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初,李以劻(时任南京国民党总统府少将参军,战地视察官)奉命到淮海战场国民党各部队视察,以下所记,便是他亲身经历和现场了解的情况。
李以劻
济南解放后,在淮海方面,蒋介石决心放弃徐州 ,坚守淮河。他的着眼是徐州乃四战之地,易攻难守,后方联络线过长,兵员粮弹补充困难(据徐州第一补给区刘永焜司令说徐州粮食储备只有二十一天);且蒋介石一生违心迷信,四面楚歌垓下被围的历史故事,就是发生在徐州(古彭城)附近地区,这更使他有所避忌。蒋介石的总企图是:退守淮河确保南京外围,企图在淮河附近地区挫败解放军主力,来争取第二线战略配置的时间。
在淮河决战的计划已定,蒋介石最后又加改变,迟误战机,招致全军覆灭。这个问题内容很复杂。各级战场指挥 官慌报敌情,谎报战绩,司空见惯。各级指挥官得到的情报不是过时了,就是不真实,使“算”与“断”非常不准确。
国防部参谋次长刘斐于1948年春在孝陵卫军官训练团说:“我们前线指挥官虚报敌情,谎报战果,对敌人行动毫无预见,造成上级综合分析与判断的困难,每每策定一个计划,随之落空,我方的调动比敌人迟两天甚至一周,始终跟敌人走。敌人以快打慢,围点打援、以多吃少,我们在战略上被动,所以打败仗。”
国防部第二厅(情报)厅长侯腾说过,“国防部预备了一百零四部电合,想打进敌区,但到了边缘却进不去。后来只有四台在教会掩护下由鲁北进入了,但发不出电报,敌区组织严密。相反的,共产党在我方布置电台却很多,我方对敌人行动可靠来源是依据监察电台。”
故弃徐州退守淮河,原定在11月上旬转移完毕,但蒋介石在10月下旬来往北平、葫芦岛、南京间,想作多方面挣扎。一面又迟疑,怕徐州之撤影响人心。11月1日他认为解放军华野南下较缓,中野东移甚缓,两野战军是否合拢,企图不明,同时认为白崇禧从豫南方面采攻势,有可能达到牵制刘伯承东调之目的,因此11月3日仍未行动。(据杜聿明回忆,11月3日蒋介石派许朗轩将退守维河的计划送葫芦岛征求意见,令杜去蚌埠指挥,可见11月3日以前只有守淮方案,并无守淮的决心。)
蒋介石的决心有所变更,11月4日,蒋介石派参谋总长顾祝同、作战厅长郭汝瑰来徐州传达命令,决心守徐州:
令邱清泉兵团向徐州集结;
令李弥兵团向泗县、灵壁集结;
令孙元良兵团在涡阳、蒙城集结;
令第4绥区刘汝明部火速由豫东车运集结蚌埠沿淮布置;
令第100军不开海州;
令第9绥靖区李延年放弃海州,率第44军西调集结徐州;
令第7兵团掩护第9绥靖区部队西撤完毕即向徐州集结;
令联勤急运粮弹补给徐州部队,并先将徐蚌沿线存粮存弹交第一补给区提运。
顾祝同临走瞩李弥兵团应先占炮车及其东北地区,掩护黄百韬、李延年所属西撒。
顾祝同
徐蚌会战在统帅人选上是有问题的。原来在华东区,就有一个徐州“剿总”作为方面统帅的。在华中区,另有华中“剿总”,惟地区辽阔,指挥有困难,加上资格威望、指挥能力、派系地盘等关系,都产生不少矛盾。据总统府参军长薛岳告诉我,蒋介石在会成前曾反复研究,作出诚整,企图从指挥方来挽救战局下面列举三个指挥机构人选决定的经过。
10月下旬,蒋介石很想在设立一个国防部指挥所,由白崇禧充主任,统一指挥对付陈毅、刘伯承的联合作战。原因有二:
一是蒋介石认为徐州“剿总”刘峙资格老,过于循情犹疑,不能当机立断,怕他贻误戎机;
