“吉野”一共向“济远”发射了6英寸炮弹51发、4.7英寸炮弹98发、3磅炮弹90发,这次发射的炮弹数量仅占总数的百分之二点五,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训练。由此可见,在经过五个小时的战斗和追逐后,日本水兵已经又累又饿,疲惫不堪了。12点43分,“吉野”停止炮击,同时调头向“秋津洲”的方向驶去。

“吉野”的这次半途而废显得莫名其妙,难道追了近三个小时就为了这五分钟吗?坪井航三事后的解释是这次出航是为了侦察,伊东临行前要求当天晚上必须返回基地报告,现在的位置已经离基地太远了,如果不返航就无法在规定时间回去了。

这个理由无疑太敷衍了,坪井航三是这样的乖孩子吗?从他之前违背伊东的命令来看,当然不是。结合他之前在追击“济远”时的犹豫迟疑,可以断定,其实是他的胆怯病又犯了。由于未能与之前在朝鲜沿海侦察的“八重山”等舰会合,坪井航三并不知道朝鲜海域到底有多少中国军舰,他见到“济远”不向中国海域反而向朝鲜海域逃跑,就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引到北洋海军的主力所在。

“镇远”号铁甲舰,坪井航三的多次失常表现,就是担心北洋海军的主力

其实按照“吉野”傲视远东的速度,坪井航三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即使北洋海军设下了埋伏圈,也围不住、追不上。也难怪东乡平八郎对此耿耿于怀,你说你是领导,想争功也就算了,你把活儿干利落点啊,让“济远”跑了算怎么回事啊?后来东乡平八郎在海军大学讲课时,将丰岛海战作为反面教材,对着学员们冷嘲热讽:“(吉野)一分钟能发射86发炮弹,换成重量就是两吨半,这样强大的火力居然还让无防护低速巡洋舰(‘济远’穹甲在水面以下,所以水面以上是没有装甲防护的)跑了,水平拙劣得真是令人吃惊啊。”

就在“吉野”追击“济远”之时,“浪速”号正在逼迫“高升”号随其航行。加尔斯沃思虽然也进行了抗议,但很快就在日本人的武力威胁下屈服了。不过他屈服了,船上的1000多名清军官兵却不肯屈服,要求“高升”返回大沽口。这实际上是符合国际法的,因为“高升”号出航时,中日两国尚未开战,中法战争时期,在中法尚未正式宣战前,法国海军虽然在封锁台湾,却也只是禁止运送士兵和武器的外国商船靠岸,并未将其俘虏。可见当时即使是制定规则的帝国主义列强,还是愿意遵守规则的。

西方版画,坐者为清军军官,站者为高升号船长等英国人

然而日本不同,这是一个开展近代化建设不久的封建国家,绝大部分军人骨子里依然是东方古代战争时期轻规则、重实际(方伯谦挂白旗诈降也是如此)的做派。东乡平八郎虽然曾经留学英国泰晤士航海学院,懂国际法,但他并未成为一个“文明人”。

时间就在日本人坚持要俘虏“高升”,中国人坚持要“高升”返航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12点30分,东乡平八郎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他命令发信号通知“高升”号上的欧洲人立刻离船,此时加尔斯沃思已经被中国士兵看押起来,所以只能回复:“我们无法离开”。随后“浪速”的桅杆上升起代表危险的红旗,围着“高升”缓缓绕行一圈,然后停泊在距离“高升”号仅仅150米处。因为东乡平八郎知道,没有武装的“高升”对其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浪速”炮击“高升”

下午13点,“浪速”前部右舷鱼雷发射管射出了一枚14英寸鱼雷,东乡平八郎可能认为这样既能击沉“高升”,又能保证船上欧洲人的安全。但当时的鱼雷性能确实不怎么靠谱,这么近的距离,又是静对静,居然失的了。

恼羞成怒的东乡平八郎命令开炮,在这个距离上炮击完全是百发百中,第一炮就命中了“高升”的轮机舱,“顿时白天变成了黑夜,空气中全是煤屑、碎片和水点”,锅炉被炮弹炸碎,许多人被活活烫死。船只逐渐下沉,人们纷纷跳入海中,也有许多中国士兵开始徒劳地用手中的步枪向“浪速”射出仇恨的子弹。

