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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屿尘埃终相忘|花火人气作家【林桑榆】短篇



原来这一生能够遇见你,已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岛屿尘埃终相忘

文/林桑榆   新浪微博:@林桑榆

 

即使那只风筝到最后了无影踪,也多谢当日你曾对我笑,令我脸红心跳。

 

01

我儿时看的第一本漫画,是元秀莲的《浪漫满屋》,之后便喜欢上热烈的色彩。后来我学习美术,每次握笔,都仿佛握着一个变幻莫测的世界。

可越长大,我越不敢奢望成为作者那样的人物,毕竟有些事情,不是靠嘴说说而已,它需要天分和努力。我愿意为之努力,但我天资愚钝,打小成绩就不怎么样,素描水平也并非培训班最好,很勉强才考上父母满意的中学,要考取心目中的四川美院简直难上加难。

所以,青春少艾的年纪,梦想于我只是舞台上虚空的表演,直到陈故出现。

“陈旧的陈,故事的故。”

转学来那天,他如是介绍自己。

听说陈故来自音乐世家,陈家祖上有人师从南宋音乐家姜白石,由此一代传一代。他的父亲是知名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几乎每天都穿梭在世界各地。陈故的钢琴造诣也超越许多同龄人,甚至能将贝多芬交响曲行云流水地倒着弹,别有自己的韵味,文化成绩更是好到天怒人怨。

出于此,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隐隐羡慕。

他是天生逐梦的人,他有资本,加之清秀如斯的容颜,班里的女孩子们趋之若鹜,总私底下调侃。

A:“他是我的故事。”

B:“不,是我的。”

C:“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

然后大家嘻嘻哈哈地闹开。

可陈故不怎么和女生来往,多数时间都与男生混在一起。唯一与他走得近的,是个叫陈雪的姑娘。她自小学古筝,长发飘飘,走过的地方香气四溢,与她的才气交融,令热血男孩们荷尔蒙飙升。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她就是女版陈故,还感叹陈这个姓氏是不是天生出才人。

陈故与陈雪的绯闻越演越烈,是在开学不久后的国庆节。

班里出节目,陈故为《扬州慢》作了曲,陈雪用古筝倾情演绎,双剑合璧。女孩的声音并不若黄鹂,却恰如其分地唱出了原词里哀时伤乱的意境——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唱到这儿,她抬脸,顾盼生辉地看了台下的陈故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我真正与陈故有交集,是在QQ空间里。

班级有个群,所有人都在里面,唯独陈雪说话的时候,陈故会搭上几句。我曾经借着同班同学的名义,鬼使神差加了他好友,却没说过一句话。有天刷新空间消息,我发现整整十多条下来,都是陈故的心情,遂假装自己是个无聊的看客般,大着胆子给他留言:亲,能不能别刷屏呀?

发送键一摁下,我才惊觉手心出了汗。

没几分钟,界面弹出有新回复,我嗓子眼发干地点开:亲,能不能别这么关注我?

内容意味深长。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陈故没有刷屏,是我不小心点进了他的主页。更惨绝人寰的是,我给他留言的地方,是他半个月前的状态。

好在我发现及时,手脚麻利地删除了我和他的对话,于是这司马昭的一颗心,才没有路人皆知。但自那以后,我与陈故相遇时不再云淡风轻,开始出现迷之尴尬。

尴尬的是我,他只是有些迷惑。

 

02

高二下学期,望城教育局与各中学联合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风筝大赛,两人为一队。听说风筝飞得最高的队有神秘礼物,所在班级也能获得教育局颁发的荣誉奖。

为了卖关子,这个神秘礼物迟迟没有揭开面纱,却更吸引人跃跃欲试。

我本无意参赛,因为由儿时与伙伴放风筝的经历看来,我毫无疑问是垫底的那个,不料却被钦点。

“林文静,这次大赛的要求是风筝必须自制,我们班就你有美术功底,图案设计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

