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自然 ｜ 思乡的树

文/王自亮

孔府门前有一株老槐。约三四人可抱。

九月份，我们去时，槐叶正旺盛，杆黑如铁，叶蓬似伞。那么密密的绿意阴匝下来，方圆数百步一片清凉。很多游人在下面乘凉歇息。绿意深处，鸟鸣碎响，清丽如雨。

槐树是很长寿的树。这些乔木中，能与松柏比寿的，怕只有槐了。蒲地及周边，经常可见到唐槐、宋槐，甚至汉槐。其他的树，哪能做到呢？

小城就有一株宋槐，在城中心，传曾为岳武穆拴马。现在干已中空，只剩了一圈空皮，周遭用铁架围了，下面又撑铁杆固定。但枝叶依然新妍葱笼，绿意勃勃，与寻常小槐无异。

百泉湖畔有一株槐，长在横倒的柏树身子上。足足几百年，一片蓬勃。人称为母抱子。

槐的生命力是很艰韧的。槐似乎也融入了我们的历史。蒲地多少人都传言，我们就是从山西洪洞大槐树下迁来的。

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这槐呀，难怪乡人们这么喜爱它，它有着久远的血脉的情感。

哪个村落里，都有很多槐树。这槐树，就往往是村庄的象征。离乡的游子，心中都装着在槐树下嬉玩，或者听乡人喷空的故事。一旦走出家乡，这槐树就是那不落的船帆，招引着游子的乡愁；或是高高挺立的旗杆，指示着游子故乡的方向。

槐有两种，一种是国槐，也是本地槐；一种是洋槐。两者都开花。国槐开淡黄的小花，不张扬，但可入药。花谢后，地上一团细粉。洋槐开白色的花，银亮银亮，像一串串小铃铛，摇晃得阳光咣啷啷响。花香气浓郁逼人。

槐叶儿椭圆，很精美。搓一片捏在嘴里，能吹出哨儿样响声。上学时，摘一片，边走边吹。吹得一地都是欢乐。色泽也很新，看上去很舒服。槐的绿是一种成熟的稳重的绿。新叶嫩嫩的，油绿泛青，老槐色泽沉郁，但不老。叶片上有一道道脉络精致的细纹。抚摸起来，光洁有质感，就像缈远的乡愁。

槐树很为古人喜爱，这是一种君子之树。苏轼作《三槐堂铭》，歌颂这种树。“归视其家，槐阴满庭。……王城之东，晋公所庐；郁郁三槐，惟德之符。”这槐树，实在是君子之树呀。

槐花也是蒲地一道美食了。四五月间，槐花开时，春深似海，绿树葱笼，金黄的油菜，紫红的梧桐，葱绿的麦原，乡间一片姹紫嫣红。雪白的槐花绽放了，采撷下来，生食甜甜的，有股清芬。也可涤洗了蒸煮，或是晒干包包子，炒鸡蛋，皆是难得的美食呢。

槐树环抱的乡村，花放时节，乡村如海，香气醉人，是最美的乡村。

槐叶细碎，阳光洒下，很清丽，很美。特别是秋天，满树叶片，一片金黄，黄灿灿，无一点杂质。那种美让人震撼，胜似春花。秋意如酒，让人浓浓的醉了。

槐者，怀也。这是一种思乡的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