二是徐州战列部队点有第二、七、十三、十六等四个兵团,加上四个绥靖区,论兵力只能对华东陈毅所部,如中原刘伯承部合力攻徐州,则又感兵力不足,那时非调华中“剿总”战列部队不可,要调华中兵力又非白崇禧来统一指挥,由于白任过国防部长,以总司令指挥总司令不便,所以使用国防部指挥所主任名义,以便统一指挥,来和解放军主力决战。
10月27日(或28日),白表示同意,但当蒋催他月底到蚌埠指挥时,他突又变卦,复蒋电:“陈刘两军未会合,华东由经扶对付有余,无统筹顾必要,届时按情况兵力调动,均以大局为主,请释念。”
表示不来就任。据俞济时说,白在10月底曾偷偷地飞至合肥和其桂系将领李品仙、夏威等商量过,怕形势不利,难于脱手,或许想留一个情面给刘峙云云。
与此同时,蒋介石也曾将此企图向刘峙说明,并勉刘要顾大局、识大体;但刘心中闷了好儿天(该总部副参谋长章毓金11月8日告李)。
刘峙
11月10日,李以劻就此事问该总部参谋长李树正,李很不满,并说:“多此一举,老白又不是三头六臂。“
该晚李以劻见着刘峙,他愤慨她说:“白健生是寡妇改嫁,对老头子可以抗衡论理,不听调动;我好象是童养媳长大,骨头多大,当婆婆的都摸得请,服从是无条件的。”
弦外之育对统一指挥的措施是不满意的,其中尤以该总部高级幕僚反对尤甚(这些事李次日电告蒋介石)。
1.进指挥部的性质与职权范围
前进指挥部这一指挥机构,仅次于“剿总”,职权驾于兵团、绥靖区之上。
这个指挥部的历史沿革如下:
1946年,河南战场设有郑州绥靖公署,苏鲁战场设有徐州绥靖公署,作战地区划得很清楚,两个公署互相牵制,配合得很差,使国防部感到兵力调动困难。在顾祝同、刘峙充郑州绥靖主任,薛岳充徐州绥靖主任时,互相磨擦最为显著。
自1947年春,薛岳因莱芜战役打败仗而被撤职,调国民政府参军长之后,蒋介石为补救指挥机构的缺陷,统一豫鲁战场指挥权,特任命顾祝同在徐州设立一个“陆军总司令徐州司令部”,另在郑州设立一个前进指挥所归徐州司令部统辖,指挥部设主任一人代顾祝同指挥该方面的军事。当时前进指挥部主任孙震是由第五绥靖区司令官升充的。
1948年5月,顾祝同调参谋总长,该司令部改组为徐州“剿总”,由刘峙任总司令,郑州前进指挥部指挥关系同前。是年秋,孙震调川鄂绥靖公署主任。该地区的第41、47、99三个军合编成第16兵团,由孙元良任兵团司令官、前进指挥部副主任,主任一职人选未定。
2.徐州“剿总”前进指挥部主任人选的决定
蒋介石在10月中旬决定放弃郑州,将新编成的第16兵团东调,刘峙即将该地前进指挥部撤至徐州,建议国防部选选黄埔军校第一期出身、曾任兵团司令官以上、资历深而有作战经验、能孚众望者一人,以副总司令名义兼任前进指挥部主任。国防部长何应钦同意此案,便以宋希濂、杜聿明合条件,签请蒋介石核定。
当时宋在华中“则总” 任副总司令兼第14兵团司令官,杜在东北葫芦岛指挥作战,两人均是何应钦系骨干分子,当年曾反对过陈诚的,在派系人事上配合刘、代替刘峙指挥均很适宜。最后由蒋介石决定调东北“剿总”副总司今杜聿明回徐州,充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以辅刘峙之不足。(据查,徐州剿总前进指挥部9月已经成立,这个指挥部的成员都是杜聿明重新选定的,本文所指是蒋介石10月派杜聿明去指挥辽论成设(杜在徐州的职务未撤,而又增加了东北“剿总” 副总司令兼冀热辽边区司令)之后,回到徐州)
