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鸭

云台山下十公里处，修武县城北，大沙河在这里拐了个弯，护城堤也随河一甩，就空出了一片二十余亩的洼地，这是就近挖土造堤的产物。

这块洼地紧邻大沙河常年不断水，每年入夏蛙声就震耳欲聋，因此被村里人称蛤蟆洼。蛤蟆洼曾被村委外包了几次，承包人或养鱼，或种藕，或搞垂钓乐园，开头都是趾高气扬、踌躇满志，可结果都是灰头土脸——搞不盈。

村里上年纪的人说蛤蟆洼的风水不好，蛤蟆洼便沉寂了几年。

也有人不信邪，三年前在镇里上班的田书华，要承包蛤蟆洼养鸭。听到这个消息，村里人一片哗然，田书华是从农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在要放弃公务员身份去养鸭，多数人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田书华他爹“田老犟”，他先是将田书华骂了一通，之后沤气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不吃饭，可还是没有拉田书华回头。“田老犟”最后无奈地说：我一辈挣这一个犟字，算是输给了儿子，俺田家真是一辈比一辈犟。

田书华也没有犟到底，他最终还是听了父亲的话，前两年适当控制规模，只养了一万只鸭。田书华的农业大学真不是白上的，他选的蛋鸭品种成熟早、产蛋多、耗料省、抗病力强、适应性强，再加上紧邻松花蛋生产基地不愁销路，每年都能挣二十多万元。

牛年开春，又到育雏鸭时节，“田老犟”主动对田书华说：要么，今年咱扩大规模中不中？

田书华似笑非笑地望着父亲问：你想养多少？

“田老犟”伸出左手，比出个三字。

田书华心里高兴，他本来就想今年扩大养殖规模，还担心父亲反对，没料到父亲说到了头里。

田书华眉头一皱：爸，我不是刚在县城买的房吗，养三万只咱手头的钱不够呀。

“田老犟”笑了：我打听了，农商银行支持咱的项目，咱从农商银行贷款。

从育雏到产蛋，走的顺风顺水，田书华与“田老犟”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今年鸭蛋行情更好，一年稳稳赚七十万元都没有问题。

可没有想到，七月下旬，修武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大沙河的水面比平时宽了五十倍也不止。田书华的养鸭场就这样被淹进了泽国。

洪水未过，“田老犟”就不顾田书华的反对，趟着胸口深的水，冒险到鸭场察看，发现刚产蛋的鸭子剩下不足一万只，其余的都顺水游跑了。洪灾前刚囤的七万余元饲料全部被泡。“田老犟”的腿都软了，想一屁股坐下来，可害怕水没了头顶。

洪水落下，路还未通之际，“田老犟”就拽着田书华在周边打听，只要听说哪里有鸭，都想办法找回来。折腾了三天，还真找回了近两千只鸭。

这天早上，“田老犟”拽着田书华刚要出门，被农商银行云台支行副行长金燕堵住了。

田书华略带惊讶地问：金行长，你咋来了？

田书华问这句话，不是说金燕不该来，而是因为道路不通，想问金燕是咋进的养殖场。

金燕微微一笑：我把车丢到了堤外，徒步走进来了。

田书华一想，除了徒步，还真没有别的办法进入养殖场。

田书华无奈地摊了摊手：金行长，我这一会儿要出来寻鸭，就顾不上跟你多说了……

金燕拦住田书华的话头：那不中，你得给我说说今后准备咋办？

“田老犟”听了金燕这句话，心头火呼呼冒了上来：说的轻巧，眼下哪件事有俺寻鸭要紧？

倒是田书华沉得住气，他让父亲先去寻鸭。自己将金燕领进了鸭场。想不到，金燕看过养殖场后，说农商银行出台了救灾政策，田书华的养殖场受灾，符合救灾贷款政策，农商银行要加大对他的支持力度。

三天后，重新办理手续后，拿到更多贷款的田书华，力阻父亲出门寻鸭。他望着瞪大眼睛的父亲说：金燕说了，咱立马再购一批青年鸭，趁现在鸭蛋行情好，尽快恢复生产保不准还有得赚钱……

  “田老犟”回过了味，这次没有犯犟，他感慨地说：我咋没有想到这层道理，农商银行的能人真多，不是人家提醒，咱寻鸭真是寻不到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