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贵
文 / 李奎山
阿贵和朋友合伙包了一个卸火车活，阿贵说，一定做成，不成我剁手，看来阿贵动真格的了。
阿贵叫季贵，来自内蒙古赤峰，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汉子，五十多岁，职业工地生涯没有压垮阿贵的乐观情操，在老家打工受过骗，睡过羊圈。阿贵说，在草原给牧民打过冬羊草，晚上就和身睡在羊圈，早上起来，被窝里全是滚进来的羊粪蛋子。
后来阿贵听说北京能挣大钱，就随着浩浩荡荡蚁群般农工大军，包围了北京城。
他乐观里夹裹着悲伤无奈，打工者阿贵可称得上中国农民工的代表。阿贵的父母、老婆孩子留在老家，常年难见几次面，一人在外，收工喝酒就甩掉了不开心，郁闷的情绪豁然变得开朗起来。
阿贵一次能喝二斤高度白酒，阿贵说，可以不吃饭，不能没有酒，阿贵不抽烟。
阿贵经常自豪讲，在北京打工期间靠上了一颗参天大树，认了一个事儿不小的干妈。阿贵神秘说，我干妈中央有关系，那年我打了一个“抄后路”的河南人，他暗地给我抢活，我就把他狠狠“旋”了一顿。每说起，阿贵仍咬牙切齿，阿贵说，是干妈给了阿贵八万块钱，赔了那个河南人。
阿贵没事就低头捣鼓他那台屏幕裂纹的破旧智能手机，网速慢，影响了阿贵和小妹儿聊骚，不时嘟囔骂几句，等哪天惹急我，非摔碎你。据阿贵说，他有好多追求他的粉丝，清一色女生。
最让阿贵自豪的是他有一个东北“铁子”， 相好五六年了，待阿贵不薄，没钱了就周济几个钱，睡觉前总是把冰冷被窝捂暖了再让阿贵钻进去。离家打工久了，老伴儿不在身边，心里难免有一把火苗燃烧着，“铁子” 是离婚女人，两个人在北京工地搬砖，挖地沟，互帮互助，收工了，苦了累了心痛了，“铁子”成了阿贵的情感停泊港湾。
阿贵说，北京到处都是骗子，比内蒙老家都乱，农民工日子真不好过。他绞尽脑汁和朋友在天津塘沽火车集运站货场包了一个装卸活，这几天正在从老家找工人。
这几天火车货场没活，阿贵心情烦躁，说想东北“铁子”了，眼圈不时大红，阿贵就把充电宝插进手机和 “铁子” 语音微了起来。阿贵动情地对着手机说 ，我想你了，你想我不？手机传来“铁子” 温柔话语，阿贵啊，我也想你，挂念你，少喝酒啊！嗯，阿贵答应着，随着手机“滋”的一声，瞬间强大的发射信号把阿贵的满腹情怀发送给在北京的“铁子”，阿贵如释重负，咕咚一口“二锅头”下肚，咯吱咯吱咀嚼着猪耳朵，愤骂一句，操，这猪耳朵是人造假的，咋做的跟真的似？骂完假猪耳朵，阿贵噗嗤乐了，微信传来“铁子” 关切声音，阿贵啊，明天就去看你。
天明，货场没开水，阿贵用冷水仔细洗脸，刮胡子，偷偷拿出小镜子，照啊照，喜笑颜开。
中午，“铁子” 从北京乘坐高铁，半个小时就到了天津站，按阿贵提供的货场地址顺利找到货场。“铁子” 三十八九岁样子，皮肤白皙，高挑细腰，离子烫过的长发飘逸，没有了东北方言，温和低沉普通话，举止彬彬有礼，知识分子范，合体羽绒服紧裹丰满腰身，胸脯高隆，好优美线条。
北京工地间，阿贵不忍心“铁子”受苦受累，拿出半年工资送“铁子”进了高级家政学习班，顺利拿到技能资格证书，供职外籍人在华公司董事长家里做家政服务员，月薪一万二千元。
阿贵和“铁子”手拉手在货场溜达，工人宿舍脏乱差，阿贵不好意思把“铁子”带进宿舍。阿贵和“铁子”说着开心话语，回忆着一起北京工地搬砖苦日子，有“铁子”的日子里，阿贵变得勤快能干，搬砖不觉得累，钱挣的比别的工友多。阿贵深情叙说，“铁子”动情聆听。“铁子”挽着阿贵胳膊，秀发带着特有女人气息，随风扫在阿贵满脸沧桑的皱纹脸上。两人在春寒风中走着，货场不时刮起尘土。
“铁子”要回北京了，相聚的一个多小时飞快，阿贵好想留住日头。“铁子”上了公交车，车开走了，透过车窗，“铁子”使劲给阿贵挥着手，阿贵眼睛湿润了……
李奎山，河北省承德围场人，蒙古族，普通农民工，业余时间喜欢文学写作。微信：15222186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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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杨关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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