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 清
提到武则天,不同的作者笔下都有一个武则天,蒙曼认为武则天是有极大进取心的女强人;日本作家原百代笔下的略有些童年阴影,成长历程中不断和命运搏击的女子等。她们大多是从女性视角,改变了《旧唐书》、《新唐书》对武则天过低的评价。但是,最近看林语堂笔下的《武则天传》,未免是有些刻意贬低武则天的,将她作为一个隐藏在后宫中最大的谋杀犯来研究,实在是偏颇的。
作者是以唐王李贤的儿子李守礼的视角写的,整本书就是对祖母武则天的揭露,是带着怨毒的戾气和莫名的恐惧色调。林语堂文风仍是中西合璧的,甚至带着些西方侦探小说的味道,武则天成为一个被疯狂极致的欲望支配的政客,而不是政治家。
武则天一直用的是驯马的方式来治服大唐,她入宫,成为李世民的才人,她的谋算没有实现,转向李治。李治的种种弱点被她掌握,她杀了一个又一个拦虎路,最终把朝廷弄得是乌烟瘴气,而她却得到了终极的权力,享受了所有的奢华。在林语堂笔下,武则天就是昏庸残暴,毫无作为的。
真的是这样吗?
历史上几大疑团,被林语堂不加思索全数加罪在武则天的身上。先说李弘是武则天和李治在感业寺相会生出来的孩子。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矛盾了。李治去感业寺见武则天,按史书所说,在很多宫女侍从在场的情况下,两人相对而泣,既然李治可随意出入感业寺,又何必这样?
哪怕是王皇后允许的情况下,他也许会有一段时间两边遂意,在寺庙与武则天私会,李弘出生的时间是李治接武则天回宫的那年,但是，你怎么能证明是李弘是武则天与李治在寺庙所得的龙子?王皇后若是知道武则天生出一个儿子,或者仅仅是怀了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接她回宫的!因为她一直没有亲生孩子!
再说,小公主之死,武则天是不是真的杀了亲生女儿,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密室谋杀,唐宫内外都有人。武则天是如何能够把所有眼线都控制住的?就算是皇后也做不到!
如果真的当初有人说皇后杀了公主,也是查无实据的事。否则,为什么没有人在攻击武则天当皇后时拿出来大作文章,就说孩子是武则天杀的呢? 林语堂却大笔一挥将此加到了武则天的身上。
接下来,武则天成为皇后,她的大典让各国使节观瞻,又成为她爱享受的口实。但是,武则天时期，唐朝已基本稳定,各邦来朝是正常的,更重要的是虽然她成为皇后举行首次这样的大典,其目的是巩固李治的皇权,这对于要压掉长孙无忌等权臣势力是有帮助的。
当时李世民反复犹豫,不用李治,正是他没有霸主之雄才,李泰却是有的,而这一点武则天是有的,大唐在这个时期就必须权力向中枢转移,这是顺应历史的,而不是武则天想虚荣。皇后之礼隆重,之后祭祖,封禅,实际是一脉相承的意思。特别是封禅,林语堂写成是武则天只爱场面的热闹,实际武则天借此之机,向天下人再次确定她的位置,广收下层官员之心,更积极推行其政治主张,这哪里是一种好大喜功的行为?
武则天成为皇后,她的建言十二事,劝农桑,免赋税等等,被视为官样文章。但实际上,武则天成为皇后，她是真正下去实行亲蚕之礼,与民耕作,就连长孙皇后也就做了一次。武则天却是严格执行,这不是摆样子,有她的思考。唐朝的宫中女子是可以向皇帝提朝政建议的,比如徐惠就曾向李世民提出想法,得到赞赏。怎么到了武则天就全成官样文章了呢?
武则天杀李弘，林语堂认为原因是李弘帮萧淑妃的两个女儿求情,并说武则天将这两个女子随便打发嫁的。实际上她们根本不是四十岁出嫁,而且丈夫的职位也不低。李弘之死是一个谜团，但是说是武则天毒死的,并无证据。
林语堂还列了一篇谋杀表,认为武则天所有的计划都是有预谋的,一个人的死必然带着另外几个人牵连。这一点,并没有错。在后宫斗争之中,从来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她必须有所算计,有心狠冷血的时候,但是像魏国夫人、韩国夫人这样的夺夫之仇,更是将她的儿子说成是自己的孩子;像王皇后利用她之后,又处心积虑要害死她等等,报复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武则天是有疑心,有不安全感的,这使得她不是没有做过错事,乱杀能臣,比如名将黑齿常之等,可这有时是必须的。朱元璋杀功臣,李世民杀兄弟,是心中所愿,还是为势所迫,要求江山稳固,这也难数得清。
作为一个女人,在有几千年男性帝王传统的国度里,真正要实践她的伟才英略,是需要有手段。但武则天的治下,治承贞观,政启开元,没有朝野昏暗,也没有民不聊生,而是一步步向前走,这就是她的功绩！
因为一点错误而反省到无地自容,那也是一种自残!林语堂是以犯罪的角度来分析,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深刻的思想。武则天的复杂个性,她矛盾交错的人生,阴谋与阳谋是并行的,要评说本就不容易。
其实,我觉得以她之前的环境,是极坎坷中一步步想谋生,想活下去而已。也许她自己也没有想过最终的结果会是登上帝位,一小步一个机会,突破了利益盘结的大网,让史书留了一页新,这就足够了!
最后,只想说一句话:颠覆并不代表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