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中医“经脉”里的脉，其实包括了营卫之气。中医的经脉，包含了血液循环系统和十二经脉循行系统，由“营气经脉”和“卫气经脉”组成，这两者都是阴阳相合，如环无端的。
说卫气经脉其实有点不妥，应该是卫气行才对，卫气全身无处不在，但主要的部分还是循行在十二经脉路线上的，所以也可以当成经脉来看待。
《灵枢·邪客》说:“地有十二经水，人有十二经脉，地有泉脉，人有卫气。”这里是用了取类比象的方法，用泉脉比喻卫气所出之处。前面我们在中国地图上用十二地支去对应，可知长江黄河之水皆出于酉（足少阴肾），而《灵枢·根结》也说:“少阴根于涌泉”，涌泉正是肾经的井穴，所出为井，以此推理可知，人体卫气出于肾。《灵枢·营卫生会》说:“营出中焦，卫出下焦”，也指出卫气是出于下焦。
卫气运行规律是怎样的呢？难道也是跟营气一样从手太阴开始？这也曾经是我的一个困惑所在，正是因为老师们和教科书都把营气循行路线当成了“处百病，调虚实”的十二经脉，所以自然而然的都把手太阴当成了十二经脉的循行起始点。
当我明白了卫气才是九针治病的核心时，才突然发现以前传统的那个认知是有问题的，《灵枢·营卫生会》说:“营在脉中，卫在脉外……故太阴主内，太阳主外”，营行于脉内，营属阴，营气的运行是从手太阴肺经开始，所以叫“太阴主内”。卫气行于脉外，与营气相对而言，卫气属阳，太阳主外，太阳指足太阳膀胱经，意思是说卫气的运行是从足太阳膀胱经开始的。
《灵枢·卫气行》这样描述卫气的循行路线:“是故平旦阴尽，阳气出于目，目张则气上行于头，循项下足太阳，循背下至小趾之端。其散者，别于目锐眦，下手太阳，下至手小指之端外侧。其散者，别于目锐眦，下足少阳，注小趾次趾之间。以上循手少阳之分，下至小指次指之间。别者以上至耳前，合于颔脉，注足阳明，以下行至跗上，入五趾之间。其散者，从耳下下手阳明，入大指之间，入掌中。其至于足也，入足心，出内踝下行阴分，复合于目，故为一周…… 阳尽于阴，阴受气矣。其始入于阴，常从足少阴注于肾，肾注于心，心注于肺，肺注于肝，肝注于脾，脾复注于肾为一周。”天亮阴尽之时，阳气（卫气）出于目，目张则气上行于头，循项下足太阳……循行一周之后又复合于目。天黑阳尽之时，（卫气）从足少阴入注于肾……循行一周之后复注于肾。如上所述可以看出，卫气之行，无论昼夜起始和终了，都与足少阴和足太阳密切相关。
从卫气篇和根结篇来看，四肢末端部位是卫气经脉的“根本”。头、面、胸、背位置则为经脉的“标结”，标结也就是经脉归结之所。
足太阳的标结于命门，命门者，目也。
目有多重要？内经能把它叫做命门，那就不是简单的认知了。我们都知道，所有正常人都是两只眼，《灵枢·邪客》里，黄帝请教伯高如何将人体肢节与天地相应，伯高说“天有日月，人有双目”。太阳和月亮都是圆的，人的两眼也是圆的。天上因为有太阳和月亮，所以地球上才有了光明。人因为有两只眼，所以才能看得见事物。从汉字的分解来看，日和月合起来是明，人如果失去眼睛，就失明了。伯高把眼睛与日月的地位相对等来看待，可见内经对眼睛的重视程度。天地之间日月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自然规律：太阳一出万物生长。大家立刻就能明白，为什么卫气的运行应该从足太阳膀胱经开始。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说：“诸阳之会，皆在于面。”又说：“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精。”血气皆上走面部，精阳气上走入于目，两目之间是山根，面部环绕山根的地方，有六阳经在此分布，所以目这个地方，正是关于卫气循行的总控之所。
我们再来看看《灵枢·营卫生会》对营卫之气所出的讲述：
“营出中焦，卫出下焦。”
“黄帝曰：愿闻中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中焦亦并胃中，此所受气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脉乃化而为血，以奉生身，莫贵于此，故独得行于经隧，命曰营气。”
“黄帝曰：愿闻下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下焦者，别回肠，注于膀胱，而渗入焉；故水谷者，常并居于胃中，成糟粕，而俱下于大肠而成下焦，渗而俱下。济泌别汁，循下焦而渗入膀胱焉。”卫气出于下焦，注于膀胱，也是说卫气的运行是从足太阳膀胱经开始的。
根据卫气行的描述，我画了这张卫气循行示意图：
从自然规律的角度去看问题，我们就能理解中医为什么说“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因为“气行则血行”，水气补充到哪里水就流到哪里，这是一种自然规律。在自然界里，水很重要，但水的蒸发与下潜这一过程也很重要，否则水就成了死水一潭，自然界要有生气，这二者都缺一不可。
现在我们就明白了，其实《黄帝内经》早已充分的揭示了现代医学不足的原因，西医从血液循环（营）着手能取得一些疗效，而现代中医针灸从经脉循行（卫）着手也能治愈一些疾病，中西医都是科学的，但皆存在许多不足。
为什么内经里讲古代针灸医术那么高超？因为在古人的眼里，经脉是包含了血液循环和经脉循行这么两个方面的，缺一就不足。恰恰西医们对经脉循行系统一无所知，而中医通常会忽视血液循环系统，可是很多中医所重视的经脉系统，早已经被他们误读和误解，其实所着手的经脉，大多也是西医的血液循环系统，所以就出现了很多的中医西化局面，认为中西医理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相通的。