办公室里,班主任一边摇扇子去暑,一边对我交代。

与此同时,陈故进来送练习册,被班主任顺口叫住:“还有陈故,就你们两参赛吧,意思一下。原本我也考虑到你们课业繁忙,但这种集体事件,就我们班没表示,不好交代。”

于是周五的自习课,我俩被赦免,去美术画室做风筝。

留言事件后,陈故的存在对我来讲,形同枷锁。好在我是没办法三心二意的性格,投入做某件事情时,什么都无法影响我,这副枷锁就没那么让人透不过气。

我早早拟好了图案,余下上色的工程,每个色块面积很小,必须用特别细的勾线笔一点点填。而陈故,则优哉游哉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吹空调,看乐谱。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画室里传来他的声音。

“不用那么认真,反正也不是冲着冠军去的。”

我如蒙恩宠,惊慌地抬头,瞥见他夕阳下棱角清晰的一张脸,遂支支吾吾地“嗯”一声,紧接着继续手里的工作,佯装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兴许被我的固执感染,片刻后,我听见椅子被移动的刺耳声,有脚步由远及近,一道阴影笼罩在头上。旋即,那个影子的主人蹲下身,投入到制作风筝的程序里。

他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很擅长,连拼风筝骨架也是。我隐约偷窥到男孩单薄白皙的眼皮,以及弧度刚好的睫毛,在眼睑处敲啊敲。

到了比赛那天,各式各样的风筝争奇斗艳,我俩却遭遇史上最大难题:我放风筝的水平奇差,而他不会放风筝!

“一个不会放风筝的人为什么会做风筝呢?!”

陈故耸肩:“一个耳朵失聪的人还能弹钢琴呢。”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无法反驳,只好被赶鸭子上架。

 

当天,在望城宽阔无边的广场上,比赛的哨声刚吹响,我身边许多人已信手拈来地将风筝缓缓放上了天际。唯独我试了又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它才有了展翅的迹象。

据说我跑路的样子像个迟暮的老太太,陈故没控制住笑了场。我朝着他的方向龇牙咧嘴。看他越过障碍远远走来,手脚细长,我一时失了神,没注意到手里的线不知什么时候打了结。

“怎么办怎么办?”

他行至我身前,有先见之明地掏出美工刀:“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贪轻松买自动收线盘,根本不好控制。”被预言砸中的我苦着一张脸,听他发号施令,“我先把它剪断,你捏紧这端,然后交给我接上。”

事实证明,陈故高看了我的智商。他叫我抓紧的是风筝那头的线,可我趁他手起刀落时,用尽所有力气,攥紧了线盘这边的接头。然后,风筝就像一只被启动的滑翔机,以迫不及待的姿势向远处飞去。

“咦?啊!”

男孩发出两个语气词后,长腿一迈,朝着风筝的方向追出。我这才惊觉失误,丢了手里所有的东西,也跟着跑起来。

他夏日校服的衣角,跟着风飘了又坠了。我长长的头发,在艳阳下飘舞。

可惜,我刻意将场景唯美化,也掩盖不了我俩当日的狼狈姿态。中途,我还差些撞到人群摔倒,是眼明手快的陈故回身拉住了我,而那飞出去的风筝,再也没回来过。

我俩怔怔地望着它飘远,最终消失。半晌之后,身边人念出一段独白。

“我们是否知道我们心中的风筝到底在什么地方,人生错过就不会再得到,也许我们会忏悔,会救赎,但这些似乎都已经晚了。每当天空放飞起风筝的那一刻,我们是不是应该问问自己,我们是否真的珍惜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来自《追风筝的人》。

我侧首,看年轻男孩的侧脸被太阳光照得发亮。

他在金色的光亮里回过头来,对上我的眼,微微一笑。从此以后,我的心,再没剧烈跳过。

 

03

谁也没想到,本校风筝大赛的冠军,居然花落我和陈故。

原来策划风筝大赛的还有韩国一高校,目的为引进创意型人才。比赛规则是谁的风筝放得高,却没说线必须在手上。对风筝来说,剪断桎梏它的线,它才能抵达最远的远方。简而言之,他们想通过这次比赛,找到思维拓展力极佳的学生,我和陈故歪打正着。

