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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穿衣服的狗
王铁见
摆地摊，开饭店，啥我都干过，就是发不了家。看到这些年那些搞工程承包的一个个肥得流油，恨得人牙都痒痒。不行，我也得承包工程！听说本村小张的老表当了县公路局长，我买些烟酒，连夜赶到小张家，商量合伙干工程。小张也是想钱都快疯的人！高兴得赶紧设宴。酒过三巡，小张脸红扑扑的。他迷着眼说：咱别扯远，你说咱咋能挣大钱？
我看小张来劲儿了，就说：咱也成立个公司，我当经理，提拔你当经理助理，修路去！咳咳，要想富，先修路！
小张一拍桌子：行！
第二天，我和助理小张就跑到县城登门拜访他老表——刁局长。夜暮初临，我和小张千寻万找，来到刁局长住的别墅前，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刁局长个子瘦矮，说话很和气，看见小张，就热情地和我俩握手，并问：“你们吃饭了吗？”
为了见到这位大权在握的局长，我俩在公路局呆了一天都没逮着，才打听着找上门来，哪还顾得上吃饭？但我们还是脱口而出：“吃过、吃过------”
“那好！——‘灵通’还没吃饭，有啥事，咱们到饭店里边吃边谈。”刁局长说着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一条大黑狗。刁局长说的“灵通”就是指身后跟着的一条大黑狗。
在刁局长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一家装饰豪华的“君再来”饭店。老板老远就冲刁局长笑成弥勒佛，跑过来握住手不放，问候：“‘灵通’还没吃饭吧？还是四菜一汤——80元？”
刁局长：点点头：“‘灵通’上瘾了，一天不来吃就在家乱叫，声音难听死了。”老板象戏台上演员一样拉着腔应了声“好的——”一溜烟跑进厨房。
我俩和刁局长坐在一个雅间里，“灵通”也坐在刁局长身边的一把红木椅子上。刁局长和我们攀谈起来。刁局长只简单问了小张这几年的生计和家里老人的身体状况，就开始谈论他的“灵通”。他说：“‘灵通’是西洋种，一位朋友从国外托人带回来赠送给我的。这种狗的智商与人一样高，与人唯一不同的是不具备语言能力……"
小张恭维说：老表人精，狗当然也精了。
我开始仔细审视这条叫做“灵通”的大黑狗。它很骠大，硕大的头颅两边的耳朵象两面大扇子，皮毛黑得发亮，两只血红的大眼睛象两颗红宝石一样发着光，与毛色形成鲜明对比。让我们感到奇怪、吃惊、纳闷的是这条大黑狗还穿着“衣服”，它的脖颈至后腿前的一部分身体装在一个套子里，两只前腿刚好从套子上的两个小洞里伸出来，仔细观察那衣服上还有口袋，拉锁封口，旁边还绣着“口袋”两个大字。
“四菜一汤”很快上齐。刁局长用筷子夹菜往狗嘴里送。我向小张递了个眼色。小张会意地从刁局长手中夺过筷子给“灵通”夹食，也许是小张饿的受不了，夹起一块肉下意识地就塞到了自己嘴里。我赶紧咳嗽一声，小张旋即明白过来，看着刁局长说：“我是尝尝这菜、热不热。”
大伙儿都相视而笑。
刁局长又接着大说特说其狗。“这狗让单位的人给宠坏了。单位有个人曾在剧团做过演奏工作，他发现了它的惊人天才，说他有音乐天赋，能听懂音乐。天天给他拉提琴。当然了，它还特知道吃。到这吃了一顿饭，也不知老板配的什么料，就上瘾了，你要不带他来吃，它叫得让你睡不着觉。”
刁局长关于狗谈了很多，由于肚子饿得咕咕乱叫，我的注意力开始分散，渐渐地听而不见了。我偶尔瞅一眼小张，见他在刁局长谈论狗时还偷吃一两口菜。终于，“灵通”吃完了饭。刁局长唤老板记帐。我赶紧抢着付了帐。刁局长谦让一番，就默认了。我们付了80元钱，刁局长向老板索要了餐费发票。
从餐厅出来，刁局长又说：“这‘灵通’吃好后，还要娱乐，要不，回去还是叫。你们没事吧？要没事咱去恋歌房乐它一会儿。”
我心里很不乐意，但还是装出很踊跃的样子：“好，我们还没去过那地方了，也想去开开眼界。”
到了歌舞厅，老板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房间。开心的事情出现了：一个小姐打开音响，“灵通”站起身子，用两只后脚点地，两只前腿搭在小姐肩上，在优美的旋律中跳起舞蹈来。我和小张、刁局长笑得前仰后合。我和小张开心得竟忘记了饥饿。
从歌舞厅出来， 已是晚上十二点钟，我俩象尾巴一样跟着刁局长。刁局长问小张：现在不早了，你有啥事，不行，咱明天再谈？
我不好回答，小张也不情愿地说：明天------也------行------
刁局长牵着“灵通”离去------
