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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张学良口述回忆(24)——芳泽讹诈

1928.5

“此次战争,开衅在彼,公论未混,责有所归。学良去岁曾贡危言,同是国民,敢忘外患?顷将泸电面陈帅府意旨,释憾罢兵,一致救国。”五月十一日,张学良就奉军同蒋、冯、阎大战及息战罢兵之事,复电曹汝霖。

两天后,张学良就近日时局的演变,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记者问:“对济南惨案有何感想?”

张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言之至为痛心。年来国内各方因政见不同,致生争执,兵乱连年,民生穷蹙,国际地位日益低落。余等虽属军人,参加战役,但兄弟阋墙之斗,实非本心,深需各方一致,早息内争,以互助之精神,谋全面之建设,以求真正之国利民福,国内日趋健全,外患无可入之机。此次若非我国发生内战,日军何由入鲁?物必先腐而后虫生,其理至明也。”

记者问:“南北双方可否停战?”

张答:“余等平日主张,无论何党何派,不分畛域,倘以福国利民为前提,与余等宗旨不悖,均可合作。南北两方,原无不解之仇,倘能互成见,自有合作之可能。但须有相当办法,非空言所能成事也。自统军以来,未尝有丝毫权位野心。平日所拳拳服膺者惟在道德二字,年来政教废驰,礼仪沦丧,人心世道几于无所维系。余等之志愿竭个人之力,以扶持中国原有之道德,使其不至终于废坠。此余等之宗旨,亦余等所负之使命也。”

五月十六目,日本田中内阁举行秘密会议决定,若是张作霖退出关外,而国民革命军追击前来,日本军准备对双方军队采取解除武装的行动;若只是张作霖退出关外,可不解除其武装。

同时,日驻北京使馆武官建川少将抵保定,面晤张学良及杨宇霆,声称若战争波及满洲,则日本为维护特权利益出发,不得不采取断然之处置。至此,奉张与日本之间的矛盾渐趋激化。

六月十八日,张作霖在北京就任陆海军大元帅,实际上就是当上了大总统,实现了他多年的梦想。但张作霖的心情并不愉快,因为日本帝国主义一直想控制他,先后多次派驻华大使对他软硬兼施,要求解决“满蒙悬案”。而随着自己势力的壮大,张作霖觉得一举一动都受日本人的约束,实在难以忍受。

在这种形势下,他的情绪非常烦躁。特别是一九二八年五月,在他返奉前的一个月里,他的脾气更坏,心绪更糟。

“我今年,他妈拉个巴子的,魔鬼总是缠身,这些该死的小日本鬼儿,今天你来,明天他来。如果把我惹翻了,我要给他们点儿厉害看看,让他们明白明白,我张作霖可不是好惹的,急眼了,我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到啥时候,我也不能吃里扒外,和他们小日本儿一条心。”

面对不利的军事局面和日本人的可恶嘴脸,张作霖焦躁不安,牢骚不断,叫骂不止。

说到这儿,张作霖又狠狼地抽了两口烟,接着又说:“南方蒋介石这个东西也来挤兑我。唉,闹不好,回东三省去,在那儿我有独立的江山,在奉天老家我过得不也是挺舒服的吗?”

原来,就在张作霖就任大元帅后的十天里,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七日至七月七日,日本首相田中在外相官邸召开了有政府代表、驻华外交官和军事首脑参加的所谓“东方会议”。会上,田中义一疯狂叫嚷“中国的东北和日本帝国的生存,有重大的利害关系”,“如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

“东方会议”是日本侵略中国、特别是侵略我国东北的一次重要会议。会后,田中上奏日本天皇裕仁,报告了会议决策,这就是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

为了贯彻“东方会议”的决议,日本侵略者于同年八月十五日又召开了由森洛、吉田茂、芳泽等人参加的“大连会议”。

会议决定,旨在解决悬而未决的问题,今后将在北京由芳泽负责同张作霖、杨宇霆进行谈判。

此时此刻,前有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组成的几个集团军发起的凌厉攻势,后有日本人在东北乘机渔翁取利,内外夹攻,面对危难局势,张作霖如坐针毯,动辙暴跳如雷。

“大元帅,您还是放宽心为好,从远处打算,回东北也对。不过,要想独立,就得找后援。”杨宇霆说的后援,当然指的是日本帝国主义。

“找后援?他小日本儿尽找便宜,我就是不上他的当。我们张家父子下决心,绝不找日本人当靠山。”张作霖一听,火气就更大了,他吼道,“我他妈的要是急眼了,就豁出头来。”

