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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珂在微信上问张荣:“今天你回来吃饭不?”
张荣大概过了五分钟回复:“嗯哪。”
李珂有一瞬间觉得奇怪,因为张荣的口语里从来没有“嗯哪”这样的字眼。嗯哪,嗯哪,听上去有点浪有点像事后的呻吟,又娇嗲又邪恶。
她脸热了一下,毕竟一个月都没在一起了,男人么,还不兴人家偶尔装个可爱?
因为这声“嗯哪”,李珂提前一个小时就从派出所溜了出来,从幼儿园接了女儿,送到父母家,她叮嘱女儿:“今天是我和爸爸约会的时间,你不能当电灯泡。跟外公外婆好好呆着啊。”她自己都听出来了声音里贱贱的愉悦。
她对自己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已经过了三十,但是该大的大,该翘的翘,该浪的时候浪,一点都不含糊。以前张荣总是要不够她,三四天不做,他就见缝插针挤到她身边,抱着她亲吻。但是,自从他做了主管,床上的事就少了,有几次张荣猴急猴急爬上来,都是李珂在生理期,不得不作罢。
可是今天张荣的一声“嗯哪”把她的欲望唤醒了。她把玫瑰花插上花瓶,葡萄酒倒出来,土鸡炖在砂锅,才觉得从身体到房间都宁静了。她很喜欢这种宁静,好像日子就这样会永远细水流长下去,以前就是这样,以后也是如此。
可惜,张荣一直没有回来。
5点半,张荣的下班时间,李珂问他:“什么时候到家?”他说:“快了。”
李珂傻笑了一下,张荣这段时间一直都是12点过后才回来,何必问呢?
到了11点,他还没回来。李珂心里一动,再次给张荣发短信:“还在公司?”张荣过了一会儿回:“在公司。”
李珂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看,真的是——“在公司”。
李珂刹那间五味杂陈,狠狠地把一杯葡萄酒丢出去,地上散落了一地玻璃片。
他的公司全部被Wi-Fi覆盖,可是他的手机,明明白白显示着4G。
2
张荣回来的时候,李珂已经收拾好残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火一样扑上去,用高耸的胸脯蹭着他,娇嗔道:“怎么这么晚?我今天都想跟你视频呢,你们公司网速快。”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是刚洗澡后留下的味道。人的爱好都会变的吗?他以前只用香皂洗澡,身上清新得像早晨。
张荣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将她推离自己一点说:“网快是给你干这个的?我去洗澡了啊!”
李珂万分之一的希望破灭了,不是他公司的网坏了,是他真的不在公司。
他没看到满桌的饭菜,没注意到女儿不在家,没看到他最喜欢的玫瑰,她还穿着他最喜欢的衣服。
他只在她生理期求欢。
他那一句让她春心荡漾的“嗯哪”,以前从未说过,是从另一个让他上了心的女人那里学来的,
原来如此。
第二天,李珂给当时在警校的同学田七打电话,她在另一个片当片警,说了这事。田七先是义愤填膺地将张荣大骂一顿,对李珂拍着胸脯保证:“你想要他腿还是胳膊?你直接说,咱黑道白道都有人。”听李珂没说话,她小心翼翼地问:“不行,咱找人悄悄把他给阉了?”李珂扑哧笑了出来。田七给她分析:“黑社会这些是不行啊,咱是法治社会。不管你是想离还是不想离,都赶紧找证据。想离,有了证据把房子车子铺子都拿到手;不想离,以后他也不敢再猖狂了。”李珂点点头。
晚上,张荣回家吃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隔壁突然吵起来,张荣问:“这是怎么回事?”李珂给女儿擦擦嘴角:“对面楼上的男人据说出轨了,现在两口子吵着要离婚呢。”她看到张荣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吃饭,心里说,张荣,我不想问她是谁,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轨,如果你现在回头,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荣此后一周都在12点前回来。李珂关注着他的Wi-Fi覆盖,周三和周四晚上他都不在公司。周五下午,她早早带着女儿去接张荣,又发现张荣穿了一件从来没穿过的夹克——他很少穿休闲装,出门都是西装。
李珂装着没看到,特意绕了个圈,去了张荣父母家就吃饭。吃饭的时候,女儿突然问:“奶奶,什么是出轨啊?”张荣狐疑地看着李珂。女儿奶声奶气地说:“我们隔壁的叔叔阿姨天天打架,妈妈说叔叔出轨了。”奶奶拍了一下她:“以后别说了啊,这词不好,丢人!”
李珂没说话,张荣木着脸也没说话。
张荣再次加班的时候,李珂冷笑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不过是离开谁过得好不好而已。
3
又一个周三,张荣说要见一个客户,可能很晚才回来。
大概11点,李珂给张荣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李珂接着再打,还是没人接;不停地打,张荣终于接听了,却有点不耐烦:“不是说了在加班吗,你催命呢?”啧啧,你看,那时候谈恋爱,这个男人恨不得五分钟一个电话,可是现在,连你呼吸他都觉得是错的啊。李珂说:“今天太晚了,你看有什么奶茶之类的带给我点。哦,肯德基麦当劳都行。”
晚上12点,张荣带了一大包东西,没好气地丢在桌上。李珂看着食品带上明晃晃地几个字“古田路肯德基店”,心里不知道该欢乐还是悲凉。
这个地址很快就传给了田七,田七的回复也很快:“这个肯德基店旁边有一家汉庭,上周三晚上去开钟点房的只有一个姓黄的女人。两人9点半到,11点半离开……不过,这个姓黄的姑娘似乎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张珂没接腔。田七问她:“你真的决定这么做?”李珂说:“快刀斩乱麻,先拿到证据再说。刚毕业,就当教点学费吧。”
一周后的周三,田七给她电话:“所里说古田路今天扫黄组有行动。”
——这可是张荣“例行加班”的日子。
那天早上李珂问张荣:“你今天要加班吗?”张荣嘴不是嘴脸不是脸,不耐烦地对李珂说:“我不加班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就你那点死工资,能养活一家人吗?”李珂突然觉得恶心,这个自己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蠢到家了至今不知道?还是已经无所顾忌?
晚上11点,她拨通了古田路扫黄打非组的举报电话,告诉他们,汉庭酒店古田路有人嫖娼卖淫——平时你打110可能没人理你,但是遇到扫黄组夜里专门行动,他们任何一条线都不放过。
那天晚上,她睡得非常安稳。一直到凌晨5点,才接到张荣公司打来的电话,对方吞吞吐吐:“张总在公安局出了点事,需要交5000块钱才能出去。”李珂就知道,这俩人被抓后会否定自己是买卖关系,但又无法证明自己是合法夫妻,按照规定,破坏社会公序良俗,一定会通知双方单位,拿钱救人。这年头,哪个同事不在看笑话,指望替你出钱?
小黄算完了,不管她是公务员还是公司职员,这个电话打到她单位,就做实了她不正当关系甚至卖淫的罪名,她想嫁人还是就职,都会受到莫大阻碍。当小三,也不看看自己行不行啊。
至于张荣,她很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是不是还能高高在上地说:“我不养活你,你吃什么喝什么?”
她慢慢涂着指甲油,索性哼起了歌。
如果她想离婚,这就是他出轨的铁证,财务分配会无条件倾向于她;如果不想离婚,他为了保全父母的面子,也会低声下气回归家庭。
张珂很想大气地对自己说,我若爱你,我当然愿意为你长裙当垆笑,洗手做羹汤;我若不爱你,你便什么都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歌声里渐渐竟然悲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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