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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阎罗——毛人凤:(42)特务代号“083”(2)

就在上海专案一组四处奔波的时候,在南京的专案二组也查摸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这条线索是侦查员朱福家去基层派出所布置协查任务时,无意中获得的。

老朱原系国民党“首都警察厅”的刑事警察,但真实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员,南京解放前夕,他接到组织上的通知,说可能已经暴露,命其火速撤离到了江北。

南京解放后,他参加了接管工作,仍然干老本行,但不再当刑警,而是调到南京市公安局政保处。

这次,华东公安部组建“083”专案组,他被领导点名抽调过来,专案二组一干人马返回南京后,随即布置工作,朱福家负责鼓楼分局辖区的协查。

南京鼓楼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解放前,他最初当刑警时就在鼓楼区,对这一带很熟悉,接受任务后,他也没去分局,而是直接往下面跑,把协查的事儿直接交代给派出所。

7月14日,朱福家来到中央路派出所,所长老郁正在和一干民警开会,听取户籍警对管段治安情况的汇报,朱福家没有打断,坐在一旁听着。

汇报结束,老郁问他有何贵干时,他指着民警老毕说:“我要查摸的情况,好像跟这位同志刚才的汇报有关系。”

老毕刚才汇报说,其管段内的印家巷有一个单身女子,名叫蒋琦蓉,今年三十岁。

这个女子的经历很不寻常,她本出身富家,其祖上三代均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商人,其祖父在世时,拥有的房产就达二十处之多,蒋琦蓉现在居住的印家巷12号即是其中之一。

蒋琦蓉自幼生活优越,一天到晚都有娘姨、保镖、司机围着打转,不过,到十岁那年,她的生活发生了剧变。

先是祖父去世,父辈分家,接着父亲外出时遭遇土匪绑架,勒索大洋两万,家里如数交纳,可是,那伙土匪根本没有职业道德,钱到手后,依然撕票。

蒋父生前娶了三个老婆,蒋琦蓉是第二个老婆所生,老爸一死,三个老婆闹分家,其母分得房产三处、钱财若干。

靠着这些财产,本可以过上相当滋润的日子,可是,原本就有赌瘾的蒋母没了丈夫的约束,不但变本加厉,不久还抽上了鸦片。

有了这两项开销,别说三处房产,就是三十处只怕也会折腾个精光,不到三年,其母输掉了总价值三四万大洋的浮财,两处房产也抵押了,最后贫病交加,于一个风雪之夜跳江而亡。

从此,十三岁的蒋琦蓉成了孤儿,幸亏之前由于族人的强烈干涉,其母没有卖掉位于印家巷的最后一套房产,她才有个落脚之地,在族人的帮助下,她把这套房子的四分之三出租,靠着租金维持生活和学业。

蒋琦蓉初中毕业那年,抗战爆发,南京沦陷,当时,她已考入教会办的护士学校,日军制造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时,适逢她参加学校组织的教学交流活动去了外地,总算逃过一劫。

不过,当她半年后返回南京时,赖以栖身的印家巷房产已被汉奸霸占,接着,他所上的护士学校停办,其时,蒋氏家族成员死的死,逃的逃,破产的破产,谁也帮不上她的忙。

为求生存,蒋琦蓉只好委身于一个青帮流氓裘三宝,姓裘的许诺,三个月内帮她索回印家巷的房产,转眼三个月过去,她不但没要回房产,反被裘三宝灌醉了卖给妓院。

直到抗战胜利,妓院老板因汉奸罪入狱,妓院被查封,蒋琦蓉才得已恢复自由身,不久,国民政府将日伪霸占的财产发还原主,蒋琦蓉才回到印家巷的老宅。

南京老街巷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遭此大劫,蒋琦蓉身心俱疲,啥也不想,只图过一份安稳日子,而其时的经济状况跟抗战前的“黄金十年”根本没法儿比,仅仅靠出租房屋,蒋琦蓉难以维持生活。

她想找一份工作,可多年的妓院生涯让她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再也受不了朝九晚五的辛苦,想嫁人,那段窑子生涯成了拦路虎。

