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者》El hacedor,1960
沙漏
有何不可,无论是用夏天里
一根柱子投下的笔直阴影
还是用那条赫拉克利特从中
看见我们的愚妄的河水来度量
时间,既然对于时间与命运
两者都颇为相似:难以测度的
昼日的阴影与不可回复的
流水循着它的航道奔行的轨迹。
有何不可,但时间在沙漠里
发现了另一种物质,既轻又重,
仿佛它是被想象出来的
用以度量逝去之人的时间。
这寓言性的器具便由此产生
呈现于辞书的版画之中,
这物件被无趣的古董商人
归入了那个灰尘覆盖的世界
里面尽是单只的象,无刃的
宝剑,模糊不清的望远镜,
是被鸦片咬蚀的白檀木,
是尘土,是意外与虚空无物。
谁不曾耽留在这庄重而又
阴沉的器具之前?它被握在
神的右手之中与镰刀相伴
它们的轮廓曾为丢勒[1]所再现。
从开口的尖端,倒置的锥体
任细密的沙粒倾泻而下,
缓慢的金子次第掉落并填满
它的宇宙那空洞的玻璃。
有一种愉悦就在谛视神秘的
沙子轻轻地滑动与俯冲
并在落下的一刹那推挤回旋
那样的匆忙全为人类所有。
循环往复的沙子是同一堆
而无穷尽的是沙子的历史;
就这样,在你的苦与乐之下,
无懈可击的永恒已沉沦。
它下落的进程永不休止。
我流血,玻璃不会。这仪式
沙子的倾倒是无限的
生命随着沙子离我们而去。
在沙子的分秒之中我相信
感觉到了宇宙的时间:历史
被记忆封存在它的镜子里
或是被魔法的忘川[2]溶化。
烟的立柱或是火的立柱,
伽太基和罗马和它们的鏖战,
巫师西蒙[3],七英尺黄土
萨克森之王将它送给了挪威之王,
将一切抽取而又失去的就是这
无尽沙子连成的不倦的细线。
我救不了自己,身为偶然的产物
由时间,碎如齑粉的材料构成。
译注:
[1] Albrecht Dürer(1471-1528),德国画家,数字家,神学家。
[2] Leteo,希腊神话中的冥河之一。
[3] Simón Mago(鼎盛于1世纪),圣经中撒玛利亚(Samaria,介于今以色列与约旦之间的地区)的施魔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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