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小天台封生长的猴头杜鹃群落，5月11日在晚霞的映衬下更显娇艳 。莽山是湖南杜鹃品种最多的地方之一。
【卷首】
植物学家的等待。
无法违背或促成一件事，尤其是山里的草木秩序，剩下的只有等待，欣赏或错过，遗憾，一句“花谢了”，可惜只有等到明年了。明年，花还会开么，或者在秩序永恒的时间里，在永远充盈着泉水的河床上，不管星辰怎样移动布局，该花开的时节，下刀子，也会绽放吧。
在莽山通往湘粤第一高峰猛石坑的路上，遇一株岭上杜鹃，因年份不好，连着修路，山坡被破坏严重，它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紧着开放，“条件并不好，开花是为了结种子，逃离这片山坡”，莽山林管局邓站长说。
有意识或无意识，随着时间的铺展，环绕着湖南的边界线，大约有60多种杜鹃在开花。从春末到夏初，这场占地面积最大的花事总是吸引各个城市、县城的人不辞劳苦，向大围山、阳明山、莽山、天门山、壶瓶山奔波而来，有些是极具名气者，有些则有待介绍宣传，如酃峰脚下的猴头杜鹃，骑田岭与永春的映山红，开在僻静处，山野上，临清水，吹暮风，姹紫嫣红，也无非装点了几片山野了。那么美，无人瞧见。
要梳理湖南的杜鹃花也很困难，分布极其分散、遥远，不费一番体力、周折是见不到那般美的。特别是喜以灌木林的姿态点缀在山腰或顶峰的杜鹃林，如酃峰顶的云锦杜鹃，来回10个小时的路程是难免的。但也不一定见到花，要像邓站长等待那株湖广杜鹃一样，3年了，依然拒绝露容。
我们还是需要耐心，即使错过，也需要像植物学家那般细心的等待。
5月11日，登顶莽山小天台，猴头杜鹃正盛。
据湖南省植物园杜鹃研究所研究员廖菊阳统计，确定湖南自然分布的杜鹃属植物62种1个变种。这里面有广泛可见的杜鹃（映山红）、满山红、云锦杜鹃。也有只分布在少数几个山头的稀有群落如莽山、酃峰的猴头杜鹃，桑植斗篷山上的耳叶杜鹃、天平山顶的四川杜鹃，新宁县舜皇山顶的百合花杜鹃，这些稀有杜鹃群落或已长成小乔木，或做矮灌丛铺满山顶。欣赏它们需要跋涉一段路程，且以4月中旬至5月初为佳。如此次《湖湘地理》的杜鹃行程已接近尾期，云锦杜鹃已开败，猴头、满山红、腺萼马银花、涧上杜鹃、刺毛杜鹃、大关杜鹃等十几种尚在开放，它们大多开在湖南省的边界，且海拔超过1000米以上的少数僻静处。
5月14日，酃峰脚下溪沟内的猴头杜鹃群落。
62种杜鹃，唯羊踟蹰有剧毒。
当我们谈起杜鹃时，我们大多数在欣赏杜鹃属植物。其中映山红亚属是一个很大的类别，包括73种杜鹃。又以映山红（杜鹃本种）最为熟悉，每年5月初海拔1500米的大围山上映山红栉次开放，点燃了湖南人欣赏杜鹃的热情。
其实位置靠北的大围山花期稍晚，每年大围山为杜鹃花造势时，位于湘南的骑田岭、永春两处杜鹃花海已过期10天有余，如果欣赏幕阜山、阳明山等地的云锦杜鹃可能时间还要提早5天。
湖南境内花期较早的可能是桑植天平山顶的四川杜鹃了，去年拍摄春花系列时，于3月末登上山顶，纵裂的山沟里全是四川杜鹃，有一株两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全身淡紫色的树皮，斑驳脱落，骨节隆起，曾经怀疑是否为一株已经修炼成精的老树。
那年三月，于零星小雨中登天平山，还记得脚下的河道不时转入湖北境内，是澧水上游的源头区，四散开来的溪流汇聚至天平山的脚下，在成为一条奔流入江的大河前，原来有这么清秀的水的。
河的两岸长着四川杜鹃，依偎两边山体而来，身体扭转如鳅，没有一株是笔直的，这也许是原始的力量，才开的出那种白里透红，筒状，喇叭开口，内有红色雀斑的杜鹃花。
记得那日空气潮湿，于雨雾中瞥见满沟的四川杜鹃初绽放，有些花骨朵尚未打开，淡淡的香气从山谷的深处传来，于单调的白雾绿影中，稍出现几点白、红，陆续的渐次多了起来，大约开在一人高的枝头，若踮起脚尖，可撇得几枝，放入鼻内，嗅之，芬芳之余，有甜色，有余韵。
杜鹃属植物大多为春夏之交重要的蜜源植物。5月11日夜，于莽山国家森林公园入口处见三株刺毛杜鹃，正是花期，临山怒放，用手触之，花柱极黏，小昆虫恐怕都会被粘住，高度的糖分吸引了鳞翅目的夜蛾为它传粉，我也撤下一片花瓣细嚼，果然香甜，却比映山红好吃多了。
大围山脚下有吃映山红的习惯，每年5月初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海也极易采撷，主要打汤，汤色殷红，别有一番味道。
