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浙地》洒满诗篇的西湖

“西湖明珠自天降，龙飞凤舞到钱唐”，一则古老的神话把西湖美景说成地设天造。西湖秀美，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自然很多，相传：在很久以前，天上的玉龙和金凤在银河边的仙岛上找到了一块白玉，他们一起琢磨了许多年，白玉变成了一颗璀璨的明珠，这颗宝珠的珠光照到哪里，哪里的树木四季常青，百花盛开。这颗宝珠被王母娘娘发现，王母娘娘派天兵天将把宝珠抢走，玉龙和金凤赶去索珠，王母不肯，双方发生了争抢，王母的手一松，明珠降落到人间，落在了杭州钱塘江畔，变成了波光粼粼的西湖，玉龙和金凤也随之下凡，变成了玉龙山和凤凰山，永远守护着西湖。

西湖本就是一首诗，一幅画，一个婉约动人的美丽故事。不管什么时节，只要你来到这里，无论是阳春三月，还是莲接碧天的夏日，抑或是月照三潭的秋天，或是梅花疏影的瑞雪冬季，你都将会被西湖为之倾倒，为之惊叹，为之心醉神迷，无须半分月色，便以为已走进了陶渊明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根据史料记载：远在秦朝时，西湖还是一个和钱塘江相连的海湾。耸峙在西湖南北的吴山和宝石山，是当时环抱着这个小海湾的两个岬角。后来由于潮汐的冲击，泥沙逐渐在两个岬角淤积起来，慢慢变成沙洲。此后日积月累，沙洲不断向东、南、北三个方向扩展，终于把吴山和宝石山的沙洲连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冲积平原，把海湾和钱塘江分隔了开来，原来的海湾变成了一个内湖，西湖由此诞生。

今天的“西湖”之名称，最早始于唐朝。唐代以前，西湖有武林水、明圣湖、金牛湖、龙川、钱源、钱塘湖、上湖等名称。到了宋朝，苏东坡驻守杭州为官时，他写了一首诗赞美西湖，别出心裁地把西湖比作我国古代传说中的美人西施，于是，西湖又多了一个“西子湖”的雅号。

西湖古往今来既然有这么多美妙的传说故事，西湖的美又是这样的恸人心魄，故而，历代的文人骚客便对西湖情有独钟，也将西湖描述得淋漓尽致，千百年来，单就对于一个湖泊来说，西湖是被文人们作为写作对象最多的水体。

唐代白居易写《钱塘湖春行》诗：

孤山寺北贸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歌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阳里白沙堤。

白堤在当年的钱塘门外，是将杭州市区与西湖风景区相连的纽带，东起“断桥残雪”，经锦带桥向西，止于“平湖秋月”，长约两公里。把西湖划分为外湖和里湖，并将孤山和北山连接在一起。白堤在唐代原名白沙堤，宋代又叫孤山路。明万历年间，司礼太监孙隆于修筑。堤阔二丈，遍植桃柳，一如苏堤，景色绚烂，故又称十锦塘。

白居易作杭州刺史时，兴水利，建石涵，疏浚六井，开拓西湖，并在今天白沙路一带兴修过白公堤，后人对这位贤明的地方官充满怀念之情，爱屋及乌，移花接木，就把白沙堤改称为白堤。日久天长，人们常常因为顾名思义而错把白堤当作白居易当年修筑的长大堤。白堤旧日以白沙铺地，今已改为柏油路面，平坦悠长。景色秀美的白堤，堤上内层是婀娜多姿的垂柳，外层是绚丽多彩的碧桃，远望如一条彩色的锦带，杭州民谚有“西湖景致六吊桥，间株杨柳间株桃”之说。

每逢春日，轻风拂面，柳绿桃艳，景致绝佳。白居易在杭州任刺史时，常到白堤漫游，并作了许多赞美西湖的诗，他在《望湖楼》诗中写出了他的寻常行迹：“尽日湖亭卧，心闲事亦稀。起因残醉醒，坐待晚凉归。松雨飘苏帽，江风透葛衣。柳堤行不厌，沙软絮霏霏。”

清代的王叔杲在《十锦塘》一诗中也极力赞美白堤：“横截平湖十里天，锦桥春接六桥烟。芳林花发霞千树，断岸光分月两川。几度觞飞堤外景，一清棹发镜中船。奇观妆点知谁力，应有歌声被管弦。”长堤对潋滟的湖光而言，是造景要素。他们作为人造之景，不仅分割了湖面，增加了空间的层次和变化，而且由于独特的内涵，本身又成为观赏的对象。沿途傍水的缓步慢行中，一个接一个，一组接一组地尽情领略湖山胜景。所谓步移景换的兴味，在长堤上最能够任人体会。