那个迟迟未公布的神秘大奖,则是作为交换生,公费去韩国学习一个月,生活老师随行。

前面提过,我从小崇拜元秀莲,能去到她的国家学习,的确比现金奖励诱人,陈故却不以为然。

“不去,懒得办签证。”

我企图动之以情:“多好的机会啊,你也可以接触下那边的音乐文化。”

他嗤之以鼻:“韩国音乐有什么好的?利用撕心裂肺的歌词骗小姑娘的眼泪,国内音乐人一样可以。”

这国爱得,我给满分。但我还是无法说动他,只好满心失望,自己独行。

 

临行前一个月,我照例在周末去福利院做义工助理,帮他们完成征信的工作。我这次去,听说福利院收到一笔不小的捐款,小朋友们做了礼物,想送给那位好心人,我被指派给捐款人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电话,是个青年男孩的声音,隐隐熟悉。我告知了打电话的目的,他说有空就过来。我向来习惯打破砂锅问到底:“孩子们迫切想和您进行交流,请问什么时候有时间呢?下午可以吗?”

他不知在忙什么,含糊地“嗯”了一声,我却当了真:“太好了,我叫林文静,今天下午会一直在福利院等您,您到了就可以问询着找我。”

听我自报家门,那头的人莫名沉默一阵,接着挂断了电话。

福利院快闭门的时间,那人才姗姗来迟。我隐隐觉得对方身姿熟悉,待他走近,竟发现是陈故。

见我,他并不惊讶,只在事后送我回家的路上问起:“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有一年夏天,我中暑晕倒在马路上,差点儿被疾驰的车辆碾压,是个好心人守在我身边指挥车辆,直到救护车到来。

“从那以后,我就相信世间自有真情在啊,所以也想为需要帮助的人出一份力。”

陈故不知在想什么,平常略显锋利的目光稍稍收敛,轮廓顷刻柔和。

我俩抄近路回家,经过曲径幽香的小公园,抵达我家门前。路灯下,我向他挥手道别。陈故点点头,却没转身,反而开口问我:“不然,还是一起去韩国看看呗。”

他掷地有声,我依旧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是说那边没什么意思吗?”

陈故习惯性地弯了下嘴角,耸肩道:“今天我没打算来福利院的,做好事不留名知道吧?要不是听见你的名字,你恐怕得空等一天。看,林文静,你这样好骗,在韩国走丢的可能性很大啊!毕竟同窗一场,我不忍心你出现在异国失踪少女那一栏。”

夏天的花朵已经开了个遍,他年轻的、充满朝气的眉目,被五颜六色的花朵一衬,顿时有股君子如玉的错觉。

惊喜来得突然,我的双眼有片刻失焦,陈故却话锋一转:“不愿意?那再见。”

他说完就要走。

我一个激灵,猛地上前抓住他的手,意识到不同的体温后,又惊慌失措地跳开,彻底结巴:“不,不,我本来想假装矜持一下的,我是不是矜持过头了……”

多年过去,我依旧记得对面人表情转换的顺序,从惊讶,到不以为然,然后是见了外星人般的错愕,最后他似笑非笑地骂我:“神经。”

我却将它当作赞美,记在心里。

 

04

我确定陈故与陈雪之间的关系颇近,是在去首尔的飞机上。

彼时的诺基亚已有即显功能,陈雪发来一条叮嘱他照顾自己的短信。陈故在弄安全带,我帮他拿着手机,恰巧瞥见,心口某个东西就莫名沉了下去。

航程近四小时,我戴着眼罩入睡,梦见那只飘远的风筝。它说自己向往宽广无垠的天空,最终却掉进了泥潭,要我拯救它。我很悲伤地站在泥潭边,看着它泫然欲泣的模样,说:“对不起,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

