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带电脑

叶兆言

　　二十多年前，第一次看见电脑，心目中的它，就是一个打字机。记得牌号叫“四通”，看上去很庞大，包含着打印机，屏幕很小，只能写几行小字，价格很贵，只有公家买得起。

　　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这玩意。也正是从那时起，知道了有种输入方式，叫五笔字型。很快又有了“文豪牌”打字机，价格是四通的一半，最大缺憾不能输入五笔。我毫无理由地认为，要想写作必须五笔，因为结字方式，与汉字字形很接近。这想法当然蠢，事实上，现在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在用拼音。

　　我熬了一阵，痴汉等老婆，终于有了第一台电脑，现在说起来，也就二十多年，基本上接近史前的侏罗纪。那台电脑叫PC机，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个名字，没有硬盘，内存只有几百K，黑白屏，启动它，要连续插入两张低密度软盘。说白了它就是个地道的打字机，说它是电脑，基本上没什么脑子，一张软盘连一部长的中篇小说都存不下。

　　有这么一台破机器，我成为作家中最早使用电脑的前辈。很多同行咨询，常常有人上门看我如何操作。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为用电脑写作做免费广告，告诉别人如何好，修改文章如何方便。电脑发展的迅速大家有目共睹，得意了没多久，我开始严重落伍。很快有了286、386、486，升级换代没完没了。虽然是用电脑的前辈，老革命，除了打字，我一窍不通。第一台电脑，竟然用了十多年，这几乎是个奇迹，换电脑时，卖电脑的小伙子摸着脑袋说，天啦，居然还有过这样的老家伙。

　　老狗学不会新玩意，好用永远是王道，我对电脑没太高要求，能打字能上网，足矣。女儿总惦记要给老爸换电脑，我更习惯用旧的，到目前为止，已先后用过三台笔记本，都是淘汰产品。第一台戴尔，女儿美国上中学时买的，当时还算先进，一回国就不想要了，她又有了一个小索尼，很小，像玩具一样。

　　再以后，又有了台IBM，也就是正用来写字的这台机器。戴尔已经坏了，不能再用。小索尼退伍也归我了，虽然旧，带来带去很方便，一年前在尼泊尔被偷，不丢不心疼，真没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怪自己太大意。

　　要出门，只能带手头的这台，很老了，仍然很顺手。现在，我正在机场候机，手续办好，飞机照例晚点，广播不时地在“我们非常抱歉地通知”。天知道何时才能起飞，好在有电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上不了网，我可以随手写点文字，只要能写，延误就延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