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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医生杂记(一)

在难忘的十年中,我在那偏远的大山深处担任乡村医生,有一些难忘的经历和一些不应该忘记的人和事。

我从58年起,从省城下放到这个边远的山区小县城,现在又一撸到底到这个县最偏僻的山区公社工作。当年我又是这样的,如今被称为“官宦家庭”出身的,年轻时举手投足像风中杨柳似的女子。如今我的一些朋友和老同学都十分好奇,当初是怎样度过这样的日子的?但是这一段经历,现在回忆起来似乎不算什么坏事。(除了小女儿的夭折)。

在那时(68年)有刚刚从省城医院下放来一批医务人员,有一些也来到这些偏僻的小山村呆了一段时间。相比他们,我已经是老资格了。如,他们从来不到农民家中吃饭,饮水都随身带着,不到农民家里吃任何东西。原因是当地的一种传说,即所谓“放蛊”,现在在沈从文的《凤凰》一文中有详细的描写。据说蛊婆用各种有毒的东西如蜈蚣、蝎子、有毒的植物做成蛊药,掺到食物中暗中给人吃,吃了放了蛊的东西,就会慢慢得病,如一种“黄肿病”。蛊婆隔一段时间就要放一次,否则自己就难受,有时没有放蛊的对象就连对自己的亲人都放。我曾经问过公社卫生院的本地的医生是否有此事,他们说也只是听说而已,所谓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而所谓黄肿病其实应该是当地常见的一种寄生虫病“钩虫病”,经过我们进行全面的普查普治已大为减少了。

而我在乡村工作这些年,不在农民家中吃饭是不可能的,我也从不相信放蛊一说。农民总是倾其所有来招待医生的饭食。山区的农民在当年的生活还是贫困的,一年到头可能喂一头猪,如果家里有急危病人要转县城医院,有一句顺口溜:“救护车一响,一头猪白养。”我们也怎么忍心随意叫病人转院呢?因为这里距县城差不多百十里山区公路,到区医院也有七八十里,从大队到公社还要翻山越岭,远的大队离公社有三四十里羊肠小道的山路。

刚刚到公社卫生院工作,我在卫生院的同志帮助下,根据自己的需要,装备一个出诊箱。这个不大的箱子出诊时能够处理内科、儿科、外科等各科常见病,能够发药、打针、换药,还能够接生、切脓包、小的清创缝合。总而言之,这个出诊箱可以是一个战地医院的迷你版,要考验你的业务知识和能力。

我虽然是所谓高级护士学校毕业生,并且有十来年的工作经历,但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面独立处理病人,就感觉力不从心。为此我每天努力学习丈夫留下的业务书籍,有机会到县城书店时,买一些实用的业务书刊,如农村医生手册、急症妇产科等等。我在那样的处境中,每天面临的是农村的老百姓的疾苦,我要怎么才能解决一些病人的求助,而不是坐以待毙。说实在的,我没有什么崇高的口号,那些崇高口号不是给我准备的,我只是作为一个良心未泯的医务人员的本分在工作。

这样,一方面我在精神上,少一些烦恼,每天学习、工作,不能说快乐着,但是忙碌着。如果比较圆满的处理了一个复杂的病例,就和病人一家同样享受快乐。这就是我在农村这些年坚持下来的一个精神支柱,对曾经经过努力救治成功的病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记得刚到卫生院不久的一天,二十多里外一个大队来人请求出诊,说一个少年爬树摘杨梅,从树上跌下来受伤。我和另外一个年轻的卫生院的医生,(在县卫生学校学习过),带上出诊箱来到病家。看到受伤的男孩,不免大吃一惊,男孩有十四五岁,整个上唇裂开一直到鼻孔里,形成一个后天的兔唇。同来的青年医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见我迟疑着,对我说:“×医生,来呀!我们给他缝起来。”

而当时的情况是,及时转院几乎不能考虑。每天上午有一部客车从县城开出,经过公社,中午到达区,下午返回。现在已经下午四五点,去区医院的车早已返回,去县城也赶不上了,而清创缝合的最佳时间是受伤以后几个小时,时间越长越容易感染,至于叫救护车,看看这个家庭的情况,家徒四壁、衣服褴褛 ……

我只好鼓起勇气,作缝合的准备,可怜当时公社卫生院连高压消毒的条件都没有,只是在饭锅里蒸用报纸包成小包的纱布块,玻璃、金属的器械则煮沸消毒;橡皮手套就用碘酒酒精反复涂抹。我们给受伤的男孩消毒,局部注射麻药,男孩很勇敢,一声不吭,由我们摆布。因为没有消毒的孔巾,我在缝合的时候,线的尾端就由那位医生用钳子夹住使其悬空,以免线拖来拖去污染。用细针细线,尽量把嘴唇对合整齐,同时不断的用纱布清理口腔内的血液和口水,发现裂口一直到上颚的黏膜,无法在口腔内操作,只好尽量深缝。这样倒腾了一个多小时,缝好以后还蛮像个样子。我对口腔的情况仍然不放心,就嘱咐他的父母,第二天去相对近一点的区医院作后续治疗。

后来,和我同去的医生告诉我,男孩去区医院住了几天院,就是打了几天青霉素,伤口愈合得很好,疤痕细细的,这样好的结果使我喜出望外。

早几年,亲戚的一个小女孩,额头上一个2厘米的小伤口,到大医院处理,花了一两千元,据说是因为作了所谓“美容缝合”,也同样还是有一条细疤痕。像这样的伤口我们一般缝合一到两针,如果伤口不深,额头部位皮肤平整,我们就用一片蝶形胶布将伤口对合贴紧,只要不感染,愈合得很好。

那个时候我们也真是“胆大包天”!后来,因为开展计划生育工作,公社卫生院配备了一个手提式高压消毒器,条件就改善了一些。像这样的病例还有一些,且听下回叙述吧。



当年我们和公社卫生院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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