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38度故事”
这是一个从“摇篮”看到“坟墓”的悲伤故事。
对大多数人来说，去动物园看狮子，最多只能站在围栏外远远地观望。
但在南非的一些地方，你不仅可以近距离摸到年幼的狮子，还可以给它们喂食，和它们拍照。
“野兽之王”变得像小猫咪一样温顺可爱，躺着任你抓挠。
但可爱只是表象。
多少人都无法想象，这些萌萌的小狮子身后，竟隐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真相。
最近，英国《每日邮报》公开了一组由匿名人士提供的照片。
几头瘦骨嶙峋的雌狮子挤在一起，身上长满疥疮，皮都是秃的。
它们是这些小狮子们的母亲。
繁殖场主人为了繁殖更多小狮子，就把它们关在狭窄的笼子里，不停生育。
在这里，它们不再是野外的“万兽之王”，而是被当成家畜圈养，暗无天日。
筋疲力尽的生育机器
照片的拍摄地是南非的Pienika养殖场。
据南非全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NSPCA）调查，该养殖场共有108只狮子，还养着一些狞猫、老虎和豹。
它们的生存环境不仅空间狭小，而且没有水喝，笼子肮脏，处处是寄生虫。
这还只是其中一家狮子养殖场。
据报道，南非共有200多个狮子养殖场，圈养约1.2万只狮子，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有8000多只。
“很不幸的是，圈养的狮子特别容易繁殖。”野生动物复康及危机专家Karen Trendler在纪录片《血狮》中说。
这就像“密集式的鸡笼养殖法”，幼狮出生3到10天就被人抱走。母子分离，为的是让母狮再次进入发情期，再次生育。
纪录片《血狮》
原本在野外，母狮要带着幼狮一起生活18-24个月。
但在养殖场，母狮一生中的生育次数远超野外，有的还被迫与老虎交配生子。
就像生育机器一样，生得筋疲力尽。
“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生出来的幼狮，体质一胎比一胎差。”Karen说。
养殖场主人繁殖这么多狮子要做什么？
供游人抚摸和拍照，这还不是最残忍的。
等小狮子长大成年，它们就成了狩猎者的活靶子，被人生生射杀。
“他们要的不是基因健康的狮子，而是要大量的动物投入狩猎市场。”
“这不是真正的狩猎”
Rick Swazey是一位持有狩猎牌照的美国猎人。
在《血狮》中，他保证不射杀任何一只狮子，卧底进入繁殖场调查情况。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看了一段网络视频。
“他们用食物引诱狮子走进圈套，当狮子想咬下去的时候，你会听到枪声连珠炮发地响起，而且不只开一枪……”
开了六枪。
通过网上联络，Rick很快就收到一系列狮子的照片。
“我们会用1-14号给狮子编码，你见到鬃毛越多，毛色越深的，价钱就会越贵。”工作人员介绍说。
就像点菜一样，最贵的那只黑色鬃毛雄狮，身价是48000美元。
只要有钱，要猎到这样一只狮子非常容易。
根据Rick的经验，猎狮通常需要两三周才有机会开出第一枪，可南非这边提供的服务，第一天到达，第二天参观，第三天目标狮子便能到手。
这是臭名昭著的“圈养狩猎”——动物被围栏限制活动，完全没有机会逃脱。
“大家时间都不多”，一位旅游运营商说，“为了追求即时满足感，人们不想狩猎野生狮子，宁愿狩猎人工繁殖的狮子，因为十拿九稳，保证能成功。”
在狩猎场，Rick还被传授一系列攻击狮子的方法：
比如先射狮子的肩膀，狮子就不能再动，没法攻击你。
工作人员还假意劝他先下手为强，免得遇上“危险的突发状况”。
由此拍摄的纪录片《血狮》上映时间是2015年。
时至今日，纪录片里讲述的“圈养狩猎”仍在继续。
据英国保守党前副主席Lord Ashcroft调查，有的狩猎场为了吸引猎人，还提供麻醉枪狩猎的服务：
猎人先用麻醉枪射中狮子，下车和昏迷的狮子合照。
待药力过去，狮子又可以“再次被猎杀”。
“那些来这里的人明知狮子是人工养大的，他们还是会开枪”，Rick说，“这不是真正的狩猎。”
虚假粉饰的保育
“圈养狩猎”的行为看上去令人发指，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在保育狮子方面，我们是站在最前线。”