无奈之下,蒋琦蓉在出租房屋的同时,又做起了暗娼,不过,她对主顾是有选择的,只跟几个固定的男性保持来往,不图发财,能过上小康日子她就满足了。

本来,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上海解放初期,类似蒋琦蓉这样的暗娼行为,并无哪条法律予以禁止,所以也不会引起派出所的关注。

民国时期南京女士旧照

但是最近,蒋琦蓉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三天前,她的三户房客同时接到房东蒋琦蓉的通知,要求他们在七天内搬离,当初订立租房合约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房东如需收回房子,须在三十日内告知房客”,因此,三户房客认为这样的要求不能接受。

若在旧时,遇上这种情况,可以向法院告状,也可以找甲长、保长调解。如今,上海刚刚解放,人民法院虽已成立,但要处理的大要案件颇多,这类小事根本顾不上,而甲长、保长已进了历史博物馆,取而代之的是居民委员会。

于是,三户房客便向居委会反映情况,希望协调解决,其诉求是最好不搬,如若一定要搬离,那房东也得给足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寻找新的房源。

辖区户籍警老毕在街道例行巡查时,从居委会得知了上述情况,其时派出所还没有接到“083”专案组的协查通知,老毕只是将其作为日常工作内容,在派出所的例会上向所长作了汇报。

刚好旁听的朱福家认为,这个情况值得注意,就留下老毕专门了解,不问别的,单问了两点,一是蒋琦蓉要求房客退租时,说了什么理由;二是蒋氏的那处房产面积多大,结构如何?

老毕回答说,蒋琦蓉要求房客退租时没说理由,只说她的房子另有用项,而且比较急,所以要求房客立刻退租;作为补偿,她愿意免除本月的租金。

蒋的房子是一座小型石库门宅院,独门独户,两层楼房,进门有一个天井,分前后两进,有前后客堂、东西厢房以及阁楼,总居住面积应该不少于一百八十平方米。

朱福家一听,心里一动,如此建筑结构,颇适合给那位“心战专家”作培训场所,只要大门一关,里面别说开“心战”课了,就是练擒拿格斗外面只怕也听不见,而且,还有那么大的面积,一次聚集十几人应该不成问题。

朱福家返回专案组驻地后,向专案二组组长路惕升做了汇报,立刻引起了重视,侦查员马上兵分两路,一路跟房客接触,了解相关情况;另一路则密切注视蒋琦蓉的一举一动。

侦查员钱春白、荣冲福、老王、小姜四人奉命向房客了解相关情况,三户房客分别姓郭、宋、杨,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三人提供的有关房东蒋琦蓉的情况,归纳起来如下:

这几年,蒋琦蓉的相好比较固定,总共不过五六人,上海解放后至今,常来往的有三个,一般情况下,一星期来印家巷这边一次,有时过夜,有时待上半天。

邻居们都知道蒋琦蓉曾做过妓女,再说,人民政府当时也没明令禁止这种暗娼式的卖淫,因此,对蒋倒也比较宽容,有时背地里偶尔说起,有人还认为这种固定嫖客,至少比没有节制的胡乱接客显得“文明”些。

郭、宋、杨三户房客对那三个固定嫖客也没有另眼看待,时间长了,偶尔遇见还打打招呼,聊上两句,由此得知,这三个嫖客一个姓李,系长江客运码头的机修工;一个姓陆,系秦淮区不知哪所学校的体操老师(旧时人们把体育课称为体操课);还有一个姓闵,也在秦淮区,是个中医。

房客们对那个姓闵的中医印象最为深刻,此人性格温和,比较健谈,而且热心,三个房客都受过他的恩惠,家里老人孩子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适逢他登门,顺便请其诊治,当场开个土方,往往药到病除,而且不收费用。

40年代南京街头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此外,这位郎中先生还精通电气,三个房客家里的电灯、收音机、留声机之类的出了故障,让他摆弄两下,立时解决问题。

同时还了解到,蒋琦蓉其人生性小气,比较贪财,对房租卡得很紧,只要听说别家涨价,她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跟涨;交纳房租的时间也严格按照合约规定执行,只能提前,不能延缓,有时,交租日房客正好不在家,她即便等到半夜也绝不拖到第二天。

