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 李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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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李旭东

   意外，发生在十天前。

   我的头狠狠撞击在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玻璃怦然而碎，反弹回来的头又甩向右窗玻璃，随玻璃散落的还有两粒牙齿。一时间，鲜血满面，胸肋骨瞬间被撞断六根，肺挫伤严重，人，当场昏厥……

   醒来，已是被从救护车上拖下来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刺激得我恢复了神智。首先看到的是，堂客焦急、无助的眼神，幸好有闻讯赶来的同事相帮着跑上跑下，各种检查、各种手续、各种这样那样的麻烦事……

   万幸，只有外伤！医生说，没有内出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全然不能动弹，只能静静平躺着，疼痛一阵阵袭来，扯动我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眼光扫过墙上的疼痛分级表，发现至少达到了八级痛感，不过还好，没有分娩那么疼。堂客握着我的手说：“幸得，幸得，你要是真出哒意外，这个家怎么办哦？”，她嘴里竟能蹦出如此矫情的话，这还是那个神经大条的她吗？不疼死，也要给酸死了。

   堂客辞工，整天整晚陪护在旁，坐卧相扶，洗抹相帮，不曾吐露丝毫的怨言，以前还真没发现，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嘛。然而，祸不单行，来我家帮忙打理一日三餐的母亲，不慎摔倒骨折，负责一大家人中晚餐的任务叠加到了堂客身上，每餐送四五个人的饭菜到病房，有荤有素、有菜有汤，盆盆碗碗钵钵得装一大袋子，晚上，还守在病房陪我，忙的一塌糊涂，累的估计也够呛，然而，一切似乎理所当然、顺理成章。想起她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啊，倘若她做了饭，那洗碗必须会安排给我的；若是她洗了衣，怎么也得给我分配个地板擦擦……这平常的“斤斤计较”都去哪了？难得地将这一堆的“麻纱”捋的顺顺趟趟，半辈子夫妻了，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还可以表现出如此的贤淑、如此的温良！

   女儿是在我发生意外的当天，乘坐高铁赶回来的，为此还推掉了几份家教，往常她可是每个假期都有上万的收入的。女儿匆匆赶回，每一个白天都守候在旁，我输液时，她时刻关注着药量；我剧痛得无法承受时，她不停帮我升降床铺，调整出合适体位来减轻痛苦；我口渴时，马上帮我兑好温开水……我能下地行走后，她总会在我身后一步，在每一个需要推门进出的地方，她又总抢先一步推开，再用身体挡住回缩的大门，让我进出；乘坐电梯时，她总会站在电梯口去指挥大家先下后上，提醒别撞到我，一遍一遍，未曾遗漏。开始，我其实很不习惯这般的照料，慢慢的，竟非常享受！

   每天早晨六点多，女儿总会将早餐送到病床边，在那段时间，我总是胸颈科病人中第一个享用早餐的人。那天，她问我：“你怎么把面汤都喝的这么干净，搞得这碗都不用洗了”。我笑答:“这可是我第一次享用你做的美食，不舔干净，我怕记忆储存得不够深刻啊”。再说，这面汤的味道也确实不错，只是，煎荷包蛋啊，可得注意火候，不能让蛋黄露在外面哦！

   母亲在家里摔倒后，女儿坚持着把她送到了医院，扶着她检查、接骨、复查、重接、再查……帮母亲办好住院手续后，女儿一会儿四楼，一会儿八楼，忙着护理两个人，把每一件事做的熨熨帖帖。不经意间，孩子已长大，正逐步成长为我仰望的对象。

授权作者简介：李旭东。谋生在社会最底层。忽一日，杂事缠身、身心俱疲，想着不如换一种活法。于是便拿起早已锈蚀的笔，试着涂抹出一些印迹，留给今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