在2014年的狩猎者大会上，得奖猎人Leon Munyan如是说。
国际狩猎俱乐部是美国最大的狩猎组织，狩猎战利品的标本会从A到Z排列，在俱乐部大会上展览。
一些从南非猎获的狮子标本，和Rick在当地看到的一样，外貌都完好无缺，像被精心修饰过，完全没有在野外生活的痕迹。
“人工繁殖的狮子鬃毛通常很漂亮”，Leon说，“因为野生狮子住在树林里，它们经常走来走去扯脱鬃毛，就没有了丰满的黑色鬃毛。”
在Leon眼中，猎人才是真正的自然环境保护者，“狮子被猎杀后，再养大一些狮子给猎人捕杀，这就是保育。”
对此，狮子生态专家 Guy Balme反驳，利用人工繁殖狮子增加野生狮子数目“是个很差的主意”。
“我没见过人工繁殖的狮子可以成功在野外生活。已经尝试过无数次，还可能投放了数以百万的美元，这不是可行的保育方案。”
这只是一场保育的骗局。
上当的不只有游客，还有环保志愿者。
“第一次接触繁殖场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为了保育。”南非籍野生动物志愿者Divan说。
事实上，繁殖场人员只是把刚出生的小狮子夺走，再提供给志愿者抚养“孤儿”。
志愿者还要支付小狮子的食物费和兽医费，“每30天便要支付2800美金”。
失去母亲的小狮子都不好过。
Divan曾经见过一只三周大的小狮子，一刻不停地在笼子里叫唤，要找妈妈。
“它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没人理它，它就一直叫唤，直到它明白叫唤也没用，就不再叫了，整天趴着。”
这些由志愿者抚养的小狮子，通常会被用来哄游客付钱拍照、玩耍，等它们长大一点，还会被带去跟游客散步，在公园里溜达。
如今，在上文提到的Pienika养殖场里，已经有2只幼狮患上神经系统疾病，连路都走不了。
从摇篮直接到坟墓
“如果是供给狩猎的狮子，它们的体格还至少要让猎人满意，那些为了狮子骨而繁殖的狮子，生活素质会更差。”野生动物专家Karen说。
几年前，一位在野生动物罪案科工作的警员曾跟《血狮》拍摄者说过狮子骨贸易的事。
在中国，虎骨酒被中医认为有“壮筋骨、强腰肾、祛风寒”等功效，但由于中国在90年代开始禁止售卖老虎的身体器官，导致制造虎骨酒的原材料供不应求。
没有虎骨，走私分子就卖起了狮子骨。
南非是唯一一个批准出口狮子骸骨的国家。
政府声称每年批准出口800副人工繁殖狮子的骸骨，但动物保育组织透露，被杀的狮子数目远远不止这个数。
“对狮子骨的需求增多，为南非的繁殖场带来庞大收益。”自然保育部人员Werner Boing在纪录片里说。
那些年，狮子骨贸易非常蓬勃，为了赚钱，有人甚至挖出多年前就被猎杀的狮子骸骨。
“每个星期，我们都发出70-150张濒临绝种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的出口许可证，让那些尸体出口。”
尽管已经招致国际社会的不满，南非政府依然对人工繁殖狮子和狮子骨贸易持默许态度。
“我觉得不应该因为业界中存在一些不法商人，就抹杀南非在狮子保育方面的成果”，南非环境事务部部长Thea Carroll说，“有关部门暂时认为这是可持续的、受管制的活动，当条件符合的时候，就会授权批准进行。”
南非爱护动物协会的Ainsley Hay认为这是政府在推卸责任。
“环境事务部只能在生物多样性受威胁时立法，例如如果人工繁殖狮子会导致野生狮子绝种，就可以修改法例，但这些由人工繁殖引致的虐待，他们就爱莫能助。”
目前，Pienika养殖场中的狮子们还生死未卜。
它们之后的命运如何，还要看法律程序如何判定。
“南非政府不能袖手旁观”，国际非洲人道主义协会野生动物主管Audrey Delsink说，“我们强烈要求政府关停这个产业，这是恢复南非国家品牌价值的唯一途径。”
但即便NSPCA能够证明养殖场存在严重不当的饲养行为，将所有动物没收，现在南非也没有合适的、信誉良好的基础设施，能够立刻接收如此大批量的狮子。
而且因为长期被圈养，这些受害的狮子早已失去独立生存能力，就算放回野外，也活不下去。
“这产业就是一个从摇篮到坟墓的恶性循环！”Audrey痛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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