接着,我被一阵细微的咔嚓声惊醒,醒来发现陈故的数码相机镜头正对着我。

他恶作剧的戏谑表情有些控制不住,我下意识摸摸嘴角边缘,发现了狼狈的痕迹。若不是在机舱里,我已经和他扭打起来,要他删掉照片。

可等到下了飞机,他仗着腿长跑得飞快,而我望尘莫及。

 

许多女孩子偏科,语文成绩却大多不错,但我的语言能力就很不怎么样。听我妈说,我到了两岁才学会完整地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更别提英文。

在首尔的那段日子,为避免走丢,我成天跟在生活老师背后,否则就是陈故身边。

他的父亲是著名小提琴手,母亲是外交官,他从小在多语环境下长大,是名副其实的学霸。那一口纯正的美式英文,和我压根搞不懂语境的谚语,使得他与一票韩国小姑娘们交流起来也对答如流。

某天,在学校广场上吃饭,与我们同桌的姑娘和他搭话,问起中国的一些小玩意。我的手机一震,QQ显示收到消息,是陈雪发来的,叫我看着陈故,别让他乱来。

霎时,我就像得到正宫娘娘旨意的丫鬟,趾高气扬地打断两人的谈话,大爷似的支使陈故说:“好口渴,去帮我买杯饮料呗。”

陈故偏首,伸出手来探我的额头,将他真实的心声吐露出来:“林文静,你果然病得不轻。”

我喉咙一哽:“我有病,你是药吗?”

他抖着肩膀笑起来,半认真的模样:“那种通过新陈代谢就没有了的东西,我怎么会是呢?太没存在感。”

对,他不是我的药,他不想救我。

为了掩饰失落,我只能将那出戏接着演下去:“好,你不是药,是结石。结石,排不了的,行了吧?快去买水。”

瞬间,空气凝固了。陈故顶着一副要吊死在我家门口的表情,恨恨地起身,之后真为我端来一杯柠檬水,可我并不开心。

有的人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在告诫你别想入非非,又随时随地做着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

我讨厌他。

 

临离开韩国的前一晚,他偷偷将我从学生公寓拉出去,打车去了盘浦大桥。

首尔的盘浦大桥上有世界最长的喷水彩虹桥。水珠洒下,粉的、绿的、蓝的、紫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为经过的车辆编织出一个美丽的梦境。

我惊讶于这国人民的创造力,迫不及待抢来陈故的相机拍下照片,说回去后一定要将这幕临摹下来。我欢欣鼓舞的样子似乎令陈故很受用,他站在彩虹桥河边,一边哼小曲儿一边对我说:“既然喜欢这里,那就努力,先考美院,打牢基础,再申请首尔大学研究生,你有交换生经历,应该不会太难。”

他的愿望很丰满,我的生活却很骨感。

“对你来说,当然轻而易举。可语言这东西就是我的死门,别说自己来韩国了,就是让我独自去重庆,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搞不懂当地人的方言。”

一个聪慧到极致的他,面对一个笨拙到极致的我,也显得毫无办法。

末了,他伸了个懒腰:“大不了先陪你去重庆,再来韩国当翻译。”

我眼睛一亮,没来得及思考他话里的含义,倏地伸出小拇指:“拉钩!”

他没上当,拍掉我的手:“考上川美再说。”

回国以后,我与陈故的关系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依旧吐槽我容量有限的脑袋,却会在吐槽过后扔给我自己的课堂笔记,要我照着他标出的重点复习。

要消化那些复杂的算数公式和历史年代事件,我必须付出双倍的努力。精力用尽时,我总忍不住在课上打瞌睡。然后他的橡皮擦,就比老师的粉笔更先抵达我的额头,逼我不得不强撑眼皮。

高三下学期,学校举行誓师大会。他作为代表,被邀请到最前方演讲。慷慨激昂的陈词最后,他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加油。”

我不知道别人年轻时喜欢的男孩怎么样,但无论他们怎么样,在我心里,都抵不上一个陈故。

他激发了我的勇气,让我在当孩子的年纪,像风筝一样,学会了飞的本领。可是也因此,后来的我,飞得再高,却总对那样一个人无法遗忘。

 

05

在填完志愿表后没多久,我与陈故决裂了。

晚自习放学的路上,他推着自行车,兴冲冲地估算我现在的成绩:“达文化分基础线的概率应该很高。”我却打断他:“其实……我没有填写志愿表。”

黑暗中,男孩淡青色的眉毛一拧:“为什么?”

