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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渡

作者按: 此系列辑集了'心路历程,过往岁月'里数十篇散文,是我十多年前写的,记录了我们这一年代的人儿时的欢笑,苦涩的青春,人生的感悟。与同年月的灵魂共飨!



说不上是为什么?我总在梦中见到你——家乡的古渡。

无论是放足旅行,还是在传媒上看到关于湖海溪水的物象图形,我都会莫名地想起湘西那遍布山山水水的古渡。


那时,古渡在湘西,是大河小溪上常见的交通工具。那些散失在高山峻岭之中的村村寨寨,大都是不通汽车亦没有火车的,交通很不方便,村民们要从这伟岸的大山夹峙的山涧走出或走进,都少不了过渡,这也成为乡民慢节奏生活的习惯,当背着湘西特有的背篓,盛满自产的无污染的农副产品,坐在古渡温暖如母的臂弯里,在平静或湍急的溪水中摇晃一阵,到集镇上去交易,或走亲访友,或求学创业,方可走出闭塞,走出贫穷,走向远方的。


古渡的主人大都是乡里最朴素最侠义最慈善的伙计。他们大都膝下无儿无女,上无瓦片,下无插针之地,有的甚至没有土地田产,一年四季日日暮暮以船为家,吃住在船上,不舍昼夜。不论风高浪险的涨潮春季,还是滴水成冰、寒风凛冽的隆冬,只要码头有人那么硬硬的吆喝一声,断不了一袋烟的功夫,渡船那舒缓飘逸的身影,韵和着船公咿咿呀呀悠扬起伏的摇撸声,便会飘到你的身旁,至此伫立在风雨寒夜等船的游人,那瞬间的感触是用温馨、舒坦、安全等文学语言所不能形容的,收获的温情款款方便舒适,待游子上了船,古渡主人便会默不作声摇曳着浆撸,徐徐缓缓飘飘逸逸将你送到彼岸。无论你是乡里乡亲还是陌路生人,你不用掏银子作船资,也不用道谢说辛苦,古渡艄公和乘客之间默默践守着几千年约定俗成的乡规民约,仿佛一道古老文明的彩虹,点缀出一幅幅乡村古朴民风的风情画卷,这整个画面就象一幅充满禅机、肃穆、静谧、安详的山水古韵,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静善和美的情愫。

记得我们家下放湘西时,前去的那个古镇如同深埋在尘土中的珍珠,古朴质纯,静若处子,它不通汽车也没有铁路,唯一的交通便是荷担步行。我们一家五口,被子衣物等家什行李一共十几担,当地人在汽车站接上我们后便组织挑夫挑到古渡口,一船一船运过去,然后在古渡下船装担,一溜溜扁担悠扬挑进这座古镇的。尽管过去快五十年了,那一溜溜扁担悠然排开,一列列荷担步行的情景画面还鲜活如昨映刻在脑海中。

这个古镇一溜锃亮逸然的麻石街尽头,也有一泓温碧的深潭,每天有一两艘渡船泊在此处,渡船除摆渡载人外,还养了几只鲈兹在河水刁鱼。看鲈兹习鱼那可是湘西的风俗画,船主把渡船泊在潭深处,几只引颈张望鲈兹警觉地四处睃巡,如发现目标迅疾钻进水里,不一会儿又昌出水面,这时鲈兹的长颈上是鼓鼓的,它会邀功地飞到主人身旁,主人便从鱼嘴上取出一条条各色各样的鱼,渡船主人一边干着捕鱼的生计,一边摆渡度人,两不误两相谐。

故乡的古渡于游子是母亲的乳香、儿时的嬉戏、老年的记忆。那一次次痛断柔肠的出走,那一次次愁白少年头的回归,古渡默默地承载着他们的欢笑他们的离愁,不惊不喜,恒古如初。古渡啊,你是故乡召唤的风帆,你是游子远征的信旗。

如今,现代文明的风轮一次次碾碎我心中的古老梦影,飞速发展的经济亦使家乡的乡村寨落都通了火车或汽车。记得那年,铁路修到故乡古镇地当口,当那轰隆隆地炸石铺路声响彻山谷时,一群衣着简朴的父老乡亲不忍拆渡建桥,每天曙光初露挤在渡口,表情肃穆的瞅着高大威猛的打桩机在湘西溪水上打下第一根根机桩,打桩机的每寸打入都仿佛打在乡民的心里……他们不舍古渡从时空舞台退出。,

于今古渡已从人们的眷念中不经意留在了历史的褶页中,但我每每想起故乡,想起生我养我的土地,我都执着的寻觅着-----古渡。

我挚情地呼唤你——古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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