张作霖是从征战杀伐中起家的军阀,他不甘心受制于人,任人摆布;加之,北洋军阀体系的瓦解,北伐大革命的兴起,以及日益发展的工农运动的冲击,都不能不使张作霖的独立观念日渐增强。在这种形势下,他对日本人的态度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日本人也太霸道了,他们已经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还不满足,还在到处伸手,连中国人打场仗,他们都要干涉,他管得也太宽了。这两年我张某虽然运气不好,可我手里还有几十万军队,他们休想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我老张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一想到日本人的傲慢无礼和狼子野心,张大帅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五月十七日晚,日驻华公使芳泽谦吉前来拜会。张作霖料到一场正面冲突已难免,为了故示镇静,晚饭后他邀来梁土诒、李宣成等几位客人,在纯一斋里打牌消遣。

麻将刚过两圈,承启官赵锡福进来报告:“芳泽公使来拜访大元帅,现在大客厅等候。”

梁土诒等人把手中麻将推倒,站起身说:“大帅有重要公事,我们改日再玩吧。”

张作霖挽留道:“我和芳泽没什么可谈的了,应酬几句就完,回头咱们接着打。”

芳泽在客厅里等得很不耐烦。半响,张作霖才慢慢腾腾地走了进来,不卑不亢地点点头说:“对不起。”接着,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针锋对麦芒。

“阁下发表的声明,本公使深感遗憾。”芳泽首先发难道。

“贵国政府发表那些言论,也让人很不痛快。”张作霖白了他一眼说。

“帝国政府的警告是完全必要的。”芳泽盛气凌人地说,“阁下如不反省改变态度继续与帝国合作,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从前和你们合作得够多了。谁吃亏谁占便宜都心里有数,我是打落门牙合血吞。”张作霖冷冷地回应道。

“正因为阁下曾和我们合作得很好,所以我们十分关心此次战乱,对双方发出警告。”芳泽龇牙一笑。

“好个'双方’!连我也被警告了,这算什么朋友,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张作霖气愤地道。

“请不要误会,”芳泽说,“我们对阁下是友好的劝告,因为大势已难挽回,为使战乱不波及满洲,为保护贵我双方的权益,阁下只有撤回关外才算明智。”

“你们说得容易,仗还没有打完,我能白白认输吗?”张作霖故作不服气地说。

“阁下应该清醒些,你们能打过北伐军吗?”芳泽冷笑道。

“这不劳邻居操心,打打看吧!”张作霖脖筋突然一蹦,“打不过他们,我再撤回去也不晚。”

“到那时候,只怕你过不了山海关!”芳泽威胁道。

“这是什么话!关外是我的老家,我愿意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谁还敢拦路不放吗?”张作霖脸涨得通红,拍着桌子大声喊道。

“好了,好了,先不谈这些了。”芳泽摇着头把手一摊,沉着脸,向张作霖提出了签订中日合资修筑吉会铁路合同的无理要求。他从文件包中取出那份郭军反奉时张作霖与关东军代表签订的“合作”密约,放在桌上往大帅眼前一推说:“趁阁下还在北京之际,请把这份由您个人签署的条约改为北京政府签署的正式条约。没法子,时间不多了,务请马上办理!”

“如答应这个要求,日本可以设法阻止北伐军过黄河。”接着,芳泽又诱惑地补充道。

“不要急,先放在这里吧!”张作霖把密约拿在手中,眨着眼说。

“你这种态度不行!”芳泽见他又要推脱,顿时脸色发青,提高声调再次威胁说。

“日本人真不够朋友,竟在人家危急的时候,掐脖子要好处。我张作霖最讨厌这种事情!我是东北人,东北是我的家乡,祖宗父母的坟墓所在地,我不能出卖东北,以免后代骂我张作霖是卖国贼。我什么也不怕,我这个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做这样叫子子孙孙抬不起头的事情!”张作霖已是怒不可遏。

“现在本公使代表帝国政府,正式向你们提出另一严重事件。”芳泽也不示弱,他继续纠缠道。

“又是什么事件?”大帅把眼一翻,问道。

“张宗昌的部队在济南杀死五十多名大日本侨民,张是你的部下,你必须对这一事件负一切责任!”芳泽声嘶力竭地喊道。

明明是日军出兵济南,制造五三惨案,杀人如麻,如今反倒咬一口。张作霖闻听此言,勃然大怒,霍地由座上站起,把手中的翡翠嘴早烟袋猛往地上一摔,顿时碎为两半。

“岂有此理!这件事一无报告,二无调查,空口一说,我他妈的负个屁责!”张作霖声色俱厉地指着芳泽的鼻子吼道。

接着,他一抬身丢下芳泽,怒气冲冲地走出客厅。

“张君,你可不要后悔啊!”芳泽向门前赶了两步,咬牙切齿地大喊道。

张作霖这么一顶、就把日本人彻底得罪了,早就对张作霖失去信心、早就想甩掉他的日本朝野,闻讯大惊。与张作霖素有矛盾的日本关东军和军中的少壮派,更是难以容忍。双方矛盾进一步激化了。而日本政府则认为张作霖对他们不仅已成为无用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所以,对关东军准备用非常手段来对付张作霖一事,完全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对于日本人可能会兴风作浪,制造事端,张作霖事前不是没有想到,但他作为“安国军政府”的首脑,毕竞是权倾一时,是代表中华民国行使总统权的。他名为大元帅,其实就是大总统,这个荣耀的得来并不容易,如今要让他拱手让出,确实很难。