我迟疑地咬了咬唇。

“有些压力对你来说没什么,但对我而言,形如大山。我特别害怕高考那种孤注一掷的感觉,所以和家里商量了,直接去留学,随便哪所学校都行,只要有动画专业。可能会比你们上学迟一些,因为要学习语言。”

陈故那时那刻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他难得有些不自信,旁敲侧击地追问我细节,想证明我的话只是开玩笑而已,最后却失败了。因为我是真的决定去韩国读书,并且家里也的确在筹备此事。

他眼底最初的期待,最终转化为无奈,接着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算我看走了眼,林文静,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经不住打击的人。”

说完,他决绝地离开,背影渐渐化作一点淡墨,被黑暗侵蚀,我的眼睛却仿佛被烈日灼伤。

我想起志愿表填写完毕的当晚,陈雪来找我谈话。

“听说陈故报考了重庆的学校,是因为答应了你什么事情?”

当时的我隐隐有种偷了别人东西被抓包的诡异感,不敢作答。可陈雪没有以此说事,反而无比成熟地告诫我:“无论他答应过你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不要为了一己私心,打乱别人应走的道路。”

语毕,她从书包里掏出几张崭新的白纸,递到我眼前,上面是满满几大篇英文。

我的水平再差,却也认得出顶头的那一行字,柯蒂斯音乐学院,被录取者——Gu Chen。

我知道这所院校,还是因为陈故。他转学来那天,老师问他以后的志向,他说想去这里,美国最著名的音乐学院,更是世界级音乐学院中的大神,全球录取率仅百分之三,学校常年只保持在一百六十五个学生左右,对所有录取的学生都提供全额奖学金,甚至提供超过一百五十次的全球公开表演机会。

你能想象在大学时期被送到悉尼歌剧院演奏的盛况吗?我不能想象,我连想都不敢想,而这一切,对陈故来说,近在咫尺。

但我了解陈故,他是不轻易许诺的个性,信奉说到既做到。如果不是对我极其失望,他说什么也不会失信于我。而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推开他。

 

高考成绩出来,我果然如他所言,顺利上了川美的文化分数线,甚至超出几十分,就算不是以艺术生的身份,也能申请到国内一所较好的大学。这一切都归功于陈故对我的监督,但我没打算告诉他。

那时的他已经在着手准备去美国的事情,陈雪也是。她与柯蒂斯擦肩,却也申请到费城声名在外的艺术学院,与陈故在同一个城市。

那个假期,我像突然开窍的孩子,学什么都融会贯通,在最短时间内如愿去了韩国,学动画专业,却再没与陈故有任何联系。

我依旧在QQ空间关注他的动向,直到一年后,看见他的相册动态,里面有他与陈雪的亲密合照。

合照背景是教堂与喷水池。陈雪一袭白衣胜雪,站在喷水池边,巧笑倩兮地跳上陈故愈见宽厚的背。男孩的腰微微下弯,双肘却将身后的姑娘牢牢托好,笑得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

那个笑容我无比熟悉,在我曾经颤抖着嗓子问他“我是不是矜持过头了”的时刻,他也曾有过这样神采飞扬的模样。

然而,时机一过,丑小鸭始终是丑小鸭,就算将来能变为天鹅,也绝非一朝一夕。有些人呢,生来就是天鹅,他们终生都该活在美丽的天鹅湖,即使曾有殊途,最终也会同归。

那天,隔着十三小时的时差,看着鲜明刺眼的照片,我心如死灰,将他从好友列表删除。

从此,我们经年不见。

 

06

我再有陈故的消息,是在大学毕业以后。

我因常年给国内和当地杂志社投稿插画,小有名气,顺利申请到居住签证,一边在首大读研究生,一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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