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的小院
-访杜尚别之艾尼故居（上）
杜尚别的艾尼故居，因为长期在这个城市生活学习的缘故，所以相反在今年之前并没有去访问，或者说并没有成功的进入到故居之中。总觉得有的是时间，或者在某种程度上觉得自己是当地的居民，对于周边习以为常的事务不够上心，这恐怕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弱点。
在2019年新年到来之际，把访问艾尼故居的事宜列上了访古日程，也是因为一位非常好的学习塔吉克语的朋友。说想去看看，我就先去打探一番。
语言，文学，历史都是血肉相连般的存在。在当代快餐文化消费的环境下，我们需要出于喜好的缘故，用点文学情怀去缓解或者消除社会环境笼罩下的那份焦虑和压力。
1，和艾尼的结缘
艾尼的陵墓
关于我和艾尼的结缘，最早源于艾尼的儿子卡莫隆.艾尼去世。在2010年8月份，很多民众自发的去参加他的葬礼，听说他有个伟大的父亲。我这才知道艾尼这位伟大的文学家，特别去瞻仰艾尼的陵墓，对他开始有了一点了解，买了俄语版本的《旧学校》以及带有唱片的纪念画册。从这之后，我开始放弃了苏联俄国文学经典著作，转入到塔吉克文学经典作品的学习。
《艾尼作品精选》两卷本，1977年，杜尚别，卡莫隆.艾尼著
卡莫隆.艾尼，他的主要成就之一是整理出来通行本两卷本的《艾尼作品精选》（后继的16卷本全集的编写工作也离不开他），时间是1977年。这两卷本的第一卷，大部分内容是艾尼个人的回忆录，从童年时期开始，讲述了艾尼个人经历的重大事件，采用自述的方式。另外，还附加了一些特别重要的文章，是研究塔吉克斯坦文学和语言的重要资料。对于一般的读者而言，这套书是了解艾尼的最佳的选择。这套书波斯语版本也有，在德黑兰出版，为四卷本。
卡莫隆.艾尼和伊朗前总统内贾德
卡莫隆.艾尼，在整理自己的父亲的文集的基础之上，也有自己的研究领域。他的研究方向是十五世纪之后的塔吉克古典文学史。他最早的个人著作是在1957年出版，介绍和分析了自15世纪至19世纪期间，最经典的十二部塔吉克文学著作。在塔吉克文学史上，这是非常复杂的五个世纪，从这个复杂的时期选取十二卷文献来研究，所取得的成就至今无人突破。
卡莫隆.艾尼和他的妻子
当然，他的主要著作还有：
1958年，《鲁达基的创造力》；
1965年，《海亚姆》；
1966年，《贾米在二十世纪》；
1972年，《花和纳乌鲁兹节》
1974年，《14-18世纪时期波斯-塔吉克语文学遗产》；
1980年，《伊本.西纳》研究目录；
1991年，《列王纪》简明词典
2014年夏季，卡莫隆.艾尼的妻子举办了一次《中世纪时期塔吉克人的细密画》画册发布会，举办方邀请了当时孔院的院长邓老师，他是一位具有文学和诗人情怀的人。他顺便叫上了我，在艾尼剧院后面的画廊中，塔吉克近代的画家齐聚一堂，细密画的画册做的非常精美，研究的也非常深，于是我也入手了一套三册。
上面这本书是他们夫妻两人的合力之作，非常值得羡慕和敬仰的两位学者型夫妇。（不由想起了钱钟书和杨绛）活动现场的人特别多，没有等到签名，想着以后有时间再单独和她了解一下关于艾尼的点滴。非常遗憾的是，在2016年，她也去世了。
这家画廊位于艾尼剧院后面，离日本料理餐厅非常近。在我的印象里，在那次活动之后，很少有人能再次聚齐画界知名的人士举办一些活动。然后，在杜尚别房地产业飞速发达的时期，某年这家画廊也成为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办公室。每次路过都会想起那次新书发布会的情形，时间不会等任何人。
2，认识艾尼的孙子埃纳基
埃纳基.艾尼（左一，白色衬衣者）
2015年，在翻译《高原上的音乐艺术》一书的时候，闲暇之际总是奔走在艾尼剧院左侧的国家音乐学院的校内图书馆。当时在音乐学院就读的丁引荐下，她们的校内图书馆对民大的学生证也认可，于是我就成为图书馆的常客。学院的校内图书馆不大，大约三间普通教室那么大，中间是接待室，左侧是阅览室，右侧则是书库，有一台台式电脑不时会播放塔吉克的传统音乐。
图书馆管理员是一位和蔼的老太太，对中国有着很好的评价，也受邀访问过中国。丁的学习能力在她那里也得到了好评，这么多年，来这里学习音乐专业的人真心没有几位。大家更钟情于去斯拉夫大学俄语，出来就可以当翻译就业。《高原上的音乐艺术》第一卷被我拍照完之后，我看到了全套的六卷本《六木卡姆》，齐溜溜的摆在那里，我想把它也拍照下来。当然，不久之后，我收集齐了这套宝贵的书，就放弃了扫描的念头。老太太看我如此热爱六木卡姆，就给我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他有六木卡姆的光盘，并且特别自豪的说他是艾尼的孙子— 埃纳基。
我非常欣喜的将老太太给我的纸片放在手机保护套内，给埃纳基打了几次电话，估计人家是名人，对于不认识的号码不会轻易接听的。联系了好几次，都没有回复。2017年的时候，在国家图书馆偶遇曾北京学习波斯语专业的杨同学，他说到访问故居未果的事情。我再次联络了一番，仍无果。因为其它的各种事务缠身，访古计划就此搁置。对于故居的访问，我们一定要准备好一个好的轻松的心情，没有任何事情牵挂的去做这件事情，这不能打卡。