《灵枢·禁服》曰:“凡刺之理，经脉为始，营其所行，知其度量，内刺五脏，外刺六腑，审察卫气，为百病母，调其虚实，虚实乃止，泻其血络，血尽不殆矣。”这一段话，是黄帝要求雷公斋戒三日，并且歃血为盟的前提之下，慎之又慎之，才告诉雷公的，可见其重要程度是不会轻易示人的，那么黄帝这段话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内容，我们看到“审察卫气，为百病母”这八个字赫然在目，其实就是告诉我们，“卫气经脉”才是治疗百病的核心。
《素问·痹论》说:“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慓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故循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熏于肓膜，散于胸腹。”慓是剽悍、强健之意。疾是快、迅速之意。自然界里，水气比水的分散速度要快，散布范围也要广，营气主要受血管约束而循行，卫气则在脉管的外面，所以卫气相比营气的范围相对要大很多，而且更强悍、迅速，善于游走串透之性。
《素问·痹论》说:“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慓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故循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熏于肓膜，散于胸腹，逆其气则病，从其气则愈。”这里也说明卫气行于脉外，是“散于胸腹”，不像营气那样有局限的活动范围（血管内）。卫气是循于四肢远端，散于肌肉皮肤之间，散于胸腹，散于脏腑，也就是说，卫气散布于全身，是一个立体的结构，无处不有，对全身各处都起到温煦的作用。
“逆其气则病，从其气则愈”，卫气不能逆行或受阻，否则就会生病，生病之后要把卫气循行调顺就好了。《素问·五脏生成》说:“人有大谷十二分，小溪三百五十四名，少十二俞，此皆卫气之留止，邪气之所客也，针石缘而去之。”这里的大谷和小溪就是指人体的经脉和穴位，是卫气散布循行的地方，卫气不足的地方就成为邪气的存留之地，就需要用九针或砭石之类寻找病灶以消除症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上医治国的思想理念做指挥，加上设计制作精良的工具在手，何愁不能长久地解决问题？
前面我讲过，河里没水也就无所谓成河，只是一条山谷而已。河流的水很多，但它离不开空气的能量，如果没有空气，水的流动就会受到严重凝滞。如果河水没有上升到天和下降落地这么一个循环过程，河流流着流着就失去了能量的补充，就归于寂静，成为死水。同理，人体的血液虽然很好的存在着，但如果卫气循行系统出了问题，血液循环系统也会受到影响，就会导致生病或死亡。从这个角度去理解生命，我们就知道，营卫二气都很重要，也就是血液循环系统和卫气循行系统都要保障正常，这个人身体才会比较正常。
营气所在的血液循环系统如果出现问题，我们很难直接在血管上面做好文章。无论动脉血管还是静脉血管，都是不适合直接用九针去“处百病，调虚实”。一方面在血管上做文章容易产生伤害与危险，另一方面在血管上做文章是治标不治本，疗效并不会好。就如同自然界里发生干旱或洪涝灾害，我们去直接面对干旱洪涝虽然也可以取得一些成就，但是很难得到长久的改善，毕竟疏堵改道填补输送等等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唯有改善自然大环境，令风调雨顺，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内经讲“未有逆而能治之也，夫惟顺而已矣”，顺就是顺从自然规律，顺从志意的前提下进行调理。我国远在上古的时候就有大禹治水的神话传说，四川成都平原，在古代是一个水旱灾害十分严重的地方，每当岷江洪水泛滥，成都就是一片汪洋，一遇旱灾，又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战国时期李冰以不破坏自然资源，充分利用自然资源为人类服务为前提，变害为利，使人、地、水三者高度协合统一，创建了都江堰水利工程。至今已经两千多年过去了，都江堰还一直发挥着防洪灌溉的作用，使成都平原成为水旱从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
常人通常是被眼睛所看到的事物现象而指挥行为，有智慧的人就懂得观察思考，寻求事物表象背后的真相。在治理自然灾害的时候，只有通过平衡强弱、合理疏导、森林植被等等方法，去改善大气的斡旋，从而间接的解决干旱或洪涝等灾害问题，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顺是思想理念，工具就是方法手段了，九针就相当于人们在治理自然环境中需要使用的工具。
同理，我们通过用针术去调经络卫气的逆顺与虚实，就可以很大程度上改善营气血液循环系统，达到治病养生的目的。这才应了《灵枢·九针十二原》开篇黄帝所说那句话:“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荣其逆顺出入之会。”只有明白了卫气经脉的输布范围和功能作用，才能够真正明白九针在医学上的重要地位，否则九针确实拿来没什么作用，也就是只有被淘汰或失传。
下周立新先生将来谈一谈标本根结，下周三，别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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