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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丨喻保权:​捉贼记,我们潜伏女生宿舍三天三夜

 作者简历

作者1968年

喻保权,1951年生,重庆四十中初67级学生。下过乡、进过厂、干过基层领导。后下海外企、加盟私企,2020年退休。

原题

帮女知青捉贼记




作者:喻保权


我们是1969年2月首批响应伟大领袖“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新最高指示,在学校自由组合,集体下乡的。

所谓“知识青年”,我们不过是一群年仅17,识得几个汉字的67级初二中学生而已。

重庆市当时的下乡政策是,市辖各区在四川省内按对口专区下乡,区辖各校由对口专区再分配各县安置。一般来说,各公社知青都是昔日同学,彼此熟悉。

重庆市中区知青由四川涪陵专区对口安置。市中区有好几十所中学,分别安置在涪陵专区的10余个县。好些学校分配到川湘鄂相邻的酉(阳)秀(山)黔(江)彭(水)县。有民谣曰:养儿不用教,酉秀黔彭走一遭。可见其山穷水恶,荒蛮闭塞。

万幸,我们重庆四十中和重庆十二中安置在涪陵专区首府涪陵县,特别是我们班安置在涪陵县城郊区凉塘公社。公社驻地与县城在乌江口隔江相望,有小火轮摆渡,进城方便。碧绿的乌江在公社驻地下游右转弯汇入浑浊的长江。

当然,不可能将我们安置在公社旁边。我班首批积极响应最高指示的20余位同学,由三三两两组成的知青户,或是沿长江南岸下游撒出去插队,或爬过山顶没入苍茫后山中落户。不知咋的,女生组合的知青户都被安置到偏远的后山去了,到公社要走几十里山路,常常哭眼抹泪几个小时呢。

1969年涪陵凉塘公社江南三队知青户(作者中)

1970年初,后山有几户女生被盗贼入室洗劫,知青人心惶惶。年少的我气盛逞强,挟文革之余威,惜同学之旧情,岂容山里毛贼欺负我同班女生!

是年初夏,同校初66级一张姓学长从重庆来涪陵农村看望我们。这厮,腰粗胳膊壮,满脸络腮胡,目露凶光,气势逼人,是个唬得住人的角儿。我们熟悉于文革后期学校军宣队、工宣队办的学习班:张学长要澄清参与打砸抢的问题;我则是需说明参加重庆建设机床厂攻防战的过程。我很快解脱下乡了,他还留置在学校。

我不明白,张学长从来没有回学校参加过文攻武卫活动,他在哪里去多次参加打砸抢?

他赞同我的想法,愿意帮助我们长知青气慨,灭毛贼威风。我们将想法如此这般告诉后山曾遭偷盗的3位女生知青户。她们先是害怕,后是犹豫,经男同学鼓动打气,应允配合。

按计划,女生们佯装大包小包从重庆回来,带有吃穿物品多多。即日派一女生来我生产队作向导,夜深人静时带我们拿着砍刀、手电、绳索等,从长江边翻山越岭潜入后山。

防走漏风声,不打手电,静默潜行。女生前面带路,我居中,张学长殿后。借助朦胧月光,一路跌跌撞撞,多次踏入水田中。山路弯弯曲曲,月夜蛙鸣虫唧。热汗沁沁,山风习习。心里还时不时泛起“风凄凄兮易水寒”、“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壮气豪情。

爬坡上坎30多里,半夜三更从小路绕进她们落户院坝,神不知鬼不觉溜进住房,和其他两个女生会合。

她们的住房和几户农舍同在一个小院,房屋相挨,鸡犬之声相闻。稍有喧哗响动,满院皆知。

她们为我们预留了一张床,点点头算招呼,悄悄然即就寝。看得出来,她们是一脸的紧张。

第二天女生们早早起床,放出风去:要外出串门三天回来,佯请农民帮忙看照。她们按计划给我们准备了四天的新鲜麦粑和开水,众目睽睽之下锁门走人。

女生知青房是土墙夯成的老旧平房。有堂屋、住房、猪圈共三间,由堂屋一门进出。还有三个不能关闭的木栏高窗口。

我们分析了盗贼可能侵入的部位,商量了擒拿格斗的方案,预定了各自的战术动作。

我们一人一床静卧。不能说话,用手势交流。方便提醒,用绳索连腕。白天渴了喝水,饿了吃粑。夜晚头枕砍刀,沱茶提神。防止泄密,烟都不敢抽。

入夜,鼠窜犬吠,树涛蛙噪,好像到处都有上房揭瓦,挖墙撬门的异响。我们时不时拉起对方,拿起刀棍,蹑手蹑脚,竖耳聆听,随时准备动手:我用手电射花盗贼眼睛,张学长提刀拿棍随即开打!

当然,夜夜都是虚惊几场。除了猫鼠鸡狗引来的惊恐外,院子里日夜如常。

恼火的是新鲜麦粑第二天就长出了绿毛,发霉啦!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何况没有其他可饱腹的食物。无奈刮去绿毛,囵囤下肚。这个时候就在盼着女生们快快回来呀!

1969年涪陵凉塘公社红岩三队知青户

终于,提心吊胆,紧张刺激的三天三夜过去了,女生们按约在第四天上午回来开门啦,可以开口说话啦。

大家嘻嘻哈哈倾诉趣事,升火做饭犒劳饿夫。院子里农民小孩倚在门边傻傻的笑,农民们也一脸懵懂:反正知青常常都是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后来,此事传到公社,但无人曾与评说。再后来,也怪,凉塘公社的知青再没有被毛贼偷盗过。

事后想来,还是有点后怕:万一毛贼就是女生邻居或本生产队农民呢?万一农民反诬人生地不熟的潜伏者是强盗呢?当时哪个来证明我们的清白?......

后怕也不是没有理由:一般来说,偏远山区农民愚昧但善良胆小,而毗邻城郊农民大都狡诈凶悍。离我们下乡地不远的涪陵县珍溪区双河公社就发生过一起惨烈血案。当地知青和农民因为日常纠纷结恶,殊不知农民半夜纠集数十人,于1969年8月18日拂晓破门而入,将重庆十二中8个下乡知青全部打死。

据重庆市革委1969年11月8日向四川省革委提交的1969(296号)请示报告称,从2月至11月,重庆市上山下乡知青在四川各安置地已被打死64人,要求四川省革委责成各县严肃认真迅速处理,以便(重庆)配合做好死者家属工作和下乡知青巩固工作云云。(重庆党史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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