待杜到达徐州时,徐蚌会战已开始几天。据刘峙的机要科长周某告知,“邱清泉、李弥均拥护杜聿明回来,老总同意,乃去电总统请调的。”
校长与杜聿明
3.徐州“剿总”蚌埠指挥所的成立与人选的决定
徐州“剿总”原计划撤守淮河,在会战开始前后到达蚌埠集结的部队,除原驻该地的第96军外,新到的有第4绥靖区刘汝明部的第68和第55军及原归第16兵团建制的第99军。蒋介石已开始从胡芦岛调第39和第54军海运回排埠守备淮河。
11月10日,刘峙建议蒋介石派副总司令兼第九绥靖区司令官李延年回蚌埠兼任指挥所主任,蒋复电同意,命李延年火速前往布置守淮河,确保后方安全。
11日早上李率领第9绥靖区司令部少数人员乘机赴蚌埠,惟该指挥所设立不足20日即行撤销。自11月28日刘峙率“剿总”少数慕僚逃往蚌埠所谓坐镇后,该指挥所即无存在的必要。
关于固守海州及连云港问题,在济南解放后,10月中旬以来,意见颇为分歧。总统府参军长薛岳建议在山东青岛成立一个山东挺进军总部,并保荐李玉堂任总司令接替刘安祺,另将海州之第44军撒至青岛,必要时将海州放弃。赋予李玉堂的任务是在山东地区抢壮丁南运,以免资敌。
蒋介石批示:“李玉党失兖州,庸碌低能,不能再用。”
何应钦建议放弃青岛,将青岛两个军调至海州固守。蒋介石认为青岛有美军配合,在国际上地位重要,应予固守。主张青岛、海州两个战略要点同时固守。海州李延年兵力不足,另抽部队增防。
11月2日上午,刘峙电告李廷年调第100军周志道部兼程来海州,要李做固守的指施,预为该军安排驻地。但4日下午李延年又接到刘峙来电:“周志道部另有任务,不能东调。”于是该军于途中又折回新安镇。
当时李延年在新浦对我发闹骚说:“举棋不定,亡国之征。“
海州撤退经过:在5日入夜不久,新浦盐店经理唐某来会李延年(李爱吃大烟,曾在唐某的盐号吃烟,姓唐的乃是刘搞盐生意的经纪人)。他向李说:“老总(刘峙)来电要我随司令官一道回徐州。”
李问:“你怎么知道我徐州? ”
他说:“不要海州了!”
李延年回头对我说:“刘经扶看钱财比同家的事还大,真是岂有此理!这样泄露军事机密,不败何待!”
后来他们等到午夜十二时五十分,才接到刘峙来电,决定在6日撤退,放弃海州连云港地区。
李随即召各军、师长、绥靖区各处处长及海连地区行政专员、市长、县长、盐务署长、法院院长等机关负责人宣布放弃海连计划:
1.部队及团队与党政机关人员一律步行回徐州;
2.财政、盐务、司法、商业、学校人员乘盐船海运至上海;
3.六日拂晓分别行动,应于7日撤退完毕。陆行的由第44军掩护,海运的由税警团掩护。
在黎明前,海州高等法院钱院长及朱检察官来请示李延车,关于在押的犯人除刑事犯外,其中治犯80余名如何处理,李认为押解困难,处决未奉令,乃决定释放了事。
6日六时开始行动,除集中连云港撒退的人员、物资候船撤至上海外(当时只有运盐船三艘,上海港口司令部拨来 的暂未到),陆路撤退的序列是第9绥靖区司令部及直属部队,第一挺进支队王宏鸣部,第44军王泽浚,第四行政区专员公署所辖东海、灌云、连云、赣榆各县府、各县党部及保安团队,最后是学生、商民等人。昼夜行军,缺少合宿,饿倒道旁不少。一直拖至8日才开始通过新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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