所以,这次她主动提出愿意免收本月租金,房客们都颇觉意外,三个房客不约而同判断,她之所以急着把他们赶走,肯定是因为有了愿意出高价的新房客。

那么,平时蒋琦蓉是否有嫖客之外的其他客人来访呢?在房客们印象中,蒋琦蓉平时一向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登门,即使逢年过节也是如此,这可能跟她做过妓女有关。

可是,五天之前,忽然有一个肤色黝黑、举止粗鲁的大汉登门,蒋琦蓉热情款待,比对那三个老嫖客还殷勤。

那黑大汉是下午三点多来的,蒋琦蓉随即拜托房客老郭的妻子,去菜场买来生熟菜肴和老酒,吃过饭,那大汉由蒋琦蓉陪同着出去了。

房客都以为,他是告辞离开,而蒋是去送客,哪知晚上八点多,两人又回来了,房客们从其言谈间得知,原来两人去看电影了。

当晚,黑大汉留宿蒋琦蓉家,次日日上三竿方才离开,当天傍晚,蒋琦蓉就向三户房客提出,要立刻收回房子,另有急用。

在房客提供的情况中,有两个人让侦查员们产生了兴趣,一是那位中医。身怀岐黄之术不算啥,那个年代中医有的是,问题是一个中医怎么会精通电气,甚至会修理收音机?这在当时是比较罕见的。

另外,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大汉,这主儿是什么来头?跟蒋琦蓉是什么关系?此人出现之后,蒋琦蓉就要求房客们搬家,这是偶然的吗?

次日,专案组派员分头查摸,尽管三个房客提供的嫖客信息比较模糊,但对于侦查员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们分头跑了半天,就顺利地找到了目标。

这三人分别是:长江客运码头职工李圣培、私立“勤俭小学”体操老师陆中民和私营中医闵玮钧。

进一步调查发现,李圣培、陆中民历史清白,没有参加过任何党派或帮会,除了跟蒋琦蓉等暗娼有来往之外,并无其他劣迹。

闵玮钧则不同,这人是中医不假,而且还是祖传郎中,医术不错,但他在抗战时,曾参加“中统”,系“中统”派驻上海特务机构的地下报务员,在法租界霞飞路以中医诊所为掩护,秘密从事报务工作,后因组织遭到破坏,奉命撤离。

离开上海后,他没有返回重庆听候总部重新安排,而是私自回到了南京老家,脱离“中统”,开业行医至今,不过,尚不清楚他现在跟“中统”方面是否还有联系。

至于那个黑大汉,专案二组虽然费了不少劲儿,却未能查到其底细。

“083”专案组组长王范听到上述情况汇报后,认为专案二组有可能查摸到了有价值的线索,于当晚赴南京坐镇,指挥进一步的侦查。

接下来,专案二组继续对蒋琦蓉进行秘密监视,发现她除了去过一趟一街之隔的“达诚牙医诊所”治疗蛀牙外,并未跟其他人有过接触。

与此同时,专案二组侦查员跟已经排除嫌疑的两个嫖客李圣培、陆中民进行了接触,辗转了解蒋琦蓉跟闵玮钧的关系,那二位都说,没听说过此人,再细问下来,李、陆二人也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就是说,蒋琦蓉对三个嫖客均隐瞒了自己另有相好。

7月16日一早,李圣培、陆中民向专案二组报称,他们分别收到了蒋琦蓉寄出的挂号信函,信上说,现在已经解放,人民政府颁布了《婚姻法》,提倡新风尚新风气,作为守法群众,应该响应政府号召,所以,她决定从此中断跟他们的关系,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物色对象,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这两封内容相同的信函,交到专案二组,侦查员们传阅之后,马上产生了疑问——蒋琦蓉正被秘密监视着,可监视人员并未发现她曾经去过邮电局寄挂号信呀?再看邮戳,这才恍然。

原来,这信是7月14日寄出的,那时候监视人员还没到位,当时邮局的投递效率不高,再加上初解放时各行各业都百废待兴,邮局这边人手不足,即便是同城的信件,隔上一两天才送达也是常事。

