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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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

子平

湖

山招我

○

三十岁前，名山大川，十经一二。三十岁后，故地不可重游，若不听劝阻，故人多白冢，后辈也苍颜，门前不改旧山河，引得伤心一片。

百千夜尽，万卷书未览；望之如画，万里路已行。而立后觉醒，经历过天地晦冥，风云惨淡，顿感昨夜今朝，当只争时刻。所谓未曾浪费光阴，不过留下一堆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文字而已。恽铁樵说“非正面发挥政治学术之大者，皆小说也”，笔墨搁浅，非正面说教者，皆小说家言，未曾开写，已类小说人物。诚意未被善待，倒也坦然，若不遇盗贼，可镖行天下。余之文字，善学古人，无体不备，不过游走见闻、友朋酬唱一路。未曾涉猎小说，只觉虚构的小说人物较现实人物更真实。每个人都会扮演自己的角色，角色的定义取决于自己，久而久之，也就僵硬成为自己的雕像。作为职业编辑，冰谷无冰，雪山无雪，于学可谓无所不窥，暴汗燃脂，而无一专门。

余自幼愚顽，不识脸色，既长缺学，又无高人指引迷途，引登觉岸，未染城府，倒也纯粹，逢人舞剑，过寺题诗，无知者无畏。中年后，壮心凋落，一事无成，昔日理想，惹人泪下。却不退一意求新、不依他人之倔，偷闲乱翻书，稍广见闻而已。不会开车，行迹不出方圆五里；倚门独望，知识无外乡邦地方。未见一特长，而能混迹士林，不好宴乐之事，岂忍拒绝美意，不胜酒力，往往过量。做事迟缓，思想游移，不愿囿于一隅，且忌重复自己。但有意义之事，再晚去做，仍有意义。素座挥尘，左右焚香，有闲情而无闲暇，世间之懒，莫过于余。落叶半床，狂花满屋，还真不是懒，留残荷听雨声。人之懒，或懒于心，或懒于口，或懒于手，或懒于足，或懒于目于耳，没有并此而懒者也。

远寺钟敲，近村鸡唱，曙色熹微，晨光晻霭；春波烟柳，秋霜冷雨，寒草苍峦，松声鸣籁。少年出游，兴致高昂，树木蒙密，路径崎岖，旷岁弥年，人迹罕至，虽如此，也前行。中年后，当缁衣玄巾，风致朴野，却做不到，凭眺山川，考证真伪，登高览古，抚今追昔，空气突宁静，时常陷入苍白的沉思。

久在江边站，必有望海心，湖山招我，前行否？隐者，未必隐于山水之间，或一书桌，或一蒲团，芥子须弥，全在内心。

用文字书写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