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娴 清
橘子一直很不喜欢她这个名字，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家叫起来的，亮色的，有点耀眼的，傻气的疯丫头。在封闭的小山村里，曾经一手把她拉扯大的老人告诉她，你要好好听话，把书读好了，就能有出息了。
她年轻的心不安分，跑到大山上猛喊一阵子。听着风声，她痛快地唱了起来。橘子当然是有这个天赋的，唱得好小调，常常技惊村人——惹来她们的笑。
深夜，寥寥星光之下，她独立半晌，一抹眼帘之下漠然，一片片的，数不清的落叶，宛如碎洒着的纸片，长风竞舞。摇摇不休的溪音慢落，在杂乱的周遭淌出点足印。步曲远，云松轻，发丝乱，千尘黯。
茫然的滴答声，流过指尖，青阳在岁，冷不到头，望尽枯枝。撕裂的土地不甘地颤动起来，抖索下雪白的罪衣。她掂着脚，拉起犁车，那绵细的种子在细微的指尖滑向了那泛墨色的苍然之地。橘子似乎想用脚尖画一个圈，就像晴蜓点过的露水一般，可是肩背的巨痛，重重的汗，严严实实地盖了下去，接着就一步向一步。她只能低头探路，朝朝听暮钟，春雨变成愁，这腻人的热，使她那点清扬，变成了一种木然的闷。
淋透的人，洒遍的雨，凉透的心。她静坐在田垄上，一望无际，不，也许她不知哪边是边界，是临绝境的危谷？你说这天边会有什么呢？橘子瞪着眼睛，坐在老残的枯木之下，看着那片自如的云，一点点地散去。“它也会消失啊！”她不觉得叹了一声。
扬扬的尘径之上，垂到路深处，那个尽头，似乎数人缓行，温润漫卷的青纱。一人斜斜走着，飘飘的脚步，总是那么一点点轻，透亮的谈笑。橘子转到树后面，只露出半只眼睛，看着他们过去。
断断的雨，清清乱乱的下，橘子慢慢地转身，走回那个杂乱到足以把她分成一片片的，撕开的地方。
枯树，残破的窗子，碎雨，就像断了节奏的音符。她随意放下活计，点点地上的石子，哼着小调，草野总是茫茫的，人也是傻傻的，活着。
人啊，挪腾也得有个法度，她只是风到哪页便是哪页了。二五的年纪，一味的痴想疯跑；到了二八的年纪，抗着一副重重的担子，她需要见人了，却关在闷闷的地方，啜着桑叶的汁。
朝荒乱散穷径斜，悄步雨林夕阳舞，暮气就这样么快到了。她拖着步子，躲到某一个门的边上，看着。他又来了，依旧是步履潇洒，一卷书在手中拿着，淡淡地笑，清清的眼，仿佛在橘子躲着的地方掠了一下。没来由的恐慌感，让她逃离了那温暖的笑意融融。
“他应该是没看到我吧！”橘子想。想着，想着，她踮着脚走开了。无数的事情就像地里的秧苗，不会因为你在或者不在而休止。
窗外的雨一般，断线如珠，淅淅沥沥，不会停着的痛楚，清清的韵，朗朗的音。橘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她扯了一块布，遮着头就奔了出去。
泥路，小径，野草蔓滋，美妙的曲韵击中她全部的神经，他带来的能唱歌的匣子?温温的音乐，让这雨变着透着一种暖意，苦痛的声响，变得没有那么沉重。
碎碎的音旋着一种痴，缠锁着的那些旧梦如烟。“我独何命兮未有家，时将暮兮可奈何”......云里荡来，“云里的谣，这个名字好！”她想。
娴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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