白堤横贯湖面，因其所处特殊的地理位置，在此能纵览西湖秀色。东至湖滨，西连苏堤，南到南屏，整个外西湖的景色尽收眼底；西湖的三面青山一面城，满湖诗话满湖情，激荡心胸。南向的外西湖恬静幽雅的湖面上，湖中之岛如仙山琼阁，鼎立湖心。天空有水鸟在偏偏飞舞，湖上有点点游船在缓缓移动，“波心明玉镜，塔影浸水壶。”而若站在白堤向北望，里西湖更是“满湖荷花载舟行”的抒情画卷。

新荷出水，荷叶娇嫩欲折，轻风过处，荷花婀娜起舞，那高擎的荷叶似美女的绿裙随风摇摆，叶上颗颗晶莹的水珠滚动着，冰清玉洁，而又玲珑剔透，慢慢结成硕大的水珠，纷纷泼入湖中，隐没了。细细听去，好象在发出隐隐的琴瑟之声，仿佛是在演奏江南《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人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宋朝苏轼写的《饮湖上初晴后雨》诗，堪称千古绝唱：

水光潋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在诗人的眼睛里，丽日晴天的阳光照射下，西湖水波荡漾，闪烁着粼粼的金光，风景秀丽；在阴雨的天气里，山峦在细雨中迷蒙一片，别有一种奇特的美。如果要把西湖比作美女西施，那么晴朗的西湖就如浓妆的西施，而雨天的西湖就像淡妆的西施，都是同样的美丽无比。

  苏轼一生曾两次在杭州为官，杭州美丽的湖光山色冲淡了苏轼内心的忧国忧民的烦恼和抑郁，也唤醒了他内心深处对大自然的热爱。初到杭州，他便情不自禁地赋诗道：“未成小隐聊中隐，可得长闲胜暂闲。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这“湖山”，应该首推江南韵味最浓、人文气质尤胜的西湖。今日西湖的许多胜景美名，都与苏轼分不开。其间他写下大量有关西湖景物的诗。他在杭州为官期间，为解决西湖淤塞的问题，他主持了疏浚整治工程，以淤泥水草筑堤，堤旁遍种花木；一到春季，桃红柳绿，莺飞草长，晓雾景韵尤其动人。西湖疏导工程：灌溉了民田千顷，并能防洪，这道堤被后人即称之为“苏堤”，又叫苏公堤。“苏堤春晓”亦被誉为西湖十景之首。

《饮湖上初晴后雨》作于熙宁六年（公元1073），是他题咏西湖众多的诗歌中最有名的诗歌，因为最为脍炙人口而被人们广为流传。缘此西湖也叫西子湖。原作有两诗，第一首是：“朝曦迎客艳重冈，晚雨留人入醉乡。此意自佳君不会，一杯当属水仙王。”是写西湖水仙庙景色。

  从诗题可知，诗人在西湖饮酒游赏，开始时阳光明丽，后来下起了雨。两种不同的景致，让他都很欣赏。他说：天晴之时，西湖碧水荡漾，波光粼粼，风景正好；下雨时，西湖周围的青山，迷蒙苍茫，若有若无，又显出另一番奇妙景致。“潋滟”，波光闪动。“空濛”，烟雨迷茫。这两个词都是叠韵词，增强了诗歌语言的音乐性。湖上波光潋滟，湖堤杨柳吐丝，湖边桃花绽放，众山层层染翠，真是“一湖春水窥山影，十里初阳上柳梢。”

  这里，诗人既写了湖光，又写了山色；既有晴和之景，又有雨天之韵，可以说内容是很多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很笼统，因为这两句并非只适用于西湖。其实，这正是诗人笔法高妙之处。西湖很美，但究竟美在哪里，怎样美法，恐怕没人说得清。如果具体地描绘景物，可能会有个别精彩之句，但总失之太实、太具体，不能传达出西湖给人的整体印象。苏轼这两句有高度的艺术概括性，同时又很形象、很传神，想象空间很大，将“西湖即是美”这一人们共有的感受用诗的语言表述出来。同时，这两句也反映出诗人开阔的胸襟与达观自适的性情。

