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理军机”“嫔妃出宫”考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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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理军机”、“嫔妃出宫”考略

傅济生

最近有老同学来访，提出两个问题：

 “一.协理军机是不是清雍正七年才有的？

二.嫔妃出宫是不是清乾隆朝首例？”

对此，我解答如下：

    一.《红楼梦》第五十三回中写道：“……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与凤姐治办年事。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贾雨村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一部分“曹学”的专家、学者认为：“军机“就是“军机处”，在这里，他们犯了偷换概念的错误，把“军机”偷换成了清朝特设的“军机处”。清朝的“军机处”始设于雍正七年，乾隆二十一年曾做过一些机构人员调整，是一个类似于内阁中枢的议事机构，据此，他们就说《红楼梦》成书于清乾隆朝。

笔者认为，“军机”古时又称戎政，本指军事机宜或军事机密。每个朝代都有军事，有军事就必有“军机”！北周庾信《周柱国楚国公岐州刺史慕容公神道碑》：“属以江南阻兵，渚宫边敌，军机警急，锋镝纵横。”《陈书·高祖纪下》：“军机未息，徵赋咸繁。”《宋书·颜竣传》：“﹝世祖有疾﹞唯竣出入卧内，断决军机。” 宋苏舜钦《投匦疏》：“窃观诏旨，既令先进军机，后即陛试，是陛下取将帅材者也。”雍正七年之前，朝廷虽未设“军机处”，但绝不是没有军事机宜。

有军事机宜就要有协理朝廷军机的官员，每个朝代都设有大臣协理军机。据《明史》载：万历初年，沈思孝升右都御史,协理军机。嘉靖三十四年,郑晓因深谙兵事,改任右都御史,协理军机。明末沈佺期参加郑成功组织的抗清队伍，帮助郑成功协理军机，共商反清复明大业。如此等等，不胜枚举。《红楼梦》书中说贾雨村“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并非是进入“军机处”办事，更不是“军机大臣”。 

在《水浒传》第五十四回 高太尉大兴三路兵 呼延灼摆布连环马：……次日，高太尉带领众人都往御教场中操演武艺；看军了当，来殿帅府会同枢密院计议军机重事。

第六十三回 呼延灼月夜赚关胜宋公明雪天擒索超“那人道：……“小将呼延灼的便是。前日曾与朝廷统领连环马军征进梁山泊。谁想中贼奸计，失陷了军机，不得还京见驾。”

第一百一十回 燕青秋林渡射宋江东京城献俘“宋江听罢，……"宋江道："军师，若是弟兄们但有异心，我当死于九泉，忠心不改！"次日早起，会集诸将，商议军机，大小人等都到帐前，……"众人听了宋江之言，俱各垂泪设誓而散。”还有林冲夜闯白虎堂……。

《三国演义》里提到“军机”的事例就更多了，不一一列举。

因此，我们绝对不能认为“军机”或“协理军机”就是”军机处”，从而将《红楼梦》的成书年代锁定在清雍正七年之后，也许是这些“专家、学者”的失察或失误吧。

既然“军机”自古有之，所以，冒辟疆，在著作《红楼梦》时，写贾雨村“协理军机”是有据可依的。

二.关于“嫔妃出宫”问题，查雍正帝于雍正四年 （1726） 正月曾谕及先朝妃嫔出宫至其子之府邸就养一事，曰：“朕即位后，恭检皇考所遗朱批谕旨，内有料理宫闱家务事宜一纸。皇考谕令：“有子之妃嫔，年老者各随其子归养府邸，年少者暂留宫中。”朕谨遵圣谕，遣人询问诸位母妃，咸愿随子归邸。慧（惠）妃母妃乃大阿哥之生母、允禩之慈母也。允禩少时即为慧（惠）妃母妃所抚养。朕因大阿哥获罪禁锢，其诸子又少不知事，意欲奉养于允禩之邸。因遣人询问慧（惠）妃母妃，慧（惠）妃母妃欣然允从。朕揣允禩畏朕访察，必于母妃前尽礼，故令伊迎养府邸……允禩既经革去黄带子，则已非宗姓之人，母妃亦不应在伊家居住。着庄亲王、诚亲王迎归宫中供养。

