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在德国的干涉之下，与波罗的海三国、白俄罗斯同时宣布独立，这个乌克兰国是按照德国构想的一个君主立宪国，并沿袭了乌克兰传统领袖称号盖特曼。
之前的乌克兰的盖特曼，只是哥萨克骑士团的统领，相当于军事指挥官这么一个职位。
而德国扶持的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斯科罗帕茨基，成为了乌克兰独立国家的国家元首，有解散议会的权力。
这个议会是有产阶级的议会，只有有钱人才能投票选举，占乌克兰大多数的无产阶级和农民，还有在乌克兰拥有一定势力的乌克兰社会主义者，被排除在了议会之外。
这就是乌克兰历史中，第一个获得实质独立的乌克兰国产生的过程。
不过，这个乌克兰国维持的时间很短，他面临着红军和白军的双重威胁。
因为无论是红军还是白军，他们都是因为忌惮德国才迫不得已勉强承认乌克兰独立的。
而德国在一战中被英法打败了，德国军队撤出了东欧，失去了德国的保护，乌克兰就只能靠自己了。
在这种情况下，白军和红军都要反过来打乌克兰。
乌克兰脆弱的战斗力很难对抗白军和红军的两面夹击。
而且这个时候，因为乌克兰第一个国会是有产者的国会，无产者和农民被排斥在外。
于是，乌克兰国内的左派势力，就是彼得留拉组织起民军来反对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乌克兰一面内战，一面被红军和白军分别从南北，红军从莫斯科，哈尔科夫南下，白军从克里米亚北上，两面夹击。
很快，乌克兰大部分土地再度被红军和白军占领。
就在刚刚建立起来的乌克兰马上就要亡国的时候，波兰参与了进来。
彼得留拉在与盖特曼打仗的时候，最多有20万农民军，但这20万军队都是乌合之众，在内战和与白军、红军的战争中最后只剩下了几百人。
盖特曼政权也就几千人，但是他的部队是受德国训练出来的正规军，所以能和彼得留拉打一打。
但是，当红军和白军打过来，而德国人又撤退的时候，无论是盖特曼军队，还是农民军就都顶不住了。
盖特曼，也就是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斯科罗帕茨基，他在明知道打不过的情况下，就带着一批人跑到德国和瑞士去了，成为了流亡政府。
而彼得留拉，他没有跑，因为这里面有一个阶级因素。
因为斯科罗帕茨基，你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他是贵族阶级，他与德国贵族有着很深的关系。
而彼得留拉，他是左派社会党，他和波兰的社会民主党，就是毕苏斯基将军有着很深的关系。
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欧洲贵族势力普遍倒台了，盖特曼政权他就找不到能够支援他的力量了。
但是彼得里拉建立的这个乌克兰人民政权，也就是之后的乌克兰人民共和国。
它作为盖特曼政权的继承者，也是乌克兰第二个独立政权，仍然能够在波兰的社会民主党那里找到自己的阶级兄弟。
于是，在彼得留拉被红军和白军痛殴到只剩几百人的时候，他撤退到了加利西亚，寻求刚刚独立的波兰的毕苏斯基将军的支持。
毕苏斯基也是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于是与彼得留拉签署条约，派出军队支持乌克兰的独立。
在波兰的支持下，彼得留拉打回了乌克兰。
这次战役就是教科书上的“协约国三次武装干涉苏俄”的第三次，波兰的干涉。
所谓波兰的干涉，实际上就是波兰人在德国战败后接管了德国干涉波罗的海国家、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独立的作用。
这次战争的结果以签署《里加条约》结束。
本来波兰索要的领土是比较靠西的，因为波兰在西部和德国也有边境纠纷，协约国主张用民族自决的方式决定地区的归属。
波兰的经济是，西部靠近德国的地区更为发达，东部靠近乌克兰的地方不是那么发达。
所以波兰不想在贫困的东部占领太多领土。
但是布尔什维克希望把尽可能多的乌克兰领土划给波兰。
这样一来，既可以分割乌克兰，剩下的一半乌克兰就不太可能闹独立了。
因为在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时代，波兰就是乌克兰农民的统治者，那干脆把乌克兰变成波兰领土，这也说得过去。
这样虽然会把乌克兰牺牲了，但是与其要一个独立的乌克兰夹在波兰和俄罗斯中间，不如把一半的乌克兰变成波兰的领土，然后不让独立的乌克兰存在，这样不是对波兰和苏联都更有利吗？
