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秋水》
北海若曰：“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
海神若说：“五帝所续连的，三王所争夺的，仁人所忧患的，贤才所操劳的，全在于这毫末般的天下呢！伯夷辞让它而博取名声，孔丘谈论它而显示他渊博，这大概就是他们的自满与自傲；不就像你先前在河水暴涨时的洋洋自得吗？”
普天之下，论面积之广阔，论水量之深渊，没有什么能超越大海。地球上千万条河流全都生生不息地归聚于这里，然而大海从未有盛满的迹象。尾闾（神话中大海的排水口）不断将海水排出，无休无止，海水却从未因此减少；无论四季如何更替，大海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无论水涝还是干旱，大海对此都没有任何感觉。
海神若作为北海之神，他不仅没有因此而自满，反而觉察到自己的不足。他知道我们每个人都非常渺小，中原大地存在于天地之间，就像小米粒存在于大谷仓；即使像大海这么辽阔，在无垠的宇宙之中，也只不过是一颗小水滴而已。
世间万物有千万种，人只是其中一种，每个人和万物比起来，就像马身上的一根毫毛。五帝所禅让的，三王所争夺的，仁义之士所忧虑的，侠义之士所操劳的，都只在于这毫末般的天下。从宏观的角度来看，人的竞争、厮杀意义又在何处呢？
所以无知是普遍存在的，真正的智者在于有自知之明，能够知道自己的不智。希腊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被誉为西方最有智慧的人，他的名言却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
庄子则认为在广博的宇宙万物之中，人类是很微弱的存在，大海如此庞大，在宇宙之中都微不足道。社会、人都更不过是这个毫毛的末梢而已。
所以人类主观对世界的认知很有局限性，所谓的大与小，未必是我们认为的大与小，所谓的得与失，未必是我们认为的得与失。
庄子和苏格拉底一样，都知道人类的认知是有限的，也是相对的。相较于浩瀚无边的宇宙；面对深远莫测的“道”，人的认知实在不值一提，甚至人们自以为的认知，恰恰是违背道的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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