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区酒仙桥,靠近红霞路口一侧有间小店,白天店门紧闭,新闻联播时分才营业。越是晚,越是人多,尤其夏夜,更是食客盈门,小小铺面,常座无虚席。这里并无丰富大餐,就是炭烤肉串。门首有红字招牌:大姐串店。
店老板当然是位大姐,做这生意十几年了。最早的时候,就在路边,标准的路边烧烤。大姐做的肉串香,附近好多人喜欢吃。那时候,无论左右有多少肉串摊点,大姐生意总是最火的。小三轮架一铁制炭火槽,泡沫板做的“保温箱”里放着肉串,有羊肉串、鸡肉串、羊板筋、鳕鱼、羊腰等等,吃什么烤什么。食客们不讲究,或站或蹲,千姿百态。大姐也准备点塑料小凳供大家坐,但总是不够用。夏日夜晚,烤几个串,启两瓶冰啤酒,就着烟熏火燎和车辆驶过扬起的尘土,边吃边喝,很过瘾。最好附近有公厕,方便着方便。
大姐极辛苦,烤肉串,一站就是半宿。大姐吸烟很勤。嘴上叼着烟卷,眯缝着眼睛,手上熟练地翻腾着炭火槽上的肉串,还兄弟妹子的招呼着。大姐记性好,不管多少人吃,谁要多少,都要的什么,全凭脑子记,从不出差错。
大姐是东北人,早年随父母到北京,又随父母下放回乡,一下子就是许多年。八十年代末,落实政策回到北京,已经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也没有工作。一儿一女要上学,一家人要生活,大姐万般无奈,才干上烤肉串的营生。再苦再累,她从不让一双儿女帮忙。她白天在家加工肉串,丈夫帮着采买、精选,她改刀、制串。大姐的肉串选肉精良,肥瘦搭配适当,调料恰到好处,吃起来口感极好。一块钱的价格,十几年没有变。
后来,北京彻底取缔路边烧烤,险些断了大姐的活路。路边绝对不能摆摊了,于是租用了这间小铺。这原本是一家小饭馆,经营不好,歇业了,铺面就闲了下来。用大姐自己的话说,小店很埋汰。久未装修,灯光昏黄,一台立式空调勉强运转,桌子破旧,椅子的布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每张桌子上有一卷卫生纸,是为餐巾,没人嫌弃。食客们一如既往地支持大姐的生意,就好比中国球迷永远支持中国足球一样。姑娘们从不在意自己雪白的七分裤,进来一屁股就坐在埋埋汰汰的椅子上,想吃什么拿起单子自己写。
大姐依旧忙乎着,时不时地兄弟妹子的叫着,永远疲惫的身躯永远皴红的脸伴着那永远沙哑的笑声,这精气神,招徕着无数回头客。经过十几年的奋斗,大姐买了房子,今年女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第八十中学,大姐说:“丫头没考好,考试前,赶上母亲节,丫头用各色漂亮的纸叠了一个大花篮送给我,偷偷弄了一个礼拜。要不她兴许能考上四中呢。差十分,就差十分,这孩子啊……”说着,大姐眼角溢出疼爱的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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