这时,管段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个叫闵玮钧的中医,跑到蒋琦蓉家里去吵架,双方争执不休,闵对蒋动了手,打得蒋口鼻淌血。

邻居报告居委会后,居委会干部把两人送到了派出所,因为涉及蒋琦蓉,派出所马上致电专案组,询问应如何处理。

二组组长路惕升立即指派侦查员荣冲福、老钟、小夏前往派出所,以派出所民警的名义,分别跟蒋琦蓉、闵玮钧谈了话。

原来,闵玮钧也收到了蒋琦蓉寄出的断交信,闵有妻子,跟蒋琦蓉的交往无非是寻求刺激,现在,蒋琦蓉不愿跟他保持关系了,本也无可无不可。

可是,前不久他刚送给蒋琦蓉一块女式“英纳格”手表,此刻,忽然接到断交通知,心情可想而知,于是,就拿着挂号信赶到印家巷,向蒋琦蓉讨还手表。

蒋琦蓉生性贪财,哪肯把已经到手的手表还给人家?争执中,闵玮钧一怒之下抽了蒋琦蓉一个耳光。

事情就这么简单,双方都没有说出更多的内容,于是,侦查员就把此事交由派出所处理。

当时的法律对于个人赠予尚没有统一的观念,承办民警都是凭着感觉办案,向闵玮钧问明价格后,让蒋琦蓉付了一半的钱钞,“英纳格”就归她了。

离开派出所,蒋琦蓉捂着半边脸去了“达诚牙医诊所”,不到半小时,跟踪的侦查员就看见牙医把她送出诊所,一边还叮嘱些注意事项。

侦查员根据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判断,蒋琦蓉的那颗蛀牙被闵玮钧一巴掌打得摇摇欲坠,牙医已经将其拔下来了,告别牙医,蒋琦蓉在附近的一家豆腐店里买了两块豆腐,径直回到印家巷。

次日上午,专案二组的侦查员们正讨论蒋、闵的这次争吵,是否有什么其他背景,又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蒋家的三个房客来反映,他们昨晚接到蒋琦蓉的通知,告知不必搬离,欢迎他们继续租住。

一干侦查员吃惊不小,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打消驱赶房客的主意了?

专案二组之所以把蒋琦蓉列为“083”专案的嫌疑人,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她的私房特别适宜于提供给“083”执行培训“心战”特工的使命。

现在,她不再让房客搬离,那岂不说明敌特方面已经决定放弃这个地点?为什么放弃?难道跟昨天闵玮钧上门一闹有关?

专案二组当即举行案情分析会,由坐镇南京的“083”专案组组长王范主持,王范综合了众人的意见,认为还是得盯着蒋琦蓉,这个女人身上有明显的可疑之处。

撇开那个不明身份的黑大汉,仅是她这两天的言行举止,就颇值得商榷,在整个“083”案件中,蒋琦蓉不过是个棋子而已,这一点没有疑问。

印家巷住宅是否作为授课点,当然不是她本人能够决定的,但是,她既然明确通知房客可以继续租居,说明她得到了上家的指示。

问题是,这个女人已经处于我方侦查员的密切监视之下,她是通过什么途径跟她的上家,或者上家的代理人取得联系的呢?

根据监视人员的值班记录,自蒋琦蓉被监视以来,除闵玮钧外并无其他人登门。

蒋琦蓉离开过住所两次,前一次是去牙医诊所,后一次是去派出所解决纠纷,在返回途中又去了一趟诊所,然后去菜场买了两块豆腐。

除此之外,她所接触的人就只有同一屋檐下的三户房客了,三户房客应该没有问题,因为之前跟他们进行的谈话,已经打草惊蛇,而蒋琦蓉并无反应。

那么,闵玮钧是否有问题呢?侦查员认为似乎可以排除其嫌疑,如果仅仅是为了向蒋琦蓉传达上家的指示,不需要采用讨要手表这类借口,更没必要大动干戈,闹得邻人尽知,他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做到这一点。

