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 蒲地版《废都》：《荒城》26

作者/（河南）蓝月光

玩了一阵，众人有些倦了。一白站起来，说：“今日在座的不是我长辈就是朋友同学，平时难得聚齐，趁了这机会，给各位倒杯酒吧。”说罢就持了酒瓶，从主编开始倒，一人倒三杯。蜻蜓点水样，主编却也推阻不喝，次次都是抽的高，喝的低。庄之生在一边就不愿意了，“一白，你这倒酒有问题呢。主编那么大的酒量，今天却这么不舍得喝，这是喝酒呢还是喝药呢。第三杯一定要喝干了，杯子扣过来，掉一滴要罚一杯的。”

“你这货，到你了我就看你酒不滴哩。”主编说，一仰脖一杯喝完了，果真翻过杯口倒了一下。

下面就是主编夫人。夫人忸怩作态，再三推辞不喝。

庄之生说，“嫂子，喝吧，一白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

夫人脸就有些红了，有些窘态。

“你是喝一斤的量哩。”庄之生又说。

妇人就骂庄之生：“你这狗嘴，只有你那秤才能秤出一斤，是缺德秤吧。”面容却明显舒展开了，语气也松缓了许多。夫人最终喝了半杯，却无论如何不肯再喝，一白复又斟满，转身欲去。那夫人杯酒下肚，颜面飞红，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艳若桃花，越发妩媚动人，透出一股妖妖之气。趁众人不注意，手却轻轻触了一下一白的屁股。

月儿在一边看得真切，暗骂，这骚狐狸，看那眼眉，就不是好人哩。不过，又想，人家摸人家的，自己倒生什么气，值得生这么大气，又吃得哪门子醋呢。自己想想，不觉也兀自脸红。心下倒也暗暗惊叹这妇人，保养如此好，如此年纪却如此美艳，皮肤如此细腻。就想起了自己的命运，怕是将来还是要回农村，脱不了个农字。而村里的女人不管长的再好，几年下来，也是肤色黑红，皮肤粗糙的。不免自怨自艾、黯然伤神起来。

短短几十秒钟，月儿的念想已是百转千回。看着一白，竟然就有些发呆。

一白接下来又给大军倒。倒了一圈。庄之生接过，又要倒，庄之生倒过，大军又要倒。如此几圈下来，人人皆有醉意。主编却已经是大醉了，因为众人心里清楚，主编是重点。加上庄之生敲着边鼓，嘴皮子不饶人，主编着实不少喝。在月儿倒酒时嚷着没醉没醉，一下坐不稳，哧溜一下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底下。这酒席便散了。

一白拦了出租车将主编扶上车。妇人站在门边说：“今日多蒙一白好意，过几日是主编生日，本来是不准备大过了，但大家都要过去，我也就先通知你们了。别到时再让我挨着家门叫啊。”

庄之生说：“正好，不通知我们也要去的。”接着他又对一白等人说：“你们不知道吧，这夫人可是一手好厨艺哩，那个望江鱼、老鳖汤，更是叫绝，古城所有宾馆酒店也不如啊。”

主编夫人一声嗔骂：“你这个老庄，嘴里没个正经，啥话经你嘴里一出就变味了，改日把你烹了，那味更好哩。”

大军开车送了庄之生，一白和月儿收拾了，骑了车子一块回去。下午去了单位，一白想着有个文件局长要，就上到三楼，想局长不在家，要隔了门塞进去，办公室小刘却走出来，说局长在呢。

“他在，没去郑州开会？”

“啥时候有会？”小刘说。

一白推开门，局长果然在看什么材料，见一白，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白心里恨恨的，不是个滋味，却也没有告诉庄之生。

回到家里，妻子正在家里盘算收入。今日回来得早，问了才知是周末。见了一白，说又哪里醉来了，这些天不在家，没空管你，你疯爽了吧。

一白说，苦死了，连个饭也捞不着，流浪汉一样。

妻说，怪谁呢，有饭你不去吃，巴不得呢。

洗了睡下，妻子心情很好，说开店虽然忙点，但经济宽松多了，这二十多天，就赚了二千多哩。又问起了母亲那里的情况。一白就谈起了月儿的种种好处。

“守着那小妮，你给我老实点。那姑娘我见了，外表看着也老实，却总让人感觉有点不放心。”就说前些日子，一个学生家长去店里买文具盒，说起了保姆，她说现在的保姆不敢找，知道不清底细的不敢用，她一个朋友，家里孩子小，两人都上班，就找了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十六七岁，还挺机灵，眼力头也活，手脚也勤快。但奇怪的是，每天他俩上班一走，孩子就睡，姑娘轻轻松松地看电视，打游戏。一天，她朋友邻居的保姆抱了孩子去玩，说孩子呢，小姑娘说孩子睡了。

邻家保姆羡慕了：“咋这么乖，我这个天天不睡，睡也是屁会，累死我了。”

“你不知道，我喂了她安眠药了。大人一走，我就喂他一点，到来也差不多醒了。”那小姑娘得意地说。说着又瞅瞅左右，“你可别给人家说。”

