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汗、自汗与迫汗

问曰：《金匮要略·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治》中有“绕脐痛，若发则白汗出，手足厥冷”，此处的“白汗”指的是什么？

本条文的“白汗”目前比较流行的有两种解释，一种当作名词，另一种当作动宾词组。

如果是名词，字面上理解就是白色的汗，相同的说法在《黄帝内经》中也存在，在《素问·经脉别论》有“一阴至，厥阴之治也，真虚㾓心，厥气留薄，发为白汗，调食和药，治在下俞”。另外在非医学著作中也有相似的记载，如《战国策·楚策四》：“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溃，漉汁洒地，白汗交流，中阪迁延，负辕不能上。”鲍彪注：“白汗，不缘暑而汗也。”《淮南子·修务训》：“此五圣者，天下之盛主，劳形尽虑，为民兴利除害而不懈。奉一爵酒，不知于色，挈一石之尊，则白汗交流。”《晋书·夏统传》：“统勃然作色曰：‘……闻君之谈，不觉寒毛尽戴，白汗四匝。’”《汉语大词典》将其解释为因劳累、惶恐、紧张而流的汗或虚汗。

如果将“白汗”视作动宾结构短语，则认为“白”通“迫”，此时应当将“白汗出”连起来解释，意为疼痛发作时迫汗而出。但“白”通“迫”的用法并未在字典中找到相关证据，不能确定这是古时一种常见的用法，还是为了对中医经典进行解释而做出的权宜之举。

除了以上两种解释之外，还有学者认为此处的“白”与“自”是古今字的关系。其指出，此处的“白”应当是“自”字中间去掉一横，字形偏瘦，其与现今意义中“白”字的关系，类似于“日”与“曰”的关系。“自”的本意是鼻，其甲骨文形象有两种，其中一种转化瘦形的“白”，另一种转化为“自”。但瘦形的“白”之后逐渐废弃不用，而只保留下来了“自”。因此瘦形的“白”则为“自”的古字，“自”为瘦形“白”的今字。可以假设在《黄帝内经》及《伤寒杂病论》成书的时代，这两个字还是同时存在的，用法相同，并且含义早已经不是或不仅仅是“鼻”，那么“白汗”就是“自汗”的意思。但后世将当时存在的瘦形的“白”与“黑白”之“白”混淆了，因此将“白汗”作为一个单独的用法进行了诠释。

以上的观点在《说文解字》中也可以找到佐证：“白，此亦自字也。”并且这样的观点无论从文理或是医理上都讲得通，将其用于解释《战国策》《淮南子》《晋书》中的“白汗”时，同样能够解释得通。其实鲍彪所注之“白汗，不缘暑而汗也”也正是现今我们对于“自汗”的理解，且与《汉语大词典》的解释并不冲突。

综上所述，此处的“白汗”解释为“自汗”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