这就等于是波兰和苏维埃俄罗斯，在牺牲乌克兰的前提条件下，达成了和约。
苏俄愿意割出更多的乌克兰领土，以此换取波兰不支持乌克兰独立。
于是，彼得留拉建立的乌克兰人民共和国，就像是当初波兰被德国和俄国瓜分一样，被波兰和苏联瓜分了。
彼得留拉也像内战中的盖特曼斯科罗帕茨基一样，被迫跑到了法国成为了流亡政府。
乌克兰这两个独立政权，是因为德国、俄国和波兰的国际纠纷才建立起来的。
也随着三者的纠纷解决，被这几个列强瓜分了。
但就像我们之前讲过，虽然这两个政权维持的时间很短，但也为乌克兰建立起了凝结核和历史前体。
乌克兰的国家构建，首先就是“冬征”，冬征就是彼得留拉的部队被红军和白军打败之后，向波兰撤退的过程。
就像是我们之前讲的五月花号对美国的构建一样。
乌克兰的民族英雄在敌人围追之下，虽然已经一无所有，但是仍保留着信念，在1919年那个寒冬之中，艰难的保留下了乌克兰民族的火种。
虽然说他们在政治上失败了，流亡到巴黎去了，但乌克兰的国家构建已经成型了。
在一战前，在俄罗斯统治下的乌克兰人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乌克兰人，他们认为自己是小俄罗斯人。
在波兰立陶宛统治下的，认为自己是波兰贵族的“被保护者”，脱离保护的，是哥萨克人。
奥匈帝国时期的乌克兰人，他们认为自己是罗塞尼亚人。
会讲乌克兰语，认为自己是乌克兰人的，就是那几百人。
但是，经过了乌克兰盖特曼政权和乌克兰人民共和国这两个独立政权后，最后到巴黎的这些流亡者，就变成几万人了。
这些流亡者把我们前几集讲的整个乌克兰历史重新串起来，把之前曾经各个独立的地方政权构建成乌克兰的民族英雄，把乌克兰的语言和文字流传了下去，一直到苏联解体，然后他们回到了独联体，创立了现在的乌克兰共和国。
而苏联这边，尽管苏联征服了乌克兰，而且在乌克兰实行了比之前沙俄更严厉的中央集权，但是因为国外有个流亡政府存在。
他为了证明自己比沙皇俄国更开明一点，因此他就不能完全废掉苏维埃乌克兰。
苏联的概念，就是企图克服俄罗斯内部不够均质化这一弱点的尝试。
尽管他们可以把乌克兰哥萨克解释成为地主阶级，作为阶级敌人把他们种族灭绝，但是他没法把几千万的乌克兰农民全都饿死，而且为了乌克兰流亡政府竞争，也必须承认乌克兰文化上的权利。
因此，所谓的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作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之一，其实就是象征性的，实际上还是中央集权，但是文化上，乌克兰的语言文字得到了承认。
而且斯大林在二战结束时，为了在西方盟国面前争取更多的话语权，给乌克兰和白俄罗斯这两个加盟共和国争取到了联合国的席位。
然后通过双重效忠，就是说你既可以是一个乌克兰人，也可以是一个苏联的公民。
但结果非但没有把乌克兰整合进苏联的认同中，尽管他没有获得实际权力，就是因为他有了哪怕名义上的独立统治机构存在，这样一来，反而刺激和加强了乌克兰的民族认同。
一旦苏联解体，那些已经民族意识觉醒的乌克兰人，马上与流亡政府结合，独立成为乌克兰共和国。
而乌克兰独立后，之所以有这么大的版图，这就是赫鲁晓夫的功劳了。
赫鲁晓夫为了讨好乌克兰人，把原本属于俄罗斯的克里米亚割让给了乌克兰，这也是如今俄乌冲突问题的根源。
而赫鲁晓夫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证明，乌克兰和俄罗斯是一家，在苏联的统治之下，乌克兰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之前无论是沙俄时期、奥匈帝国时期还是波兰共和国时期，乌克兰都没有真正的统一过。
乌克兰作为一个弱小的民族，一直是被周边列强瓜分的。
只有在苏联的统治下，乌克兰真正统一了。
不仅里加条约中苏联分到的那一部分变成了苏维埃乌克兰的一部分，而且二战后，苏联又把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交出来的土地都并入了今天的乌克兰共和国。
然后赫鲁晓夫把克里米亚也并入乌克兰共和国，这才建立了一个完整的乌克兰。
所以乌克兰的独立以及其版图，并不是靠自己实现的，而是赫鲁晓夫替他们实现的。
赫鲁晓夫就想证明，只有苏联才是乌克兰人民真正的祖国，除此之外，其他任何政权都无法让乌克兰统一。
