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达生》
纪渻子为王养斗鸡,十日而问:“鸡已乎?”曰:“未也,方虚憍而恃气。”十日又问,曰:“未也,犹应向景。”十日又问,曰:“未也,犹疾视而盛气。”十日又问,曰:“几矣,鸡虽有鸣者,已无变矣,望之似木鸡矣!其德全矣!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
纪渻子为齐宣王训练斗鸡。十天后宣王来问:“鸡训练好了吗?”纪渻子回答:“没有,仍虚浮骄矜,自恃意气。”十天后又问,回答说:“还没有,对其他鸡的声响和影子还有反应。”十天后再问,回答说:“仍没有,还整日目光锐利,心气旺盛。”十天后再来问,回答说:“差不多了,虽然听见别的鸡叫,却已毫无反应,看上去就像一只木鸡,它的德性已经完善了。其他的鸡见了也不敢应战,掉头就跑。”
春秋战国时期,周朝王室盛行斗鸡竞技游戏,齐宣王是位斗鸡爱好者,在王宫里养了不少斗鸡。可是这些斗鸡,没有经过科学系统的训练,一直战斗力不强。
有个叫纪渻子的养斗鸡专业户,只要是他养的鸡,定能打遍天下无敌手。齐宣王不远万里,重金礼聘纪渻子担任王室斗鸡培训基地负责人。
十日后,宣王前来询问斗鸡的情况,他回答说:“还没有。这只鸡虚浮骄矜,自持意气,现在还不能用。”周宣王失望而归。
又过了十日,宣王迫不及待地前往视察,纪渻子仍旧回答:“还不行,这只鸡还是一听到响就叫,看到影子就跳。”
又过了十天,纪渻子告诉宣王,这次差不多了,无论外界有什么干扰,它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果不其然,往后无论任何赛事,只要宣王的斗鸡参加,其他任何鸡都不敢靠近,凡见者皆落荒而逃。
庄子描述的养鸡过程,其实就是人修身的进阶之路,只不过是拿着养鸡这件事,说人而已。
第一阶段,身无本领,虚张声势,盛气凌人。只有清空认知以及技能才能回归本性;第二阶段,虚浮表象虽已消失,内心开始充实,但骄横心气尚未祛除;第三阶段,放下我执,德行成熟,骄气全无,进入无物无我的境界。人只有刻苦磨炼,戒骄戒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庄子最后形容斗鸡的状态为“呆若木鸡”,表面上像个木头,看起来无知无觉,但无需出击就令其他活鸡望而生畏。这是对“大智若愚”的完美解释。
人若做到精神心性不为外物所动,哀乐不入于心,光是那宁神气静的神貌就会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望而生畏。
老子云,“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也是同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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