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风铃 ▏遥望大庄的河（梁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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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大庄的河

梁润

【一】

清风，擦起凉香。芳草遍地，盎然。

这是一条长长的河，一条普通的河，流过了几个小村庄，大庄就在河边。

听爷爷讲，很久以前，河里的水很满的，暴雨天，会发大水，但再大的水，都漫不过大庄，大庄就因为地势高，一次战争的时候，有人要炸黄河堤，结果坏人没淹死几个，倒先淹死了一批一批的庄稼人，那时的村庄人口很旺，有三百多户，房子挨着房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黄河水淹了好多村庄，而大庄安然无恙，大庄那时还形成了一个集市，附近的村庄都来赶集。时过境迁，60年代，全国发生大饥荒，大庄的人饿死了一大批，于是幸存的人都出去逃荒了，背井离乡，大庄的人渐渐少了。

爸爸出生的时候，大庄的人口慢慢地增多了，但已经没有了往年的辉煌，很多房子塌了，成了麦田。这条河，也失去了运输功能，成为单纯的小河了。那时的河，常有妇女们在河边洗衣，搓下来的泡沫，乘着水，顺着水的旅途游向了远方。河边是大片大片的白杨树，也有很多不知名的树，有棵树老得驼背了，枝干弯下，颇像一把大椅子，幼时的爸爸，喜欢跟伙伴们，一起爬树，爬到椅子上，靠着，躺下，休息，趁河边的人不注意，猛得一个扎子冲向河里，游水去了。

夕阳斜下，橘黄夹着朱红，遍布大地，河面，如面镜子，倒映着红夕阳……

那时的河，真的年轻力壮啊，生气勃勃的，一种叫扁嘴子的白鸭，用红掌拨着清水，缓缓驶向夕阳的方向，浅浅波纹，浮动着。而不知哪家的小狗，是懒懒地趴在河边，阳光抚摸过每一根小金毛，照得透明，晶莹……

【二】

河，还是那条河，可是已经没有水了，看不到河水，只看见满河的杂草，或高或低，一大片。河水没有了，大庄的人口也少了，大家为了方便，干脆在河中间走出一条小路，桥也不用建了。

河对岸的那家也搬走了，大庄的房子又空了一间。隔壁的一家，今年过罢年，也要搬到镇上了；而小树林前面的那家，在镇上买好了房子，骗家里的老人出去玩，然后将执意不愿意搬走的老人的东西全收拾好，拉到镇上新房子里，老人才勉强住新房子，可是陌生的地方，连个唠嗑的人也没有，老人徒增寂寞。

听说政府鼓励村庄城镇化，进行过新农村规划，附近村庄都规划了，而大庄因为人口少，规划搁置了，这边一搁置，大庄的人都往镇上，城里买房子了，大庄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水泥路，下雨天，泥路上都是泥水。

大庄，只有过年时，才有一些热闹，还有些固守家园的老人，他们的孩子过年回来住了，而平时的庄，只有很穷的几家人，不，还有一家城里退休的老人，他们就在大庄种田，种菜，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村尽头的那家，五十来岁的男人，孤零地住在泥房里，他没有结婚，他一门心思地侍候着他的老父亲，论辈起来，他的老父亲我应该称呼为大爷，而我对大爷总是冷冷的，大爷对我很好，过年时，我总喜欢到他那儿要干脆面吃。大爷家里很穷，是低保户，五十来岁的大伯做饭也不是很厉害，有时一天三餐他们也吃不饱的。跟大爷聊天时，大爷问我：“乐乐啊，以后你大了，会不会过来看大爷啊？”我笑着说：“大爷，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会过来看你的！”去年年底，时间抢走了大爷，我也没有过去送一程，大庄，又寂寞了一分。

经过大庄的河已经不叫河了，小树林没有了，是一片菜园，是那对城里老人，种的菜，什么菜都种，甚至还有稀奇的花木。河水，在下雨的时候，偶尔会有些水，扁嘴子在河里行走着，笨重的步伐，一晃一晃，给河增添了一份生机。

有了河水，也会多了一点乐趣。两三个放学的孩童，奔跑在水里，但又怕了杂草伤脚，河的乐趣也就越来越少了。

河越来越寂寞，大庄也越来越寂寞，守着村庄的老人也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住在镇上，也没有人想着规划了，反而留下了村庄，越来越多的精精怪怪出来了，黄鼠狼，大蛇……它们随便盘踞一户空房子，就是窝了。

【三】

岁月不饶人，也不饶河流，河变了，村庄也变了，也许几年后，大庄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空庄。我孤独地坐在河边，我是大庄人，却不是出生在大庄的，我的父母在大庄相反的，遥远相隔的地方，生活，工作。在那里，有着奔腾不息的瓯江，有着连绵不断的雁荡山，我们住那里，在那里上学，成长，而大庄，成了父母在寒假和暑假带我来逛一圈，然后就走了的旅游景点一样，但这个景点是寂寞的，

时间老人，请您走慢些，让我好好地看看大庄，看看爷爷辈们生长的地方，这片土地，这些人，让它们再等等，再等等，等我长大些，长大些，长到能用手中的笔将它绘成画卷，慢慢地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