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姿势

能媳妇陈巧珍，家住云台山一个叫纸坊沟的小村。当初嫁进这个小村时，曾在一道沟里引起轰动。不仅是巧珍人长得漂亮，还因为她心灵手巧。用现在话讲，那叫下得厨房、入得厅堂。巧珍婆婆曾经夸口，一样的馍与饭，经俺巧珍手，你得多吃半碗。巧珍家里不算特别富裕，可里里外外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看着那叫赏心悦目。

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巧珍已过五十岁年纪，丈夫与儿子儿媳常年外地打工，她在家里照顾着孙子孙女与公婆。按说家里的事已经不少，可她还要抽空到本村开民宿的黑旦家烙两个小时烙馍，挣五十块钱。

看巧珍烙馍都是一种享受：她左手添麦秸，右手拿翻馍劈，挑着面皮边缘，按顺时针方向匀速有节奏地旋转。巧珍不用翻看，掐着时间将一面熟的烙馍挑起，撂尺许高，烙馍划一道优美的曲线三百六十度反转，不差分毫地又落到了热鏊上。客人想要焦脆的，还是要酥软的，可以现点。因为有巧珍的烙馍，黑旦的民宿常常爆满，同村另外几家民宿都想把巧珍挖过去，可巧珍始终没有答应。为这，黑旦偷偷将每天商定的五十元，给巧珍涨到了八十元。

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刚刷过碗，巧珍准备到黑旦家去烙馍。她接到一个电话，一位男士口气生硬地问：你是陈巧珍吧？

自打儿子结婚之后，很少听人点名道姓地叫自己名字，尽管心里不舒服，巧珍还是答应了一声是。

对方称自己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在破获一起洗钱案件时，发现她涉案其中，要对其进行缉捕。

巧珍慌忙解释：我一家庭妇女，哪知道洗钱是干啥的呢，你们弄错了吧？

对方不为所动，冷静地报出她的身份证号码与家庭相关信息，称北京公安对这个案子经营了很长时间，并通过手机发过来一个链接。

巧珍打开始链接一看，娘唉，是一个通缉令，明明白白就是自己的照片，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公安局的红印章清清楚楚。

巧珍这回真慌了，她带着哭腔解释：我真没有干坏事呀，恁公安局可不能冤枉我呀……

对方这才缓和口气说：行，那我问几个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你老实不老实。

对方问巧珍存款多少，密码是什么，在哪里存款……

巧珍老老实实回答，人家说对。看在你老实配合的份子上，你去存款银行办一个手机银行，但必须保证手机不能挂断。

巧珍连连点头，推出电动车，路过黑旦门口时说了一句“我有事”，就直奔农商银行云台支行。

巧珍着急忙慌地推开了云台支行的的玻璃门，站到柜员金燕的面前，带着哭腔说：我办手机银行，要快……

金燕举手示意，请巧珍坐下来办业务。可巧珍真没有心思，她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生怕不小心挂了电话。

看到巧珍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拿着手机不松手，还在一个劲地解释，金燕坚持请她坐下来。

巧珍都要哭了：我哪坐得下来，你快点给我办行不行？

金燕却不为所动：姨，你必须坐下来。

巧珍坐下来，金燕要求她坐直照相。

行，笑一下……

眨一下眼……

拍一拍双手……

巧珍急了：闺女唉，你这不是摆姿势，是摆治人哩。

金燕不为所动，坚持要照，并且摆出不同的姿势。

巧珍真恼了：恁是难为我呀……

她放下手机，又急忙拿到耳边：喂、喂，我就在银行，人家要照相。

金燕：姨，你讲不清楚，我来给他讲行不行？

巧珍害怕金燕再难为她，只得把手机递过去。金燕接过电话，只喂了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巧珍一看电话挂断了就着恼了：闺女，你可把我害了，人公安局不会愿意我。

云台支行行长顾小巧这时站到了巧珍身边：大姐，我安排员工这样做的。你遇到电信诈骗了。公安机关调查办案，会上门或者或请当事人到执法办案场所进行会见，咋会通过电话或者网络进行？

巧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问：真是诈骗吗？

顾小巧点点头：你是农商行的老客户，我们对你负责。

那我把银行卡号与密码告诉了骗子，要紧不要紧？巧珍又问。

顾小巧笑了：骗子取不走你的钱……

巧珍心有余悸，她擦了把汗水，给顾小巧伸出大拇指说：都说我是巧媳妇，可这回差点就上了当，不是恁农商银行，俺存折里的辛苦钱都要被人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