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都搞不定的事，你读出了什么信号？

温克坚

2016年8月份，王健林在接受鲁豫采访时说，他给年轻人的忠告是，不要老是想做首富，要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先挣一个亿。在拜金主义氛围下，王健林的金句刺激到了众多网友，引发各种效仿，人们纷纷设定句式新颖的小目标，来安抚或掩饰内心的失落情绪。王健林的大目标似乎反而被网络口水淹没了。

那么王健林的大目标是什么？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要让万达成为一个世界级企业，万达要在商业地产，文化，网络，金融等多个业务板块中成为领先企业。毫无疑问，经过三十多年的疯狂成长，依靠房地产发家的万达集团已经成为一家巨无霸式的企业。根据王健林2016的工作报告，2016年万达集团资产达到7961亿元，同比增长21.4%；营业收入2549.8亿元，同比增长3.4%。

在中国特色的商业环境中，万达的成长轨迹和其中隐含的秘密需要一大本书的篇幅来加以描述，不过就和公众感知密切相关的电影行业而言，王健林的做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全球范围内“买买买”。目前万达影城全球累计1352家，屏幕14347块，约占全球12%的票房市场份额，在该行业，万达已经做到了全球第一。

根据公开资料，万达有过如下大手笔交易：

2012年5月，万达集团以26亿美元收购全球第二大院线集团、美国AMC影院公司；

2015年11月，万达院线以22.46亿元完成收购英国公司HG ANZ持有的HG Holdco 100%股权。

2016年1月，万达集团宣布以不超过35亿美元现金（约230亿元人民币）收购美国传奇影业公司；

2016年3月，万达集团旗下美国AMC院线与美国卡麦克院线（Carmike）签订并购协议，AMC将出资11亿美元并购卡麦克院线；

2016年7月，万达旗下AMC院线以9.21亿英镑(约合80.94亿元人民币)并购了欧洲第一大院线———Odeon&UCI院线；

当然，万达海外扩张领域不仅仅局限在文化领域，酒店，娱乐，地产等行业也是万达重要的兴趣所在。 在英国，美国，澳大利亚，西班牙等国家，万达都有庞大的投资计划。对万达快速的海外扩张步伐，其商业合理性并非没有争议，不过理论上，由于最近几年来国内人民币持续贬值，万达持有的海外资产可以享受美元升值的红利。

或许是尝到了这种全球资产组合带来的成就感，这些年来万达集团每年有50-100亿美元专款用于海外投资。

人们很自然的一个疑问是， 王健林哪来这么多钱？表面看， 王健林很有钱，他是若干个富豪榜的首富，个人身价2000多亿，但更厉害的是，万达有其得天独厚的融资能力，可以以很低的成本借到很多的钱，仅仅万达商业的财报就显示负债有4000多亿。万达非同寻常的融资能力背后，显然有很多不方便描述的情节。

不过习惯于大手笔买卖的王健林最近也遭遇了一些麻烦。

由于激进的资产扩张，万达集团的资产负债率正在飙升，市场对其资信评级已经有所调整。2017年1月份，穆迪公告称，将大连万达商业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大连万达”）的发行人评级由Baa2下调一级至Baa3，并撤销大连万达子公司Wanda Commercial Properties (HK) Co. Limited（“万达香港”）的Baa3评级，同时授予Ba1企业家族评级，相当于调降一级；同时，万达香港担保、大连万达维好的两笔高级无抵押美元债券的评级由最低投资等级Baa3下调至高收益等级Ba1。以上评级展望皆为负面。

而另一消息是，王健林计划以10亿美元收购美国迪克克拉克制片公司(Dick Clark Productions)的交易疑似受阻，英国《金融时报》2月22日发布消息称，目前大连万达集团这一收购计划或因遭遇监管已被推迟。

这次交易受阻必须放在官方不断控制资本外流的政策背景中来解读。

根据一些研究机构的报告，2016年中资海外并购又创新高，交易金额同比猛增近一倍。据统计，2016年，中资共发起了729宗海外并购交易，同比增长73.16%，其中有500宗披露了交易金额，共计约3318.74亿美元，同比增长94.28%。

官方对隐藏在海外并购名义下的资本外流感到忧心。去年12月，包括中国商务部、中国央行在内的四个政府部门表示，将收紧对房地产、酒店、影城、娱乐业、体育俱乐部等领域的“非理性”对外投资项目的审查。而这些恰好都是万达集团海外投资的主要领域。

同时，国资委对央企进行海外并购的风控及投资效率也提出新的要求。1月18日，国务院国资委公布了新修订的《中央企业投资监督管理办法》和《中央企业境外投资监督管理办法》，明确了建立中央企业境内外投资的负面清单，为中央企业投资划红线。

这些现象表明，由于人民币贬值和资本外流压力，官方对资本项下的监管日趋严密，对一些大手笔的海外投资，尤其会实施十分严格的监管措施。中国的资本监管正在波及国内一些人脉最深厚的集团。

万达并非这种大背景中凸显的特例，这种监管措施影响了中国化工430亿美元并购先正达的交易，也影响了安邦集团近期的境外扩张模式。最深厚的人脉关系也不能成为监管的特例，并不说明监管本身变得更加公正有效，而是表明资本外流的情势越来越危急。

截至到2017年1月底，中国外汇储备跌破3万亿美元的重要心理关口，即使以目前保有的29982亿美元外汇储备而言，其资产配置结构，流动性结构等等关键信息，外界并不知晓，因此外汇储备的流动性以及保障国际支付的能力，均存在重大疑问。从官方近期的政策措施来推演，情势肯定比表面更为严峻。万达在对外扩张所遭遇的监管障碍，可以对此提供一个重要的注脚。

当然王健林毕竟是王健林，今天搞不定的事情不意味着明天搞不定，A通道搞不定的事情不意味着B通道搞不定，拥有深厚政商资源的万达集团，即使特定交易因为监管原因而搁浅，但其全球扩张的步伐不会因此止步。

而对普通民众而言，无论是王健林的大目标或者他提出的小目标，其实都只是某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和日常生活并不相干。不过因为资本监管导致王健林境外收购受阻的信号，和普通民众的生活，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风牛马不相及，事实上，人民币贬值和强化外汇管制会影响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不同资产组合的人来说，也会带来完全不同的冲击。

其实，只要不是太迟钝，都能感受到那些持续提供“唤醒服务”的信号，面对令人不安的未来，人们可以继续装睡，或者醒来，做点必要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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