5月14日，于酃峰脚下品尝映山红，果然酸甜，意料之外的口感，余下的酸度惊人，不知汤味如何。
62种杜鹃中大多可品尝，少有人食，但羊踟蹰是绝对不可吃的，有剧毒。民间通常称“闹羊花”，因羊食时往往踯躅而死亡，故此得名。不过，羊踟蹰很好分辨，它是杜鹃属中为数不多开黄花者，花开较早，于一众红色映山红下，极显眼。可观赏，切忌品尝。
湖南的高山杜鹃主要分布在西、南边界海拔1000米以上山头，也是13种特有杜鹃分布地。
几乎都分布在边界线上，以红滩杜鹃、耳叶杜鹃花期最晚。
此次湖南杜鹃种类的拍摄几乎是围绕着南部边界前行的，那里的杜鹃种类丰富，且海拔略高。从炎陵酃峰到莽山，渐次至阳明山、尧舜山，因时间关系，西线并未成行。若时间充裕，可驾车沿长张高速至张家界天门山，渐次壶瓶山、八大公山再转而湘西南城步十万古田，这一趟闭合的圆，也可赏尽湖南的杜鹃了，可谁又有那么多的闲散时间，为追寻一场花事而耗费精力跟时间呢。
除了那些整日寻找杜鹃品种，如彭春良、廖菊阳等人，据彭、廖等人研究，湖南60多种杜鹃多分布在沿省边界，特别是湘南，品种达到40多种以上，仅莽山一地杜鹃品种已接近30种，一个区域如此多杜鹃品种，与莽山所处南岭一线，湘粤交界，是自然屏障，也是华南与岭南两地植物交流的通道使然，加之湿润的气候，1900多米的海拔条件，垂直梯度上自然生出许多杜鹃花来，也不是奇怪之事了。
不过，南北之隔，品种与花期也稍有差异了。这在靠近两广之地的宜章、城步皆可看出。如乳源杜鹃（模式标本采自广东乳源县）、广东杜鹃、广西杜鹃，这些带有地域色彩的杜鹃出现在湖南，本身也在说明植物的迁徙本性，不知数年间的种群扩散，在时间所能给予的最大空隙内，又有哪种杜鹃可以度过千重屏障，从云贵川或者湖北、粤赣之地迁徙而来，作为湖南的新纪录而被发现呢。
那么，选取哪条路线观赏杜鹃最为合适呢？
建议依靠时间自由安排春夏观赏杜鹃的路线。3月末至4月中旬可走西线，至石门、桑植海拔1000米以上山脉皆可见云锦杜鹃、映山红等，看四川杜鹃可去天平山。4月中下旬走东南线，由炎陵酃峰、桃源洞下郴州，经宜章去阳明山，转回长沙，大多数杜鹃品种皆可见，若喜僻静者，可去都庞岭或十万古田，两地与广西搭界，山高路远，景色自是迷人。
也要考虑到花的季节。湖南大部分的杜鹃花在4月中旬始至5月中旬毕。有花期较长的如映山红可维持半月。其他如云锦杜鹃、鹿角杜鹃、南岭杜鹃4月中旬开后一周即谢，渐次有猴头杜鹃、毛棉杜鹃、刺毛杜鹃5月中旬还可看到。城步的红滩杜鹃、桑植的耳叶杜鹃一直到八月才开花，可以说从3月到8月，皆有杜鹃可看。
1942年由华南植物研究所广西分所研究员陈少卿在双牌县阳明山马鞍岭采集的阳明山杜鹃，1982年由谭沛详鉴定为湖南特有种。图自中国数字植物标本馆。
13种湖南特有杜鹃，花小者只能用微距拍。
要找到这些特有的杜鹃是困难的。5月6日，在湖南省森林植物园杜鹃研究所的廖菊阳带领下，穿过通向南入口的植物引种驯化区，去寻找湖南杜鹃品种中开花最小的阳明山杜鹃。
阳明山杜鹃模式标本采集于双牌县阳明山马鞍岭，第一份标本出自1942年陈少卿之手，1942年4月4日，距离清明节还有一天，时任华南植物研究所广西分所研究员的陈少卿在湖南阳明山一带采集标本，偶然间觅得这种花朵比黔阳杜鹃还小的杜鹃，一时无以辨认，一直拖到1982年，由同样任职于广西植物研究所的谭沛详鉴定，为一新种，且只分布于湖南阳明山。
“拿微距才可以拍”，5月6日，在廖菊阳的指引下，就在接近南入口的公路左侧，见到一株已处花尾期的阳明山杜鹃，遗有一个待开放的花骨朵，但未来两日多雨，不知是否能等到一日晴好，花开见日的那一天。
“刚好错过花期”，廖菊阳叹道，不过长沙的海拔低，也许湘南的阳明山尚能找到开花的。
5月12日，驱车至阳明山，苦寻了半日未见，另一种特有杜鹃淡红杜鹃，生长的海拔较低，也未看到。即使在阳明山国家森林公园工作人员陪同下，也难以轻易一见。
除阳明山杜鹃、淡红杜鹃，据廖菊阳研究，湖南共有13种特有杜鹃，包括分布在宜章的宜章杜鹃、瑶岗杜鹃，都庞岭的粘质杜鹃，会同县的松松林杜鹃等，张家界天门山顶的张家界杜鹃、天门山杜鹃是近年来发现的新种，只有粘质杜鹃、天门山杜鹃偶见群落，其他多数少见踪影，亟待调查、保护。
摄影：金林 钱烨
鸣谢：莽山国家森林公园、炎陵县委宣传部
戳这里关注湖湘地理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