我拉住小张说：趁热打铁，今晚就说正事，也吃了，也喝了，也娱乐了，我看有戏！等到明天，他又忘了咋办------
小张说：老表哩，不行咱撵他家说，管他早晚！唉，能当俺老表家的狗也老美！
合计再合计，我和小张又撵到刁局长家。
落座后，小张就开门见山和刁局长谈承包工程的事。刁局长满口应允：“行、行……好、好…………我尽力帮忙……不过要招投标………还要看你们的运气。”
小张先拿出一条金项链“投石问路” 。如果刁局长笑纳了，我还有“红包”送出。
“这是干什么啊？我和小张是老表！你们咋能搞这一套啊？这是不正之风！这可不行！拿走！拿走------你们这样，我就不管你们的事！走，走！”刁局长一本正经，象换了个人，怒火万丈地把我俩赶出了家门。
“完了。”我和小张徘徊在刁局长家门口，犹豫了一会，感到没希望了，正准备离开。突然，刁局长家的门上的小门开了，是“灵通”从里面跑了出来，咬住我的裤腿不松。在小张的帮助下，我挣扎几次都脱不了身。
“这狗通人性，智商与人一样………”我突然明白了刁局长话中的意思，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我和小张至此方明白刁局长的狗为啥穿衣服，衣服上还有口袋，旁边还特意绣着“口袋”……
小张急忙取出那条金项链，挂在“灵通”的脖子上；我取出“红包”，打开狗身上口袋拉锁，把“红包”放在里面。“灵通”很快又从小门钻了进去，小门自动关上了。我和小张凯旋而归。
很快，我俩揽到了公路工程建设项目。以后，由于需要刁局长“官”照，我和小张成了刁局长家的常客，每次去都忘不了送上份厚礼，但是送的礼都是通过“灵通”促成的。小张说：俺老表真狗，怪不得他住别墅！
我说：小张，你也骂你老表？
小张说：咋不恨他？当上官亲戚都不认了！这种人，谁都恨！
有一次，我俩担心质量问题被罚款，就找刁局长帮忙。由于资金紧张，我俩就破例来一个“空手道”。谁知刚从刁局长家出来，“灵通”就从小门里蹿出来拦住去路不让走，无耐我和小张把仅有的80元饭钱装在了“灵通”的口袋里，我俩饿了一顿。小张很窝火。在我俩又去探望刁局长时，他背着我，买了包“毒鼠强”，悄悄放到人们都很爱吃的香酥童子鸡里， 用一个提包装着， 等我俩从刁局长家出来，“灵通”拦住不让走时，喂它吃了。
过了很长时间，我俩又去刁局长家时，考虑到他家没有了狗，就没有带“红包”。事情谈妥后，我俩怕刁局长再拉扯狗的事，就赶紧离开。这次我俩的心情也轻松多了。我俩愉快地从三楼下到一楼。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向我俩追来，我俩赶紧扭头。在扭头的瞬间，我俩看清了，是——“灵通”！
“它……没有被毒死？”
我俩万分惊讶。我俩又被“灵通”拦住去路。“没有装钱，这可怎么办？”我正在犯难，小张已用一把水果刀捅进了“灵通”的胸部，“灵通”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我俩慌慌张张跑回了工程工地。晚上，我和小张在担心害怕中合计了一夜，眼睛都熬红了。我俩在猜测这弥天大祸会给我俩带来多大麻烦。
天终于亮了。我俩还没起床，就听见警车拉着警笛向工地开来，我纳闷着“出了什么事？不会是因为杀了刁局长的狗，警察就抓我俩去坐牢吧？”
我正在猜测，几个警察就冲进我们住的工棚：“刁局长昨晚被人杀了，你们俩有重大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咔嚓——”我和小张被戴上手铐，推上了警车。警车载着我俩，拉着警笛，把我的思绪扰得乱七八糟。我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警察的脸色表情来看，我俩犯的案子绝不会是杀死一只狗。”
我问小张：“你昨晚捅死的不是狗吗？”
警察扭过头：“那不是狗，你们捅的是刁局长。刁局长的狗被人毒死了，是他披上狗皮……”
啊！
作者介绍：王铁见，河南嵩县人，公务员，长期从事电影编剧和小说创作。2008年度创作的《涩柿子，甜柿子》荣获“全国夏衍杯电影剧本创意奖”，被拍摄的电影剧本有《疯狂的公牛》、《无法说出的爱》，网络电影《炼狱》和微电影《兰花谷遗恨》、《童心》等，《无法说出的爱》入围第八届中国巴黎国际电影节；小说《高兴的耳光》收录于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的《榕树下.第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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