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门口，尚能饭否？

一江春水万商涌

十万人潮汇司门

什么是老武汉？

六渡桥的坊市街衢，还是西大街的人来人往？

又或者，二者都不。

在武昌人心中，司门口，才是不折不扣的老武汉。

今天提到司门口，你也许会想到“武汉人从来不会去”的户部巷与黄鹤楼。

却不知那些年，老武昌的城根，就在这解放路和民主路的交叉路口，缓缓地发了芽。

司门口，老武昌最早的商圈，老武昌最繁华的地方。

早在800年前的南宋，这里便已是车水马龙的十里长街。

等到明、清两朝，湖北布政使司衙门在此设立，武昌的达官贵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司门口的名字，也就这么诞生了。

再到1935年，政府扩建道路，沿着如今的解放路，向北辟开旧司衙门，延长至中山路，向南将蛇山拦腰斩断，司门口的格局才初步形成。

上个世纪，当中南路还是一片田地，洪山、光谷更是荒郊野外的时候，司门口，就是老武昌人逛街购物的首选。

位居核心地带，兼具中华路码头和长江大桥的交通优势，司门口的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令每一个顾客流连忘返。

大中华酒楼、曹祥泰、精益眼镜百花齐放，同兴、雅园、群益服装争奇斗艳，更有群众、人民、武昌、江汉四大电影院群雄并起，小小的一片司门口，不算长的“长街”，满足了武昌人对美食、购物的所有需求。

武昌商业的改造大潮更是将司门口的繁华进一步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广东商城、武昌商场、九通商城、商业大楼，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足以引流那个时代的潮流。

那个年代，只要你在司门口的美特斯邦威、真维斯或是森马逛上一圈，回家就能成为全小区最靓的仔。

又有谁没有在维多利亚溜过冰，没有在江汉环球影城看过电影，没有在解放路边的夜市小摊上，买过自己心仪的第一款耳坠呢？

还有小乐川的烧烤、三国英雄的火锅、麦当劳的开心乐园餐，和沿街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商铺的音响里嗨到不行的音乐，都是属于司门口最鼎盛时代的回忆。

据统计，当时的司门口，拥有大小商业门店150余间，仅2000年一年，司门口商圈的年销售额便高达10亿元。

很多人都以为这只是司门口迈向辉煌的开始。

却不曾想，大厦将倾，远比想象中来的迅速猛烈。

时间来到2001年。

企业改制的背景下，大中华酒楼率先告别了司门口的赛场。

然后是曹祥泰和伍亿丰。前者将门店大楼出租大半，后者则关停了所有分店，回到了胭脂路和粮道街路口，这个“武汉第一连锁杂货店”梦开始的地方。

如果说，个别老字号的离开只是导火索，那武汉各大商圈的迅速崛起，则无疑是司门口日薄西山最根本的原因。

中南武商亚贸、街道口群光、徐东销品茂、光谷步行街、中北楚河汉街，五大商圈先后开业走红，也不过是十年间的事。

相比之下，司门口商圈业态老化，曾经流行的品牌早已走入寻常百姓家，没有独特之处，沿街的个体户，更是如今追求品质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光顾的地方。

在私家车还未普及、武汉地铁建设还没有提上日程的年代，司门口特殊的地理位置，成就了它得天独厚的交通环境，无论商品是陆运还是水运而来，无论顾客是公交还是轮渡而来，都十分方便。

但在如今日益发达的交通条件下，司门口相对狭窄的老街道，无疑劝退了不少人。

而出于对黄鹤楼景区的保护考量，司门口的大部分地区建筑高度都受到了限制，也令不少投资者望而却步。

再加上老城区拆迁不易，司门口即使想跟随时代潮流，赶上群光、汉街的步伐，也力不从心。

但司门口还是尽过力的。

2003年，政府选取了司门口的一条过早老街，决定将其打造成为“汉味早点第一巷”。

它就是户部巷。

一时间，嗅到了商机的人们纷至沓来，比从前更旺盛的烟火气和吆喝声，融入了这条老街的每一寸土地，而原住民们也天降横福，开始过上了收租的生活。

最初的户部巷，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支撑起了司门口这个垂垂老矣的迟暮英雄。

即使是在2016年前后，你去到户部巷，还会因里面的人山人海望而却步。

然而，鞠躬尽瘁，户部巷终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

过于浓重的商业气息，导致户部巷逐渐迷失，丧失了自己的特色，千篇一律的网红小吃，再难吸引见多识广的游客。

日渐增长的租金，令租户们压力越来越大，只能将其转接到消费者身上，高昂的小吃价格从一开始便将许多人拦在了门外。

再加上疫情的影响，旅游业遭受重创，户部巷，再也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烟花散尽，只剩清冷。

司门口，壮志未酬，却已是两鬓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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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这世上最无可奈何的悲哀。

但司门口，还是不服老。

5号线的开通，为这片老城增添了不少活力，司门口黄鹤楼站C出口的壮丽景色，正流行于各大社交平台。

粮道街的人气一年旺过一年，连带着这边中华路的人流都多了不少；另一边大成路上，小秋水饺、丽华早点、芳芳牛杂，从过早到夜市，热闹更甚往日。

这暮气中的生机，也许会是司门口走向全新的未来最好的契机。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又会看到，司门口正沐浴在灿烂的晨光下，弯弓如满月，重现它最英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