而且,也许正是因为闵的上门,动静闹得太大,蒋琦蓉将此事上报之后,其上级认为此地已不适宜作为培训地点。

照这样分析下去,蒋琦蓉接到取消原计划的通知,应该是在闵玮钧上门之后。

这样,剩下的疑点就是那个牙医诊所了,蒋琦蓉这两天一共去过两次,昨天是第二次,去过之后的当晚,就挽留房客继续租住。

对于她来说,这应该是第一时间,因为那时三个房客刚刚下班回家,当然,昨天她还去买过豆腐,不过,跟豆腐店老板娘的接触不过分把钟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把闵玮钧登门闹事的信息告知对方,还要等待对方作出放弃原计划的决定(前提是豆腐店里的人即是蒋的顶头上司,有决定权),实在是太过仓促。

所以,侦查员认为问题应该出在牙医诊所,那个牙医是有决定权的,听到蒋的汇报之后,随即决定放弃原计划。于是,蒋当晚就挽留房客了(这可能是她自己的主意)。

“083”专案组组长王范当即下令,秘密调查“达诚牙医诊所”。

“达诚牙医诊所”是一家只有一名牙医唱独角戏的小诊所,牙医名叫钱达诚,四十岁,是个自学成才的牙科郎中。

旧时做牙医不必凭文凭,也没有执业医师证书之说,第一只要敢想,第二只要敢做,第三须得有患者光顾,那就足够了。

钱达诚就是这样,他先是在马路边上设小摊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再撑一顶遮阳伞,弄一张马粪纸写上“专治蛀牙”什么的,就算是开张了,在遮阳伞下,从十八岁熬到三十六岁,方才买了套门面房开了诊所,凭着长期马路设摊练就的那套水磨功夫,他跟一干邻居搞好了关系,主顾渐渐增多。

不过,跟邻居关系好,也意味着人家会了解自己的情况,不止一个邻居告诉侦查员,他们最近曾见到过一个肤色黝黑、面容狰狞的中年汉子去过诊所。

信息反馈到专案组,王范果断下令:拘捕钱达诚,搜查诊所!

7月19日晚,一干侦查员悄然包围了诊所,请一位女邻居以“丈夫急病,请求相帮”为名叫开了门,众人一拥而入,竟有意外发现那个相貌特征明显的黑大汉也在诊所内。

因为天热,黑大汉在后面天井里,用门板搭了一张凉床,光着膀子躺在上面,这厮颇为机警,听见动静,一个翻身滚下凉床,从墙边花坛里取出预先藏好的手枪,正推弹上膛时,被率先冲上来的侦查员一拳砸飞。