后来，邻家保姆因为懒被主人吵，保姆生了气委屈地说：“我再不行，也没给你们孩子喂安眠药。”主人警省了，逼问保姆是怎么回事，保姆就告诉了主人事情原委。保姆的主人也是好心肠的人，赶紧给小姑娘在的那家说了。学生家长的朋友才明白了这段孩子为啥每次回家都迷迷糊糊，刚睡醒的样子，也奇怪孩子咋这么多瞌睡。于是就把那小姑娘打跑了。

“现在的保姆不敢乱用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找的啥人？”

“那有啥法，你也不去侍候。”

“我不侍候咋啦，又不是我娘。我只是提醒你别给人家三句好话迷住，把你卖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鬼着呢。要多留个心眼，特别是像他这种走东家串西家的，啥人家没去过，啥事没见过。就骗你这傻子呢。”妻子说着，就用手去拨弄一白下面，却怎么也不起。

“我就看不惯她走路的模样，屁股一调一调，跟唐老鸭样，透着骚样。晃着大奶子，扭着大屁股。”妻子又说。

一白立马硬起。妻子拍了一白一掌，“得了，得了，就知道你，跟我是起不来，我在你眼里啥也不是，连右手也不是了。一说别的女人，你就有劲，骚样。”却也闭了眼睛，喘喘承受。

几日后，就是主编的生日，上午一早，一白让月儿早些给母亲做了饭，收拾好母亲，就让月儿早些去，要给夫人帮忙。随后就和庄之生、大军赶了过去，果然家中并无外人，也没有特别的准备。一白将祝寿的蛋糕放下，又献上了妻子的一幅刺绣。那幅玉枕上次见面后一白就送给了主编，老头子果然十分的高兴。这是头次到主编家里来，就细细打量起家中的布置。房子在八楼，窗外就是古城全貌。高楼鳞次栉比，大路若绳，人如蚁虫。站在这高处，看久了，心胸就开阔起来，很有些想起那些人事纠纷都有些螺狮壳里做道场，蜗牛角上争雌雄的可笑了。

酒席端上，大家吃酒行令划拳。主编喝高了，一白也有些晕，又喝了一阵，几人到主编的书室休息。与寻常书室不同，这里却是一个陶的世界，各式藏品充斥书室。墙上挂一横幅，是周杰写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阔大的一面书桌，十分洁净，上面只放了一部笔记本。主编那么大的年纪，却是用电脑写作的。一白说，光凭这一点，就表现了老人的与时俱进、学而不厌的精神了，就让人佩服不已。他办公室里五十岁的科长就自嘲着老了，再也不肯学的。至今看个邮件都要一白操作。更甭说打字等文字处理了。

夫人在外面说喝茶呀，众人又都集中到了阳台上。阳台十分阔大，竟然专门辟出了一间茶室，里面是一个老树根的大茶墩，上面随了木纹雕了一尊卧佛。光滑的几案上只涂了一层清漆。左右阴刻篆体二联：“意随无事适，风逐自然清。万卷古书消永日，一杯香茗当流年。”十分的雅致。像这样天然的树龄百年一样的茶案，纹理丝丝，像涌动的泉水，像岁月的脉纹，别说饮茶，即就独坐相对抚触，就有无穷思绪流动了。脚下是木地板，紫红色，脚踩上去，嘎嘎作响，如踩在雪上一样。大木墩旁，是几个圆形木墩，造型随形就势，全无规则可言。茶案旁边不远就是一架古筝，通体乌黑，却于筝弦处发出一抹红来，十分鲜艳，如艳艳的梅花，又如一团跃动的狐。外面就是一扇大玻璃，明光光的，阳光灿灿的照进来，满室内便充盈着温柔的辉光。

夫人置上茶杯，泡上香茗。茶香袅袅飘来。好情调，好享受啊。众人品着茶，便感叹着，羡慕着这对佳侣神仙样的生活。

夫人说：“诸位坐好，品着香茗，我给你们奏一曲如何。”说毕宽袍展袖，清清泠泠的妙韵便筝筝地弹出。弹的正是高山流水，随了筝声或如流水淙淙，或如风过竹林，或如万马奔腾，或如江河奔涌。万千境界涌现，一会是一轮圆月下，大河万里奔涌。一会是一方幽林中，独独月儿高悬，清幽雅致。万千琴音环绕，一白便觉得万千情思闪现，这琴音皆为妇人柔情款款，笑语叮咛，不觉悠然欲醉了。身心竟似翩翩翻飞人间，化身彩蝶，只在妇人身前身后、头上发间飞舞。

一白也是有一间书室的。并写了许多关于书房的文字。特别是那篇菊香轩记。在省城大报上发表。也得到许多读者的喜爱和评点，更有些人争着想到一白书室看看的，说一白的书室写的那么灵动，趣味盎然。但与此比起来，却是陋矣。美人良琴，香茗古案，哪一样又能少呢。天上人间，小小一县城，人与人的生活、人与人的差别就是多么大啊。一白心中又生出一种自卑艳羡出来。

诸人细品着，沉醉着，徘徊许久，终要走了。夫人忽然对一白说：“一白，你那篇《菊香轩记》实在是好，我读了真是喜欢，就觉得是给我写的，那词句那心境无一不合我。我就给主编说了，选一段精要处要老周写了，是要挂在这书室的。刚刚写好，还没裱呢，你就先看看吧。”说着，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幅字。正是一白菊香轩记的摘选，字古拙，句高远。书文俱佳，意境清妙，更是令人叫绝。

（图文编辑/闲挑灯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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