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关帝庙

前几天去前门大街闲逛，发现正阳门正在修缮，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正阳门关帝庙，它曾经就在正阳门下，虽面积不大，但就历史意义来说却非同凡响，因为它曾经是天下第一关帝庙。

潘荣陛的《帝京岁时纪胜》中提到过这座庙，说：“殿祀精严，朱楹黄覆，绮槛金龛，中奉圣祖御书额曰忠义。西庑下有明董文敏（董其昌）书焦太史（焦竑）所撰碑记，传为二绝。”

这篇碑记的拓片现存于国家图书馆，上面有这样一段文字：

“国朝受命宇内，百灵效职，乃太微营室之间，侯（关羽）实居之，俨如环己。盖四方以京师为宸极，而京师以侯（关羽）为指南，事神其可不恭欤？......故山阴王思任《恭谒正阳门关帝庙有纪》诗曰：筳篿鹊聒挤黄昏，七尺英风帝贶存。只把人中提万国，大明先谒正阳门。”

从“大明先谒正阳门”、“四方以京师为宸极，而京师以侯（关羽）为指南”两句可以看出，这座庙非同一般，绝对堪称为“天下第一”。

正阳门关帝庙始建于明洪武二十年（1388年），民间认为它的修建者是明成祖朱棣。

据说，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率兵收复北方。在一次战役中，朱棣的军队误入茫茫大漠，所有人都分不清方向。正在焦急之时，只见沙蒙雾霭中，有一神为前驱，“其中袍刀杖，貌色髯影，果然关公也。独所跨马白”。而同时期的老北京传闻说，当时城中一白马，每日晨出，立于庭中，不食不动，气喘流汗。有人说此即关公助战时所乘白马。成祖回军后闻听大喜，遂降旨，在正阳门关帝庙崇祀。凡国家有大灾，都要到关帝庙上香，焚表祭告。

当然，这只是传说，事实上，关羽在宋代被封为“义勇武安王”，此后一直是军队中的战神。明太祖朱元璋在未称帝之前，他的军队走到哪里就把关帝庙修到哪儿。建立大明帝国之后，洪武皇帝罢祀“武成王”姜子牙，却在当时首都南京的鸡鸣山上敕建关帝庙，足见这位“汉前将军”关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朱棣作为马上皇帝，上继乃父之风，下承三军之气，在左宗庙、右社稷之处建立一座代表国家意志的关帝庙，实在是很自然的事情。此后，明代多位皇帝都曾敕修、敕建关帝庙并御笔书写匾额碑文。

万历四十二年十月十一日，皇帝派司礼监太监李恩齐捧九旒冠、玉带、龙袍、金牌、牌书，敕封关圣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震天尊关圣帝君。在正阳门关帝庙建醮三日，并颁告天下。从此，正阳门关帝庙的名声就更大了。

刘侗、于奕正在《帝京景物略》中曾说：

“关庙自古今，遍华夷。其祠于京畿也，鼓钟接闻，又岁有增焉，又月有增焉。而独著正阳门庙者，以门于宸居，近左宗庙、右社稷之间，朝廷岁一命祀。万国朝者退必谒，辐辏者至必祈祢也。祀典：岁五月十三日，祭汉前将军关某。先十日，太常寺题，遣本寺堂上官行礼，凡国有大灾，祭告之。”[1]

另外，文秉曾在《烈皇小识》中提到，在李自成攻入北京之前，正阳门关庙曾有异象：

“（崇祯十七年）十五日癸卯，日色益晦。正阳门外伏魔庙杵，忽自中劈。又南京孝陵夜哭。”

可见，在时人的意识里，正阳门关帝庙就是大明帝国的象征。

满人因为在入关以前就信仰关帝，所以清朝建国以后，“忠义神武关圣大帝”一直是国家信仰，位于“左宗庙、右社稷”的正阳门关帝庙也一直香火鼎盛。在清朝皇帝中，光绪是参拜正阳门关帝庙最多的皇帝。据《清实录》记载，光绪皇帝每年都会亲自参拜正阳门关帝庙，整整拜了二十年。

正阳门城楼瓮城里的关帝庙的建筑规格非常高，黄琉璃瓦，汉白玉石碑。院中花竹茂盛，松柏入云。围墙高大结实，庄严肃穆，似皇家园林。众多碑中，其中一座题有“义圣忠王”四字，字迹遒劲有力。还有三座碑文为明万历神宗皇帝朱翊钧亲撰。祭祀所用物器均出自明朝皇宫，意义非常。庙内曾供有青龙偃月大刀三柄，最重的四百余斤，柄与刀总长二丈。其它分别重一百八十斤和一百二十斤。还有山西商人所铸重百余斤的铁磬一座，敲击清脆欲耳，远远便能听见。

另外，庙内还有明崇祯7年，由行人司司正陈升所撰的《伏魔大帝本纪碑》一通（碑文拓片现存国家图书馆，字迹已经非常模糊），孙宝琦书“大汉千古”匾一方，张学良夫人于凤至献“灵镇山河”匾一方和据传是吴道子所画关帝像一幅（此三物现已下落不明）。

1967年，前门修22路公交汽车站，正阳门关帝庙遂被拆除，没留下一点痕迹，现在想来不禁让人觉得甚是可惜。

[1]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