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春联
文/（河北饶阳）赵新猛
说到春联，人们总会想起春节，想起春节前的大集，挨挨挤挤的春联摊位连绵不绝，看吧！那铺着的，挂着的，大大小小的春联，让人眼花缭乱，再夹杂着年画、福字，剪纸，更显喜气纷呈，仿佛是憋了一年的喜气这会儿来了个大爆发。而如潮的人群中，那菜篮里，车子上，人们的腋下，手中，频频闪现着春联曼妙的身影。
买回来的春联，人们并不急着贴，而是“束之高阁”。此后继续购年货，清院子，扫屋子，蒸饽饽，炖肉，炒花生……直到腊月三十，等到上坟的男人回来了，大人孩子才取出春联，千家万户的大门变戏法似的一下涌现出无数春联。红红闪闪的，格外靓丽。如果说新娘子的盘发、描眉、打扮是婚礼开始前的最后准备，那贴春联可说是春节狂欢的正式开始。
贴春联，因为需要登高，所以一般是男人或孩子们的事。小时我是家里唯一男孩，自然非我莫属。给自家贴了，还要给奶奶家贴，也曾跟着拥军优属，给军烈属家贴。跑东家去西家，爬上爬下，很开心，说是干活还不如说是玩。自从我有了女儿，贴春联成了我和女儿的事。每年我都要叫上女儿选春联。到腊月三十，一早我熬好浆糊，清净墙面，然后和女儿一个展春联，一个刷浆糊，一个贴另一个端详是否方正，很是默契。碰到邻里也贴，便聊上几句，赏鉴一下彼此的内容，传借一下胶带、浆糊，有说有笑，和乐融融。贴完春联后的大门，红红艳艳的，格外喜庆。如果再挑上一对红灯笼，年味就更浓了。
贴完春联后的大门口，有时还会迎来一群群的小学生，小鸟般的从这家飞到那家，一边抑扬顿挫的念着，一边把美美的词句记在小本子上。这是聪明的老师留下的作业，让孩子们在玩中体味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美博大。
听说古代立春也贴春联，现代则仅是春节前了。贴春联一般腊月廿三开始，在我们家乡饶阳主要腊月三十，以上午居多，晚饭前结束。除了大门，还可以是街门、屋门、鸡鸭舍、甚至厨房、灶头，贴的也不仅是对联，还有“福”字，“春”字，生肖剪纸。在旧社会，除了给人家贴，还给灶王爷、土地爷贴。有买卖店铺的，也不会忘记停业前门口贴上一副。过年要的是喜庆热闹，装点不厌其多，只要内容吉利、贴切场所就好。而贴好后的春联一般不再动，牢固的甚至能延续到第二年年底，一任那红纸在风吹日晒中由大红褪变成浅白。虽然也有人认为春联为过年装饰物，出了正月，就可以去掉，但多数还是任其自然脱落，因春联在民间属于吉祥物，外人是不能破坏的。
买春联、贴春联，现在看来再平常不过了，但在以前却不这样。旧社会，春联要用毛笔写。无论托人写还是花钱买，对于吃饭都成问题的穷人，都要下番决心，所以好多人家干脆就省了；只有那地主、富农、开买卖店铺的和部分条件稍好的农民过年才贴春联，一个村子也就有三分之一人家。腊月二十三以后，村里教书先生会在家里支上桌凳，准备好笔墨，再摆一本有春联范例的书（多为黄历）。讨春联的村民，有托纸的，有带墨的，陆续而来，先生笔走龙蛇，观者笑逐颜开。村里写春联，多是义务，集市上写春联，则要收费用。《燕京岁时记》载“自入腊以后，即有文人墨客，在市肆檐下书写春联，以图润笔。”年底天寒地冻，听老人说，集上卖的多是提前写好的，现写的，砚台下要有木炭保暖，以防墨汁结冰。解放后，人们生活总体还是不好，贴春联也不很普遍，过年时，村里会用记工分的办法请写字好的写春联，分送给军烈属、老党员。这小小春联，当时可说是莫大的光荣。直到八十年代，随着人民生活提高，集市上开始敞开供应春联，也就有了文章开头的情景，而除了买春联，村里送春联，许多企业、店铺也结合自身特点赠客户春联。此时春联才真正普及。现在的春联都是打印的，用毛笔字写春联的，又极少了。
清代《燕京岁时记》上说：“春联者，即桃符也。”而说起桃符起源，还有个美丽传说。《山海经》载：东海之中有座山，叫桃都山，山上有株大桃树，树荫如盖，因山中多鬼怪，玉帝命神荼、郁垒每天早上在树下检阅，如果有鬼怪为害人间，便将其绑了喂虎。由此,逢年过节,人们便削制桃木,上面画神荼、郁垒以驱灾避邪、保家平安。到周代，桃木上的画像为文字代替，分挂大门两侧，称之为桃符。随着时间推移，桃符上开始出现吉祥文字，到唐、五代时期，开始有文人在桃符上题写联语，以表达追求来年福运的美好心愿。桃符就此转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春联，而原有的避邪驱鬼功能转让给了门神。到宋代，悬挂桃符已经非常普遍。王安石有诗道：“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此时春联，除写在桃木板上，也开始写在纸上。朱元璋建都南京后，令各家在除夕前都要贴对联，一律用红纸书写，并正式定名为春联。朱元璋本人酷爱对联，不仅自己挥毫书写，还常常鼓励臣子书写。在他的提倡下，春联迅速流行，成为一种成熟的文学样式。五代蜀国孟昶写的“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曾一度被认为是最早的春联。后在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的敦煌遗书上又发现唐朝开元年间刘丘子写的春联“三阳始布;四序初开”，春联的产生或许还要早吧。
春联虽小，却充满了中国元素：优美的毛笔书法，精美的对联，汉语独有的平仄对仗，中国人喜爱的大红等等。因为是过年的装点，所以春联内容必须喜庆、向上，在解放后，还出现了大量讴歌党、祖国和新时代的内容。春联也有多种样式，除常见的“框对”和“横批”，还包括家具上的“斗斤”，屋门上、墙壁上的“福”字等。选春联，尺寸要与门户相协调。贴春联则要遵从传统：上联在右，下联在左，一律竖贴，要工整大方。
中国人尚红，喜事中红色必不可少，春联又起源于桃符，而桃符本身就是红色的材质。故明代春联正式命名后就以红纸为最多。但春联并不全是这样，宋朝曾流行粉笺纸，清朝崇尚白色，春联就写在包蓝镶红的白纸上。寺庙用的则是黄纸。汉族当年有老人过世的人家，一般不贴春联，如有旧春联，也要用白纸盖上。
春联，在中国人的春节中，占重要地位。贴春联历史悠久，不仅中国人喜欢，世界各地的华人喜欢，就连受汉语影响很大的朝鲜、越南等地人民也很喜欢。转眼，春节快到了，春联也即将粉墨登场了罢。
(本文编辑/杨关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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