又，雍正十三年（1735）十二月，甫即位的乾隆皇帝曾回复九月间庄亲王允禄（康熙帝皇十六子，雍正元年出嗣博果铎）、果亲王允礼（康熙帝皇十七子）欲迎养其生母的奏请，曰：朕以两位太妃向在宁寿宫居住，朕正当仰承皇考先志，祇敬奉养。在二王之意，必以宁寿宫为太后应居之宫，故有是请。朕闻奏，心甚不安；及奏闻太后，亦以为必不可行，是以未允。今再四思维，人子事亲，晨昏定省，诚欲各遂其愿，若不允其迎养之请，则无以展二王之孝思；若允二王之请，迎养太妃于府第，则朕阙于奉养。自今以后，每年之中，岁时、伏腊、令节、寿辰，二王及各王、贝勒可各迎太妃、太嫔于府第，计一年之内晨夕承欢者可得数月，其余仍在宫中。如此，则王等孝养之心与朕敬奉之意，庶可两全。向后和亲王分府时，其侍奉母妃，亦照此礼行。

此一省亲恩诏中所指的两位太妃，即允禄的生母王氏（康熙帝封为密嫔，雍正帝晋皇考密妃，乾隆帝尊为皇祖顺懿密太妃）与允礼的生母陈氏（康熙帝封为勤嫔，雍正帝晋皇考勤妃，乾隆帝尊为皇祖纯裕勤太妃）。二妃均是乾隆帝的祖母辈，雍正初年或因较年轻，故不曾出宫归养，而以太妃身分居住在宁寿宫。

乾隆帝即位后，宁寿宫理应让给崇庆皇太后居住。二王或虑及此事，兼有奉养生母之心，因有此迎归之请。乾隆帝为善尽自己作为孙辈应持的孝道，相权之下遂有此谕，允许二王可在特定时间迎母妃归省府中，且除二王之外，各王、贝勒亦可比照办理。

至于和亲王弘昼（雍正帝皇五子）之所以被提及，乃因他当时尚暂居宫中，迄乾隆二年（1737） 闰九月，其位于铁狮子胡同的王府始落成，知弘昼迎母妃至府归省应在此后。

虽然《红楼梦》中所提及妃嫔归省者之身分下到“周贵人”、上至“吴贵妃”，但依前文的讨论，知当朝宫人无论位阶高低，均无可能返家省亲。倒是皇帝的母辈或祖母辈，在雍、乾时只要其子嗣是已在宫外分府的王、贝勒，确有机会获允出宫；但诸王、贝勒一旦被革除爵位（如允禩之例），其迎养母妃的资格也随之丧失。”

上述“嫔妃出宫”并不是归宁省亲，而是投靠儿孙，或者说由儿孙接去赡养。

但明代的“嫔妃出宫”，其性质恰恰是归宁省亲，据“谈迁尝记：“永乐二十年，恭顺荣穆丽妃陈氏（宁阳侯陈懋女）入宫，受册，寻命归宁父母，赉予甚厚。”参见（清）谈迁撰：《枣林杂俎》，《续修四库全书》影印清钞本，上海古籍出版社，第755页。周汝昌著：《红楼梦新证》，第553页。”

笔者认为，乾隆朝的“嫔妃出宫”并非省亲，为什么一些“专家学者”硬说成是古今唯一的恩典而大书特书呢？其用意只有作者自己知道，我们不必去猜测，但是我们完全可以提出自己的观点，以正视听。既然明清时期都有“嫔妃出宫”的事例，性质不同，但都不是“省亲”，为什么《红楼梦》的作者在写“元妃省亲”时，是受了清乾隆朝的“嫔妃出宫”事例的启发，而不是受了明代永乐二十年“嫔妃出宫”事例的启发呢？也许有人要问：“有区别吗？”当然有区别，如果说，历史上只有清乾隆朝才有“嫔妃出宫”的事例，那么就可以将《红楼梦》的成书年代锁定在清乾隆朝了。笔者还要提请大家注意，明代永乐二十年“嫔妃出宫”是见父母，见父母就是“省亲”，而清乾隆朝的老嫔妃出宫是靠儿子赡养，不能算“省亲”。据此，我们可以认定《红楼梦》的作者，应该说是受明代永乐二十年“嫔妃出宫”事例的启发，而不是受清乾隆朝“嫔妃出宫”的启发，因为前者从广义上讲是“省亲”，后者是投靠儿子不是“省亲”。由此可见《红楼梦》作者写的是“省亲”，而不是投靠儿孙，那就应该是乾隆朝以前的文人。《红楼梦》的成书年代，也就应该是乾隆朝之前的明末清初，作者当然就不可能是“曹雪芹”了。如皋红楼梦研究会已出版专著，论证《红楼梦》的作者是冒辟疆，本文不作详述。

注：明朝永乐二十年壬寅年，公元1422年。

授权原创首发作者：傅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