但是,年轻的张学良洞察幽微,沉着冷静,认为保存实力比什么都重要,他力主息战议和,退兵关外,而且主张行动愈快愈好。

“对待日方不能意气用事。对日本人的指手划脚可以拒绝接受,但他们提出的关于撤军东北的要求,还是必须认真对待的。”张学良和他的谋士们经反复会商,都认为北京政府的局面确实难以继续支撑,采取退回东北的策略还是比较明智的。

当然,这纯粹是中国主权范围内的事,不能由日本人指挥。所以,五月二十五日,中国方面发表了《北京政府正式宣言》,复照日本政府,指出:东三省及京津地方均为中国领土,主权所在,不容漠视;对日本帝国主义制造的济南惨案,则予以谴责,提出“勿再有不合国际惯例之措置”。遗憾的是,张大帅过于自信,总认为他手头拥有近四十万军队,什么也不怕;日本人虽然可恶,但还不致于会直接谋害他的性命。

在离京之前,张作霖与儿子曾有一番非同寻常的谈话。

“难道说他们奸,我们傻,我们肚里的肠子比他们的弯弯少?”张作霖捋捋胡子说,“我们在军事上有足够的力量。”

“知己,还要知彼。爸爸,我们的军心不稳,有动摇。”

“什么,咱爷们这棵大树还在,猴孙就要散吗?”

“眼下国民军、北伐军牌子挺亮,对我们冲击太大,如果我们退回关外,东北这块地盘就是一个圈。”

“我懂!小六子,咱们爷们儿有不得不退兵的苦衷,我不离京,一切妥协和其他事件的解决都无从说起,对头吧?”张学良连连点头。

“这走要有个走法。”张作霖又叹了口气说。

“齐恩铭曾有密电,称:'老道口日方近日来不许行人通过,请防备!”张学良说道。

“这里离总站很远,是南满路与京奉路交叉点,我看日本人不敢在这里胡闹。”张作霖胸有成竹。

“最近收到密探的情报,目本人可能要对我们采取行动。”

张学良表情严肃地说,“日本人狡诈多端,不能不防。”

“日本人惯于诡诈,但真的加害,谅其也不敢。”张作霖撸起袖子来,自信地断言道。

爷俩研究了回奉天的方式和路线。

原来,张作霖打算乘汽车取道古北口出关,可公路坎坷不平,一路上要吃很多苦,怕受不了;乘火车又怕发生意外。

张作霖随手拿起一张纸,一扯两半,用红笔分别在上面写了“汽”字和“火”字,然后揉成两个纸球,在手心里摇摇,扔在桌子上,笑着说:“讨个吉利!”

他用手指把两个纸团扒拉得直打转转,然后抓起一个纸团,慢慢地展开一看,字在背面,他没有立刻翻过来看,而是轻轻地把纸条往桌上一拍。张学良伸手把纸翻过来,一看是“火”。老子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火车走!”

张作霖非常迷信,每逢大事必卜卦决疑。此次,他又找来他信任的张半仙摇卦,以择出行的良辰吉日。张半仙说次日凌晨二时动身为吉时。这样,张作霖毫不犹豫地决定,一九二八年六月三日晨二时离京返奉。

毕竟是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张作霖不想给人造成是被人赶走的所谓败军之将的印象,总要走得气派一些。所以,爱讲排场的张作霖还是不忘前呼后拥,他的专车浩浩荡荡,共挂有二十多节车厢,他本人携眷乘坐的是前清老佛爷慈禧太后的豪华花车。

“那花车车箱内装潢极为考究。一间火客厅,一间大卧房,车内全用金黄色丝绒装饰,窗帘、座椅皆为黄色。当时马夫人随行,在卧房内为我父亲烧烟泡。”张怀英回忆说。

为安全计,花车特意编排在整个列车的中部,前后方的车厢坐满了随行人员和全副武装的卫队。为防不测,在火车前面还特意设置了压道车,以防有人在路轨上做手脚。另外,行期保密,车次变更,究竟什么时候到达沈阳,并没有个确切的时间。

很遗憾,这种种防备都已经过迟了。日本关东军早已派特务潜入北京,对张作霖进行了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日本人都了如指掌。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策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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