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翠流金那座山
一九四九年六月 兰州大学学生中共党员黄世武 受命赴康发展农民武装 配合陇南解放 策反国民党一一九军西和起义 组建陕甘川游击总部 八月二十九日敌三千余兵力分三路围攻对对山 黄世武沉着指挥八小时 击退强敌十余次进攻 战斗异常激烈 游击队宁死不屈 终寡不敌众 伤亡惨重 阵地失守 余部即转入地下 仅此缅怀先烈 启示来者
——对对山碑记
对对山战斗碑文
一
八月，霏雨蒙蒙，微凉，微凉。八月，秋叶叠色，渐红，渐红。
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在山脊上的草木与山石间蜿蜒，在这条被古树、奇石、野花点缀着踩得光亮的山路上，一支由老年、青年、孩子们组成的队伍，一起向对对山顶攀登。
提着外爷的行当，打着雨伞，我们在窄窄的山路上边走边聊。
“对对山鏖战，在短短的八小时内，大小战斗共计14次，都被中共党员黄世武率领的游击队一次次击退。”外爷告诉我。
“这是哪一年的事？”
“解放前夕。”外爷喘着粗气，望着百丈高的悬崖，接着说，“1949年8月29日，3000多敌军分三路围攻对对山。当时我只有十岁，那时我们几个小伙伴在山坡下给地主家放羊，听到山上噼里啪啦的枪声，吓得我们几个小鬼躲在一个大石洞里不敢出来。”
“都过去半个世纪了啊，我们共产党人兵力是多少？”
“不到二百人。”
“共产党好英勇啊！”
“当敌军第一次进攻时，黄世武领导的游击队早已作好迎敌准备，机枪步枪火力全开，一阵猛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未能前进一步，只好狼狈地撤回了营地。敌军不甘心失败，又组织兵力发动第二次进攻，霎时，又击毙2人，重伤5人。任前卫进攻的一排人已经死伤三分之一。收编的士兵纷纷溃逃，两番进攻不下，伤亡惨重，只好夹着尾巴溜走了。”
雨哗哗地下。山路上的人，在伞下低着头，朝圣一般向山上进发。走不完的人，望不断的路。
对对山古城
我们在蜿蜒的山路上一拐弯，只见山谷处，一座白色石雕屹立在山坡上，上面记载着当年对对山战役的概况。
外爷带着我走在了人群的前面，脸色肃穆，定定望着石碑，掏出祭拜用品，不禁对着石碑潸然泪下。
我恍惚了一下，看着和外爷一样眼神沉重的老者，仿佛眼前的景物已不存在，他们又回到半个世纪前了。
“经过八小时的激烈战斗，敌人开始用大炮轰炸，游击队员终究寡不敌众。最后，黄世武立即下令将缴获的绸缎布匹抱出来，命令全体游击队员撕开拧成绳子，队员们一个个都从绳索上坠下去，经过紧张有序的撤离，终于落地脱险。不幸的是游击队员巩甫中体力不支，坠崖牺牲。”外爷指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说：“坠崖牺牲的就是这位你巩爷爷的父亲，那天他也和我一起在给地主家放羊。”说着，他和巩爷爷紧紧地抱在一起。
雨水仍旧浇淋着眼前的人们。也浇灌着两位老者半个世纪前酸涩的放羊生活。
对对山主峰
二
雨下得更大了。
历史与现实在雨中交汇成一幅悲壮而美丽、真实而荒谬的画面。
就在石碑东侧的庙宇屋檐下，来参加祭拜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唱起流传在对对山一带的《木笼歌》：
对对山上一朵花，九天仙女咋比她，
名子叫做花儿姐，人人见了人人夸。
……
木笼抬到化垭梁，前扯心肝后扯肠。
亲戚六人个个想，最难忘的是爹娘。
木笼抬到灵官峡， 望见县城肉发麻。
看见衙门窝窝子， 是熬人肉的锅锅子。
木笼抬到大船坝，两个女子打链枷。
链枷扇子上下飞，世道啥时翻过家。
……
一首《木笼歌》将黎民百姓生活的艰难和一段的残酷历史呈现在我们眼前，响彻云霄，响遍山谷。回音在倾泻的雨中缭绕不绝。
天地亦与人同哀。曾经在旧社会生活过的那一代人不间断地表达他们的历史感：有仇恨，有愤怒，有悲哀，有记忆，还有警示——世间永远不能再有欺压、剥削、战争和屠杀了。
这是历史的教训，也是人们的渴望和追求。但是，这段历史多少人知道呢？这段历史多少人记得呢？人，是健忘的。但是，这些我们不能忘记。
外爷和他曾经的伙伴们一起回忆着自己苦难的童年，谈论着几十年祖国的变化，嘴里不时哼唱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共产党辛劳为民族，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
我不由想起小时候躺在外爷怀里，经常听到的话语：“在旧社会，我受过苦、挨过饿，母亲要过饭，父亲当过长工……我们应该感谢共产党，是共产党推翻了剥削农民的官僚政府，让我们过上了现在的美好生活”。
对对山神舞
三
乌云散去，天放晴了，人潮沿着山路泻下。
对对山脚下那个外爷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庄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格外清新，只见白墙碧瓦的村落之间，崭新的水泥路蜿蜒盘旋至各家各户，满山遍野的松柏，苍劲有力地挺拔在村庄里外，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整个村子的美与沧桑。
“……承前启后的领路人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啊！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村委会的文化广场上，大妈们用舞姿诉说着幸福的生活。外爷听着这熟悉的旋律，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嘴里不停地自语道：“现在的生活好得没法说呀，没法说呀，没法说……”。
对对山——一个永不磨灭的名字。在这里，一群为中华民族解放的血性汉子铸就一个个血肉丰满感人至深的革命传奇。我要怎样追随历史的背影，才能读懂一座巍峨的丰碑？而镌刻其上的革命精神，必将在继往开来的时代，被我们这一代、下一代，代代相传，并因为永不泯灭而历久弥新。
作者简介：刘文庆，男，80后，康县人，文学爱好者，偶有文字发表于省内外报刊杂志和网媒。
来源：陇南康县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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