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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生活】山居时间 |韩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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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生活】



山 居 时 间


♚ 韩嘉川



人们总是在匆匆赶路,路上塞满了车,公交挤满了人,刚运行了不到一年的地铁在高峰期已是无处下脚了……人们总是在各种信息的冲激中,低头族在车上、办公室、马路上,甚至在家里捕捉信息的神经……没有谁绑架你,我们被时间绑架了——时间总是不够用,像手里的工资一样,总是不知道怎么就花完了。

时间究竟是什么?目前解答:不确定。不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是霍金的时间简史,都无法证明“时间”的真实存在。人类对时间的理解,只是“以自身为参照物”而感知到其他同一系统的物体的变化程度而已。时间无法度量,无法证明其存在。那就是说,你感受到它的存在,它就存在,你感受不到,它就不存在。

有人到丽江的“一米阳光”的酒吧发呆,要感受一下“慢生活”,其实是自我心理安慰,也更加突出了“一米阳光”之外的时间依然是豺狼虎豹一样吞噬生命的威胁

人们开始意识到“慢生活”的意义。有一年暑期,我与家人到崂山雕龙嘴旁的农家住了一夜,早晨天刚放亮,便听到有船的马达声从宁谧的海湾里响起。那时我才意识到,那是一条向东的海岸,站在散发着海腥味儿的小码头上,面对朝阳,看到渔妇们已经开始劳作了,她们把渔船送上岸的海蜇进行加工,一只只半人高的黑色塑料桶里装满了加工好了的成品。渔妇们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可手上却不曾有丝毫怠慢。转瞬间朝阳就已经升到半空了,在崂山向东的海岸线上,没有感觉到生活节奏的“慢”。


崂山雕龙嘴


在北九水旁边一个叫做凉泉的村子,村书记在讲述如何栽植茶叶苗的时候,我看到了村子里的一些石头房子,循着青石村巷往里走,边走边渐渐了解到,凉泉是从崂山水库的库区搬迁过来的,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为解决青岛市的城市用水,修建了月子口水库,库区的村子迁到了崂山深处的一道峡谷里。五十多年的岁月就在山泉的流淌中过去了。有人说时间如流水,老子说“不舍昼夜”。半个多世纪的时间也不算短,搬迁到凉泉的人们在那里采石建屋打理家园。进入新世纪以后,生态文明成为主体,一道环形山谷,是再好不过的生态环境,适合更重要的开发。于是,凉泉村的人,又面临着搬迁。我走进的村巷空空荡荡,一间间石头房子,本来是用来盛载凉泉人百年梦想的地方,又空出来了。那天上午,阳光擦过青石窗台,温暖的手指抚摩难以割舍的记忆一样,在我们驻留的短暂时光里,悄然越过房檐,循着它的行程匆匆而去。

在悠忽而去的时光中,我走进了崂山卧龙村对面山坡上的一个小院。走进贴着大红对联的农家门楼之后,一棵高高的梧桐树撑起一片蓝天,一对喜鹊在一个硕大的鸟窝旁喳喳地叫。拐过房角,院子里扎了一架草棚,棚下有一盘石磨,几只猫在棚子里或上或下或打瞌睡或嬉戏。院子角落里有一棵大树,上面用木板搭建了一间树屋,攀着树杈进到里面,一幅稚巧的小幅画面呈现在眼前——于是便想,我什么时候居然把童年丢在这里了……树下有巨石,在鼓起的石面上坐下来,细细揣摩,时光难道驻留在这里没走吗?


崂山棋盘石


崂山有一座叫棋盘石的景点,有一年跟随崂山林场的职工去那里看了一下,其实就是一块向南探出而悬起的巨石。传说有两个仙人在那上面下棋,一个打柴的孩子好奇,爬上去站在旁边看,等两位仙人下完了棋各自回家了,孩子也收拾柴草回到村子的时候,发现已过去了很多年,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了。因而坐在那棵有树屋的树下石头上,是否也会有“山中一日,世上百年”的感受?

到底时间是否存在?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但是又说不出时间具体是什么,盘腿坐在那棵树下参禅,得出的结论是:心理感受。那座院落被叫做“山居”,一则是在山里居住的意思,是否还有“大山居住在这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山里的时间像一座山。

当年日本人侵占青岛及崂山的时候,带来了黑松树病,使崂山的林木受到了侵害,多年来树木生长缓慢,以至于人们认为裸露的石丛便是崂山的特色,而近年崂山的绿色植被逐渐蔓延开来,远远看去少了些石丛嶙峋,多了些郁郁苍苍。丛林蓄水的能力很强,但愿这些绿色植被能改善气候,在天然氧吧里,让日子走得慢些,让人们都有些气定神闲的气质。

 

2017年8月14日


作者简介:韩嘉川  山东青岛人。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散文诗集《海角,亮起了渔灯》《水手酒吧》《蓝色回响》等;散文集《阳光海岸》《饥饿的海》《鸟窝里的蛇》等;小说《天井》《嘎杂》《迟到的救赎》等,纪实文学《热血》等多部,以及电视作品多种。作品被百余种选本选载,并被介绍到国外。作品曾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等多种奖项。曾任青岛市文学创作研究院副院长、《青岛文学》副主编。现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副主席、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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