黑大汉身手不错,随即一脚踢倒侦查员,但往下却不敢“有所作为”了,因为此时至少已有三支手枪对准他了。

众侦查员押着钱达诚和黑大汉前往专案二组驻地,当即讯问,不料却是一场空欢喜……

黑大汉名叫齐大梁,江苏盐城人氏,四十二岁,系苏北一带小有名气的海盗,道上字号唤作“黑煞神”,二十多年来作恶多端,血债累累。

抗战期间,他曾被日伪收编,给了一个伪军营长的官衔,后来,因为跟上司关系恶化,制造了一起灭门血案,把上司一家八口杀光后,逃到南京,改名换姓,混进一家国术馆当教习。

立稳脚跟后,齐大梁拿着多年打劫得来的钱财挥霍,隔三差五逛妓院,结识了当时尚未从良的蒋琦蓉。

蒋贪财,认钱不认人,跟齐大梁厮混了一段时间,抗战胜利后,蒋琦蓉之所以能收回印家巷的房子,也是借了齐大梁的光。

尽管国民政府下令发还原产,但曾经霸占房产的那个汉奸,已经将房子租给了好几个房客,那些房客就是赖着不走,蒋琦蓉无可奈何,只得求齐大梁帮忙。

齐大梁动用他的江湖朋友登门威胁,才迫使房客们就范,为此,蒋琦蓉对齐大梁特别感激,甚至有了嫁给他的打算。

齐大梁还没盘算定当,突然得到消息,说他已被列为“江苏省七大双料巨匪”之一(“双料”指的是抗战前是匪盗,抗战时投敌),立马拔腿开溜。

在东北、西北混了一阵,三次被捕,都被他逃脱,最近齐大梁又回到南京,想先待上一段时间,歇歇脚,喘口气,有机会就干几票,然后再想办法逃往境外。

抵达南京后,齐大梁先去找了牙医钱达诚,用钱达诚的说法,齐大梁应该算得上是他的“恩公”。

他在认识齐大梁之前,一直在马路旁摆小摊头。那时候没有城管,不过警察时常要来训斥或者驱赶,隔三差五他就得装孙子,另外,地痞流氓小瘪三也常来敲诈勒索,时不时得破点儿小财,甚至还有人来拔“霸王牙”——拔了牙不给钱。

自从结识齐大梁后,因为警察中有齐大梁的国术弟子,只打了声招呼,从此就一切太平,警察和地痞流氓不但不再骚扰,还时不时给他拉几个客户,他的生意从此越来越好,有时病人来拔牙还要排队。

钱达诚渐渐有了点儿积蓄,想买房子开诊所时,齐大梁再次相助,还垫了一些钱钞,科他尚未把齐大梁垫付的钞票还清,齐已经被列为“双料巨匪”,滑脚开溜了。

此刻,齐大梁再次登门,钱达诚自然热情接待,在他看来,老齐是国民党警察局通缉的,如今国民党政府已经垮台,老齐自然也就没事,只要别再惹麻烦就行。

在牙医诊所住下后,齐大梁又去找蒋琦蓉,他对蒋说了自己准备偷渡赴港的计划,蒋琦蓉马上提出要同行,齐大梁说一起走没问题,但你得把房子卖掉,设法换成黄金,否则这房子就等于是丢了。

蒋琦蓉深以为然,却不知应该如何操作,齐大梁让她先把房客回掉,有房客的房子不容易出手,临走时,齐又告诉蒋,他近日住在牙医诊所,有事可去那里见面,但没事不要过来。

其实,齐大梁对蒋琦蓉隐瞒了一件事,他准备把以前的几个海盗弟兄召集过来,一起在南京干上几票,然后再伺机偷渡。

由于那几个弟兄都在外地,赶到南京的日子肯定有早有晚,这就存在一个安全问题,旅馆查得紧,不能住;临时租房也有一个提供临时户口的障碍;悄悄猫在钱达诚的诊所吧,诊所太小,进出人员太杂容易引起怀疑。

于是,齐大梁就想到了蒋琦蓉的房子,把房客撵走后,就可以悄然住人了,只要不往外乱跑,那幢独门独户的石库门院落绝对安全。

这边,蒋琦蓉向房客提出退租后,又想到她得结束跟那三个长期嫖客的关系,免得哪天正好撞到,惹恼了齐大梁,发作起来那就误事儿了,就悄没声地去邮局寄了断交信。

哪知,李圣培、陆中民倒还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那个姓闵的中医却十分难缠,竟然打上门来,说来也怨她太贪财,西瓜芝麻都想抓,结果就挨了人家一顿揍,还进了趟派出所,被迫出了一半钱款。

她不服气,离开派出所就直奔牙医诊所,希望老齐能帮她出一口恶气。

齐大梁听她如此这般一说,马上意识到,派出所肯定会因此事留下印象,印家巷那边显然已经不适宜作为“集结点”了,得另外设法解决。

这个蒋琦蓉太贪财,而且喜欢擅自行动,容易坏事,还是甩开她比较安全,他就糊弄蒋琦蓉说,卖房子的事儿他跟人谈得差不多了,人家买来也是打算出租的,带着房客也无妨,只要能继续收房租就行,所以,也就不必要求房客退租。

齐大梁的反侦查意识极强,生怕蒋琦蓉跟闵玮钧的矛盾会牵连到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尽快物色新的藏身地,哪知,这么快就落网了。

尽管抓获了一名榜上有名的刑事要犯,但跟自己肩负的使命没有关系,专案二组的侦查员们空欢喜一场。

齐大梁已被移交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侦查员们还得另行寻觅“083”案件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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