2017年冬，在书店买书的时候终于看到艾尼的孙子— 埃纳基，他放了很多书在书商处代卖，每个月来收一次书费。我赶紧告诉他之前和他有过联系，但是没有回复，然后重新添加了电话通讯录，建立了联系。
2018年年初，在考古博物馆前面，又遇到了他，他从考古博物馆取了一把椅子，说是之前是他爷爷使用过的椅子，现在从博物馆取回准备放回家庭博物馆中。
国家的政策，在很大的程度上，加强了民众从各个角度去开发旅游行业的愿望。在传播文化的同时，也解决了很多民生问题。听说杜尚别的名人故居有14家之多。近几年，去世的名人也不少，在如今塔吉克斯坦杜尚别市长开明的政策环境下，大力扶持民间故居的模式，这将很好的将名人生前所收集的文献，文物很好的成系统的保留下来，也不至于人去而文献散尽。每次有名人去世，总会从书商那边看到名人签字的文献流入市场之中。为自己幸运的遇到而高兴，但是也很心疼。谁知道我自己以后的藏书又将是如何的命运呢？
2018年忙碌的一年，联系了几次，但是去了要不关门了，要不他那边在其它的场所忙。2018年，埃纳基为国家组织各种关于纪念艾尼的活动花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自然也不好轻易去打扰了。如此一来，故居就一直没有进去过。访问故居的事情，一直就拖到了2019年年初。
3，初访艾尼故居
修缮中的艾尼故居
2019年2月7日，中国新年的农历大年初三。我终于决定去访问一下故居，也算是为朋友去打前站。通过埃纳基联系上故居的管理员。从茶馆处坐公交车去了师范大学前面的鲁达基商场站下车。
通过师范大学的侧门街道，向西走了一截路还是没有找到。问了几个路人，居然说不知道。又赶紧给埃纳基打电话，问到了具体位置，终于看到艾尼的熟悉的雕像。他的故居位于一个山坡地势的最高处，旁边是两栋新楼，距离师范大学很近，估计当时是为了考虑到他的地位和需要去师范大学授课的缘故，所以房住所选在这个位置。
使劲的推动铁门才进入到院子里。这所故居也带有院子，但是明显和撒马尔罕的院子不一样。主要的建筑在有着铁栅栏的院子的中间，在北边还有其它的用途不明的小房屋。
院子里有草地，葡萄架，还有长椅，想必在夏季傍晚的时候，在院子中邀上几位熟悉的朋友畅聊一番，是非常惬意的事情。
管理员是位优雅的女士，塔巴诺娃。她非常抱歉的说，冬季暖气出问题了，现在还在修理之中，故居里面特别冷，不建议我进去访问。我说不怕冷呢，脱离鞋子，直接踏在地毯上，进去大概的观看了一番，等出来时脚板已经冰凉传心。出来在院子里和塔巴诺娃了解了一些情况，拍了几张照片就返回家中。
和管理员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保存了彼此的名字。她说在故居修理完毕之后，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给她留下了若干我的问题，她说下次给我回复。预约的方式，自己有所准备，别人也有所准备。这样了解到的信息也比较全面。
回到家中之后，我把手头上有点混乱的塔吉克文学类书籍收拾了一下，上次搬家之后还没有收拾完。将关于艾尼的文献全部收拾到一起，大约也有50本之多。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塔吉克文学视野何时从古代转移到现代了。估计需要从购书记录来分析了。这项工作，花费了我一天的时间。
3，再访艾尼故居
在等待故居管理处给我打电话前，开始正式寻求旧版《艾尼文集》16卷本的购买计划。由于这套书的初版时间比较分散，从第一卷的1954年，到第16卷的1989年。每卷的出版量大约是2000册左右。除非是有心人，否则集全这套书，是非常难的，更何况当时每卷的价格也不菲。
话说在中亚很少看到盗版的情况，特别是苏联时期，可以看到少量特别稀少的语言学文献复印本外，其它的文学类复印本几乎没有看到。这和苏联文献发行量有着密切的关系。一些经典文学著作的发行量为100万册的文献不在少数。
我自己购买的第一本大部头的《鲁迅全集》，大约是在2000年，新华书店原版的太贵，就省吃俭用花5元在黄冈买了一本盗版。上次在撒马尔罕看到那边故居馆藏的《艾尼文集》大约也不到十本。杜尚别故居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全。我会再找一些零散的卷子送给博物馆。
苦心人，天不会负。以前觉得十卷本《阿维森纳全集》的集全是不现实的事情，但是最终在去年冬天也集全了。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朋友，最近有朋友多方奔走，快收集齐全了，我想这大约是今年最让人快乐的事情了。
2月16日，星期六。早上终于等到了塔巴诺娃女士的电话。这次就很顺利的直奔而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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