同时，诗人以绝色美人喻西湖，不仅赋予西湖之美以生命，而且新奇别致，情味隽永。人人皆知西施是个美女，但究竟是怎样的美丽，却只存在于个人心中。苏东坡将西湖比作西子，因为西施是一位“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绝色美人，更是一位冰清玉洁、光彩照人的奇女子。而西湖的美景不也是如此吗？采用这样的手法，比起直接去描写，不知要节约多少笔墨，而它的寓意却丰富深刻得多。它对读者不只诉之于感受，同时也诉之于思考，让读者通过自己的想象去发挥诗的内涵。这一出色的比喻，被宋人称为“道尽西湖好处”的佳句，以致“西子湖”成了西湖的别名。也难怪后来的诗人为之搁笔，宋朝人武衍《正月二日泛舟湖上》“春雨漠漠雨疏疏，小艇冲烟入画图。除却淡妆浓抹句，更将何语比西湖?” 此诗不仅写出了雨中游西湖的乐趣，同时对美如画图的景致赞叹不已，简直到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地步。

宋朝的杨万里在其《晓出净慈寺》诗中说西湖：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杨万里的这首以其独特的手法流传千古，值得细细品味。“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首句看似突兀，实际造句大气，虽然读者还不曾从诗中领略到西湖美景，但已能从诗人赞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这一句似脱口而出，是大惊大喜之余最直观的感受，因而更强化了西湖之美。果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诗人用一“碧”一“红”突出了莲叶和荷花给人的视觉带来的强烈的冲击力，莲叶无边无际仿佛与天宇相接，气象宏大，既写出莲叶之无际，又渲染了天地之壮阔，具有极其丰富的空间造型感。“映日”与“荷花”相衬，又使整幅画面绚烂生动。全诗明白晓畅，过人之处就在于先写感受，再叙实景，从而造成一种先虚后实的效果，读过之后，确实能感受到六月西湖“不与四时同”的美丽风光。

西湖的每一处景物都被古往今来的文人们极尽讴歌。然而，在我看来灯红酒绿、画船笙歌并不是西湖的本质。我觉得西湖就如《卧薪尝胆》传奇中的越女，湖光山色滋润着她的花容月貌，天地正气却赋予她侠骨柔肠。柔情似水的妩媚，气壮山河的刚烈坚强，正是西湖难得的气度和品格。栖霞岭下，岳飞“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满江红》歌声激越？三台山前，“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诗意慨慷？西泠桥下，一湖春水映照着“鉴湖女侠”的飒爽英姿，太子湾前，满目青山犹记章太炎“粪土当年万户侯”的风流倜傥，湖山涵涌英雄气，碧血丹青万古流芳。清代才子袁枚诗曰：“江山也要伟人扶，神化丹青即画图。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

西湖不只是洒满诗篇，环西湖点缀在各式建筑上的楹联也熠熠生辉。

西湖龙井寺楹联：

　　史笔炳丹书，真耶？伪耶？莫问那十二金牌，七百年志士仁人，更何等悲歌泣曲；

　　墓门凄碧草，是也？非也？看跪此一双顽铁，亿万世奸臣贼妇，受几多恶报阴诛。

　　西湖岳王庙楹联：

　　泉石亦经纶，揽全湖多少楼台，试大开绮户，遍倚雕阑，对西子新妆，如此文章真富丽；

　　琴樽容啸傲，看佳日联翩裙屐，有万树琪花，四围岚翠，话天台轶事，本来家世是神仙。

　　西湖刘庄楹联：

　　岛中有岛，湖外有湖，通以九折画桥，览沿堤老柳，十顷荷花，食莼菜香，如此园林，四洲游遍未尝见；

　　霸业销烟，禅心止水，阅尽千年陈迹，当朝晖暮霭，春煦秋月，山青水绿，坐忘人世，万方同慨更何之。

　　西湖最为有名的楹联要算是康有为题在西湖小瀛洲的楹联，此联很长，有76字，其如花的妙笔，给小瀛洲美丽的湖山风光增色不少。

　　试看它春如醉，秋如醒，合四时间变幻景光，尽消凝晴姿雨态，夕霭朝晖，雪应霞酣，星初月午，安排着诗酒琴歌，话南渡当年，过去漫牵无限感；

悄好这山为迎，水为送，买一篷儿拓开怀抱，遍探寻邃馆岑台，回楼古刹，名泉秀石，宠柳妍花，狎玩些烟波鱼鸟，算西湖此日，到来俱是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