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天岸腾龙,自由撰稿人,精研儒释道,热爱思与诗,志于融会中西之伟大 思想。
赵孟頫书法
《道德经》的第一章就提出了一个命题: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一般人认为,这两句话有三种断句的方式:
第一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第二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还有第三种,不是很常见: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样可以解释为:事物本来就有两面性。有的人认为可以,有的人认为不可以,这本来就是恒常不变的道理。这种解释非常牵强,多为人所不取。
至于一种和第二种,虽然断句有别,意思相差并不大。归结为两句话就是:道与“常道”有别。“道”在可道(言说)与不可道(言说)之间。
老子首先区分了道与“常道”。我们平时说的道,是针对某一领域,某一事物而言的。譬如为政之道、求学之道、经商之道等等。这些都是可以用语言表述清楚的道,这些道依附于具体的领域、具体的事物,是人们总结出来的某种规律和经验。因而不是永恒不变的。
国学大师马一浮先生的《老子注》用佛学解老子。他说:诸法实相,缘生无性。以缘生,故可道;无性,故非常道。
事物都是因缘和合而生,缘起则有,缘灭则无,所以可以道(言说)。而也因为是缘生,所以没有自性,也就是说实际上并非真实存在,所以,由此建立起来的各种道,都是经常变化的,有生灭的。不是那个永恒不变的“常道”。
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常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不变的“道”,才是万物之母,万物之所本者。
这个不变的“道”,既是可以言说(道),又是不可言说(道)的。
语言是人类的伟大创造,但语言并非万能的。我们常说“妙不可言”,人有许多体验和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西方大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万物如同河流,奔流不息。而语言恰如一把勺子。
人们使用语言指代客观事物,正如用勺子把河水舀出来,说:这就是真实的世界。然而勺子里的水始终是静止的,它代表不了奔流不息的河水。但勺子里的水,与奔流的河水,毕竟又有相通之处。
赫拉克里特雕像
从道家的角度讲,为什么道不可说?因为道在万物之先,在未有人类之先,在未有语言、思维、智慧之先。《道德经》中言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道”不是那个东西的名字,因为无法表达,老子才勉强取了一个名字。
道为无,在道的层面,一片混沌,万物未分,不是绝对的虚空,但却一无所有。
人类的智慧和认识是有限的,他无法认识“道”的全部,而人类的语言也是有限的,他无法把自己意识到的全部表达出来。这就是道为什么不可道。
然而,“道”又并非完全不可“道”。否则老子也不会用《道德经》五千言来阐释“道”。这个“常道”不能用一般的概念、范畴去限定和解释,更无法给出明确定义,而只能用特殊的方式去言说。
譬如虽然我们不能说道是什么,因为我们无法概括“道”,但我们可以说“道”不是什么。譬如说,道不是某一实物、道不是一种人格化的天神等等,这都是正确的言说。
打开《道德经》,老子从不从正面告诉我们,“道”是什么。而只是说,“道”这个东西,是万物的母亲,先于万物存在,天得到“道”才会清,地得到“道”才会宁······
一切的道法,都是“假名无实”,假借名目、范畴,来说明道理。正如人生之修行就是以假修真,以假我、假物,假事修真我。
所谓的“道”,也不过是个假名而已。其实人类的语言本来就是“假的”。我们把那个坚硬的东西称为“石头”,那只是约定俗成,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东西叫作“石头”。
“石头”这个词与我们称之为“石头”的那个东西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事实上这不过是人的一厢情愿,是人类认识事物、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
魏晋玄学家主张“得意忘言”,我们虽不至于忘言,至少应该做到不拘泥于文字。在可道与不可道之间,体悟那永恒不变之“道”。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