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嗅（下）

清初名医戴天章在《广瘟疫论》里专门列出辨气一节。

“风寒气从外收敛入内，病无臭气触人，间有作臭气者，必待数日转阳明腑证之时，亦只作腐气，不作尸气。瘟疫气从中蒸达于外，病即有臭气触人，轻则盈于床帐；重则蒸然一室，且专作尸气，不作腐气。以人身脏腑、气血、津液得生气则香，得败气则臭。瘟疫，败气也，人受之，自脏腑蒸出于肌表，气血、津液逢蒸而败，因败而溢，溢出有盛衰，充塞有远近也。五行原各有臭气∶木臊、金腥、心焦、脾香、肾腐。以臭得其正，皆可指而名之。若瘟疫，乃天地之杂气，非臊、非腥、非焦、非腐，其触人不可名状，非鼻观精者，不能辨之。试察厕间粪气与凶地尸气，自判然矣。辨之既明，治之毋惑。知为瘟疫而非伤寒，则凡于头痛、发热诸表证，不得误用辛温发散；于诸里证，当清、当下者，亦不得迟回瞻顾矣。”

什么意思呢？翻译如下：

如果是普通的外感疾病，不会有恶臭的气味。偶尔有出现恶臭的气味也需要等外感病转入阳明胃肠之时。因为胃肠负责转化粪便。但这种恶臭也最多是腐败的气味而不是死尸的气味。瘟疫传染就不一样了，从人体散发于外，得病就有恶臭。病情轻的就局限在床帐之内，严重就整个房间都是。这种恶臭的气味是尸体的气味不是腐败的气味。

很容易理解，因为瘟疫就是极快速的耗尽人体的生机，自然散发死尸的气味。这是瘟疫病毒侵袭人体的必然反应。人体的气血、津液、脏腑得到生机就有生命力，气味也蕴含生机，自然是香的。如果人体生机衰败，自然会是腐败死亡的臭味。瘟疫是耗尽人体生机的东西，人体若是受到瘟疫侵袭，从内向外自然散发死亡衰败的气味。只不过有的死的时间短，有的死的时间长一点而已，这与人体脏腑气血津液的虚实有关。

瘟疫因为是死亡之气，所以不是五行的正气，不是鼻子灵敏的人不能分辨。厕所也有腐败的气味，但与尸体腐烂的味道还是差别很大的。后面就是治法。

不过从他的描述里可以知道他遇到的瘟疫一定是热邪，如果是寒性瘟疫一定不是这样的表现。所以后面治法谆谆教诲不可辛温发散，只能清热解毒。

这里面的精华就是着重指出五行正气木臊、金腥、心焦、脾香、肾腐，与人体接近死亡时散发的气味不同。人体得生机则香，即生命力才是体香的根本。得败气则臭，生机衰败才臭。由此不难理解，所谓体香并非无稽之谈。

为什么死亡时不散发焦味、香味、臊味呢？因为骚味是一种生机的味道，第二性征发育时才比较明显，死亡时不可能是骚味的。焦香味是腐熟水谷的自然气息也与死亡毫无关系的。与病或者死相关的就是腥与腐。都是阳气衰败的表现。

赵医生总是说，人的五官是五种接收信息的通道，有时看病人，不一定非要通过问病人才能准确采集信息。很大可能你问病人，病人带有自己主观倾向，让你得到的信息也是错误的。反而通过其他通道采集的信息更可靠。赵医生擅长望诊，看一眼足以。好比辨识文物的价值，明白人看一眼就有结论了，糊涂人怎么颠倒细致的看也不得其要一个道理。

如果你闻到了病人身体散发的死亡气息，不必多问，也应该知道一定是生机衰败，离死不远了。

还有把脉。不要以为只是摸脉动，皮肤、皮下脂肪、筋骨都在指下了。皮肤细腻与粗糙一摸即明。皮肤有汗无汗，看不出来，摸就明了。皮下脂肪如何只能以指尖细细寻觅。至于筋骨软脆坚固，自然也能略知一二了。

至于傻傻在哪里揣摩脉动，号称把脉如何如何的都是以讹传讹不足以论道也。把脉所谓不传之秘，也无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