这个逻辑看似没有问题，但是只有在苏联存在的时候可以这么解释，但是苏联解体后马上就引发了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冲突。
俄罗斯人说，我们按照民族自决的原则，乌克兰独立没有问题。
但是克里米亚要脱离乌克兰独立，这也是没问题的。
你总不能说，你脱离苏联是合理的，克里米亚脱离乌克兰就不合理吧。
但乌克兰反过来说，克里米亚并不是主动脱离乌克兰的，而是俄罗斯煽动和军事占领的结果，所以俄罗斯应该撤出克里米亚。
你看，双方都是有各自理由的，不同的解释，都是用来支持对自己有利的政治要求。
这个时候除非在一个绝对公正的第三方主持下判断，不然就只能靠战争解决问题了。
那这个绝对公正的第三方由谁来担任呢？
我觉得，除非你是火星人，或是M78星云之类的人，不然任何地球人都无法做到绝对的公正。
那我们先看波兰和德国的边界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波兰复国以后的边界问题，采取的就是民族自决，就是当地的公民，你愿意加入波兰，就是波兰人，你愿意加入德国你就是德国人。
这个方法比较好地解决了波兰和德国之间的边界问题。
但是，波兰和苏联之间的边界却没办法这么解决。
因为德国和波兰都愿意承认民主的基本原则，愿意让公民自决。
但是苏联不遵守民主基本原则，不允许公民自由投票
波兰西部边境按照公民自决的方式解决了，但东部因为苏联不接受民族自决的方式，他采取的是强制驱逐的办法。
你不说按照居民投票的方式选择吗，那好，我先把当地居民的人口结构改一下。
如果你支持波兰或是德国，我就直接把你驱逐出境，把你赶到波兰或德国去。
包括让外蒙古独立和顿涅茨克的方法也是类似的，不过顿涅茨克公投结果未得到国际社会包括中国政府的承认，就是因为俄罗斯在投票中动了很多手脚。
现在俄罗斯在这方面虽然不会像苏联时期做得那么绝，但是只要俄罗斯和乌克兰双方之中有一方不接受民族自决，那么克里米亚的问题仍然是无法解决的。
其实如果真的按照公民自决，克里米亚多半还是会脱离乌克兰的。
但是俄罗斯不遵守游戏规则，不经其他各方同意，仅凭武力，单方面的撕毁条约，于2014年事实上接管了克里米亚，所以乌克兰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要坚持乌克兰的统一。
我们说过，撕毁条约可以，但必须接受神意的裁决，也就是说，通过战争解决问题。
但是，以乌克兰自身的实力来讲，他没法做到这一点，他只能寻求西方国家的支持，加入北约。
也就是说，是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这些地方在前，乌克兰申请加入北约在后。
你看最近俄、乌的三次谈判，俄罗斯停火的条件也是承认克里米亚归属俄罗斯、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为独立共和国，而不是仅让乌克兰保持中立，不加入北约。
不过，如果从乌克兰的国家建构来说，克里米亚，包括顿涅茨克对乌克兰并没有好处。
这些地方不仅大多数居民不是讲乌克兰语的居民，而且从历史上看，克里米亚不属于乌克兰比属于乌克兰时期要多。
而且克里米亚地方虽然小，但它的军事地位甚至是比乌克兰还要高的。
那留着克里米亚和顿涅茨克，对乌克兰的独立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只是乌克兰在目前的政治形势之下拉不下这个脸，总统也不想落个“割地赔款”的骂名，因此不肯放弃这块危险的土地。
波兰就是因为他宁愿要一个比较小的波兰，也不愿意要一个比较大的，包含着白俄罗斯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大波兰，他才能真正融入西方。
乌克兰也是如此，乌克兰之所以没能加入北约，就是因为他没能达到我们之前讲的，美国威尔逊主义民族主义的标准。
如果他想融入欧洲，首先就是要按照欧洲的民主主义的规则解决克里米亚、顿涅茨克等这些有争议的地区。
那么可以预见乌克兰之后也会像波兰一样，而且我们看到，乌克兰是愿意沿着欧洲的路径前进的。
但俄罗斯不一样，俄罗斯无法加入北约，就是因为他完全不愿意按照欧洲的游戏规则办事，始终要恢复俄罗斯帝国和苏维埃俄罗斯的那个帝国民族主义、大俄罗斯主义的原则。
那么他继续与欧洲发生冲突也是可以预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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