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天黑，摘掉墨镜发现才六点多。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睡前还在院里的人都跑哪儿去了？一种道不明的情绪开始漫游，不是孤独，可能是无所适从。我不知道在院里睡了多久，只记得闭眼前怀里抱着一本书。醒来后书依样在怀里，说明我整个睡眠过程很安稳。既然在睡眠里那么安稳，为什么醒来后会有那么强的不适感，就如睡在大街上一样。幸好双喜陪着一直睡在我旁边。
坐起身后我想写点什么。几分钟后决定还是去转圈大昭寺。双喜应声随来。只要能出去走动，它都是开心的。路遇几只公狗围着它打转，它们相互在一根柱子旁边尿了三次。我真好奇狗狗们到底存了多少尿，只要有需要它们总是能尿得出来。我一直认为狗子尿尿就和我们发朋友圈一样。所以，我看到它们在柱子边互相评论了三次，内容如下：
公狗1：我来过（尿）。
双喜：我也来过（尿）。
公狗1：我比你先来（尿）。
双喜：我比你多来一次（尿）。
公狗1：要不是看你俊秀，真打算咬你一口（尿得比上次多了几滴）。
双喜：哼，反正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拜拜叻（尿得很懒散）。
公狗2：我呢，还有我呢......（作出了尿的姿势，但没尿出来）。
然后在柱子下留下一滩尿渍，狗子们各奔东西走了。
路过花店，又折回花店。买了一支十块钱叫不上名字的花，我打算送给一位陌生人。我捏着花走在转经道上。有人问我，现在花能供进大昭寺么？我说不知道，我是拿来送人的。送给谁呢？
有两位好看的姑娘在等奶茶时批评双喜高冷不理她们，说这狗子怎么这样呀，叫它连头都懒得回一下。我本打算把花送给她们的，临到跟前还是没递出手，内心毫无纠结就路过了她们。
有两位藏族奶奶坐在路边喃喃细语，要不送给她们吧。看她们一人一支拐杖，还要再腾出手来拿花怕是行走不方便，再次路过。
有一对新人在转经道上拍婚纱，要不送给他们吧。你看新娘子笑得多开心，男的笑的多拘谨，要是递上支花给他们，说不定是个不错的道具，也算是一位陌生人对他们的祝福。前走几步看清楚了，他们一身古装，女的手里捏个扇子，上书“颜值”，男的手里也捏着把扇子，上书“有钱”。我看看手里十块钱的花再次路过。
玛吉阿米门口有好多人在拍照，要不给他们吧。算了算了，她们穿得比花还红还艳。真接过去说不定还得麻烦摄影师多按几次快门，而我也不想寒喧，我觉着今天我是个哑巴，昨天是个瞎子，不适合说话。
一位环卫阿姨带着口罩坐在路边桌子后，旁边放着扫把和垃圾斗。我想送给她，转念想万一她还没有下班，工作起来用哪只手拿花呢？岂不是给人家带来了麻烦。何况旁边还站在两个警察，我今天是哑巴，不适合说话，但警察问起来又不能不说。
回到院里遇到正要出门的铁丝。他问我你拿个花干啥？我说送给陌生人，要不送你吧？他说我不要花，我要去找朋友玩。
进院，我手里还捏着花。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我记得我出门时她就坐在那儿。我把花从她侧面放在桌上说，送你一支花。对方转头，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送一支花。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大概什么年纪，只记得她眼睛很大一脸很奇怪的样子。写到这里我偷偷出去看了一眼，她还坐在那儿，花还是我之前放下时的角度。不知道她走时会不会把花留在那儿。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失败的送花过程。失败的原因主要在于自己。总有一层游离于身外的气，在拒绝别人的同时也在拒绝自己。想得多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也怕别人给自己带来麻烦。
两年前平安夜我在厦门，手里也捏着一束花。在桥下看到一姑娘坐路边埋头哭得很伤心，是那种刻意压抑着声音的抽泣。肩膀一耸一耸在夜里发抖。我看不到她的脸都知道她的妆容全花了。或许是因为和男朋友在平安夜分手吵架了，或许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但无论如何一个人不应该在夜里哭得那么伤心。我过去蹲下把花放在她脚边，和她说，圣诞快乐呀。
她抬头，神情和今天这次完全不一样。啊，她们都没变，是我变了。我今天是哑巴，昨天是瞎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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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与一只越南土狗生活在路上第五年，点击【阅读原文】逛路上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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