1点46分,“高升”完全沉没,海面上到处是死里逃生的人。但日军并未按照国际法进行救援,而是继续用机关炮和机枪扫射舢板和落水者。在“浪速”炮术长广濑胜比古的报告中,如实记载“浪速”一共向“高升”发射了260毫米炮弹2发、150毫米炮弹9发、6磅炮弹26发、1英寸炮弹660发、11毫米机枪弹439发。毫无疑问,那1000多发机关炮弹和机枪弹对击沉“高升”毫无用处,都是用来屠杀落水者的。日本人是“公平”的,在长长的死亡名单上,既有亚洲人,也有欧洲人,船员中有5名英国人、1名菲律宾人和56名中国人遇难,清军官兵中有871人遇难。

下午5点40分,第一游击队的三艘军舰终于又会合在了一起,同时听到炮声的“八重山”、“大岛”、“武藏”也赶来相会。这时坪井航三又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他以“向本队紧急报告战况”为由,自己率“吉野”独自回基地,让“浪速”和“秋津洲”押送“操江”在后缓行(因‘操江’航速只有8节),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舰队指挥职责。其实报告战争爆发这个任务,任何一艘日本军舰都可以承担,坪井航三急于自己回去报告,很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在海战中的几次失误。

7月26日清晨6点,一路狂奔的“济远”回到了威海卫。惊魂稍定的方伯谦开始自吹自擂,首先是把战斗时间吹嘘成四个小时(其实其中三个多小时都是追逐而不是交战),然后说自己重创了“吉野”,击毙坪井航三以下二十七人,真可谓战功赫赫。

事实如何呢?

“吉野”于7月25日晚上22点25分回到基地,7月26日早上6点15分出航寻找迟迟未归的“浪速”等舰。下午15点20分,第一游击队全体出航,前往新的锚地。7月27日下午16点10分,第一游击队全体出航到南阳湾侦察。哪里有一点重创的样子呢?

坪井航三自然是没有死的,第一游击队一个阵亡的都没有,仅有6人负伤,其中“吉野”的炮手斋藤喜代治(一等水兵)、长山多三郎(二等水兵)、竹原福藏(二等水兵)因为初上战场精神紧张,开炮时忘记捂耳朵,结果鼓膜被震裂。此外“浪速”炮手岩本金右卫门(一等水兵)、田中广祐(二等水兵)、斋藤公丸(三等水兵)因为火炮发射药气泄露导致轻度烧伤。

“济远”这边呢,由于中方统计极不规范,仅称中弹三四百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按照日方的统计,三艘日舰在海战中一共也只发射了400多发大中口径炮弹,除去“广乙”和“高升”,射向“济远”的就更少了,总不可能百发百中吧。在人员方面,“济远”阵亡13人,负伤27人。

方伯谦是北洋海军管带中为数不多支持丁汝昌的,所以丁汝昌不得不为其遮掩一二

其实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对“济远”谎报战功心知肚明,毕竟军舰上的陆战队都是丁汝昌的老乡,所以在报功请赏时,虽然也称誉“济远”作战有功,却对方伯谦这个一舰之长只字不提,唯独提出奖励尾炮的几名炮手,显然是有所保留。而久经沙场的李鸿章也是一眼就看出了丁汝昌的春秋笔法,所以在回电时讽刺:“一门尾炮就取得这么大的战果,要是全舰大炮都管用的话,怕是日本海军就要全灭了吧?”然而这种锐利的文字仅仅是北洋淮系内部的龃龉,李鸿章上报丰岛海战情况时,为了派系的整体利益,依然不得不为方伯谦脸上贴金。

丰岛海战虽然是一场战术胜利,但也暴露出日本海军的一些问题,除了前文提到的指挥失误外,有一个关键缺陷就是射击水平欠佳。“济远”虽然中弹不少,但基本上都是上层建筑中弹,大多数打在舰桥、桅杆、烟囱这些并不致命的位置,击中船体的只有一发,所以“济远”才能在中弹累累的情况下逃得生龙活虎,样子看起来虽然凄惨,实际上三个星期就修好了,而“济远”的防护水平在北洋海军中还不能算多好。

而日本海军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要想在短期内提升人员素质,提高命中率有点难,显然,要想战胜北洋海军,他们必须尽快在提升弹药威力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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