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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阎罗——毛人凤:(44)徐州的特遣行动(2)

这个情报,是由局长唐劲实亲自掌握,有中共党员身份的老刑警张敬祖提供的。

张敬祖接受唐局长秘密下达的命令后,立刻蹬着辆破自行车去了天桥,当时,徐州的天桥是说书.唱戏艺人集中的地带,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天到晚热闹异常。

徐州古城门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张敬祖在那里转了半圈,一个四十来岁看上去游手好闲的男人就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个人名叫秦老二,是徐州地面上小有名气的扒手。

他出名不是因为扒窃技艺,而是“屡败屡战”的勇气,秦老二技艺平平,运气更差,时不时被抓。不过,由于他所作的案子不大,又多是未遂,所以不管是北洋政府、国民党政府还是日伪政权,都没法儿判他刑,只好关几天释放了事。

抗战胜利后,全国各地都有一个经济恢复时期,扒手也纷纷出动,张敬祖就是当时旧警察局的反扒刑警,为了掌握徐州地面上扒手的情况,他把秦老二发展为耳目。

看到秦老二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张敬祖就知道,他必是准备趁人多混乱之际,顺手牵羊。

张敬祖不动声色,远远瞅着,反正不管秦老二是否得手,最后都得跟他走。

秦老二的手艺太潮,果然偷窃被人发现,眼看要挨一顿老拳,张敬祖上前亮出证件,替秦老二解了围,并在附近找了个背风角落,三言两语交代了任务。

秦老二扒窃不行,打听消息还可以,因为他人头熟,朋友多,人家也不提防他,这家伙不知去哪里转了几圈,三点钟时,竟然已经打听到一个消息:

前几天,青岛那边来了一个姓马的飞贼,二十七岁,据说是济南赫赫有名的飞盗“李燕子”李圣五的徒弟,道上绰号“树上飘”。

这个“树上飘”到徐州后,据说还没下过手,这边的几个道上朋友对他很是崇拜,争相请他吃饭、听书、看戏、逛窑子。

今晚七点,“树上飘”将应邀前往“远东戏院”看京剧《定军山》,一共去四个人,座位在第九排中间。

专案组一干侦查员饭也来不及吃,去伙房抓些馒头简单对付一下,就由任求诚率领前往戏院,这时戏院尚未检票放客,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

任求诚出示的是市军管会的证件,声称今天有大首长来看戏,他们来执行保卫任务,然后,仔细查看了现场。

“树上飘”等四人是在六点五十分过后进场的,刘镱明,司志远、金见我一看见,马上朝现场总指挥任求诚频使眼色,一致确认,这家伙就是麻绳巷逃脱的那主儿。

原以为抓捕行动会有点儿小麻烦,不过具体实施时,波澜不惊,当场顺利拿下。

专案组对“树上飘”的落网,寄予很大希望,因为,当时青岛尚未解放,这家伙从国民党统治区潜入已经解放的徐州,是否具有敌特嫌疑就值得怀疑。

他们四人将“树上飘”押解市局后,唐劲实局长亲自讯问。

“树上飘”真名马盼群,回族,山东烟台人氏,出身小贩家庭,十六岁赴济南谋生,两年后拜”李燕子”李圣五为师习练轻功,他的父亲是烟台的拳术好手,精通查拳,谭腿,因此,马盼群有点武术底子。

他跟李圣五学了三年,把师父的轻功学得了七八分,抗战胜利后,马盼群回到烟台,想开一家土特产贸易公司,可是缺乏资金,就把脑筋动到了自己学得的轻功上。

对于做飞贼,马盼群并不陌生,他师父李圣五就是此中高手,李圣五不但偷百姓,还敢偷官家,连日本驻济南宪兵队他都敢进去行窃,他有时也参与,分得赃款后,就去吃喝嫖赌,寻欢作乐。

马盼群在学得李圣五轻功的同时,也学得了师父的果断,想好就干,他用了三个晚上,一共盗窃了烟台的十三家富户,窃得的钱财足够开一家公司了,不料,这时却让一个当刑警的邻居给怀疑上了。

幸亏那刑警的母亲胆小,生怕因此跟老马家结下冤仇,悄悄给马盼群透了底,马盼群自是大惊,立马脚底抹油。

他临走时,给家里留下一封信,说有事去济南了,前脚刚走,烟台这边的刑警后脚就到,看了那封信,还以为这小子真的去了济南,立刻组织追缉组奔济南访查,白白折腾了一个多月。

这时,马盼群又潜回烟台,把埋在地下的赃款赃物转移到青岛,变卖后没有在青岛落脚,而是去河北秦皇岛开了一家海产干货公司。

马盼群虽然出身小贩家庭,但根本不会经商,也就一年时间,就把本钱赔光了,他决定回济南投奔师父李圣五。

离开秦皇岛前,他一夜连作三案,窃得若干钱财,一部分作为路费,一部分留作到济南后的花销,还有一个碧玉酒壶,则作为送给李圣五的礼物。

这时,在济南的李圣五正和国民党“保密局”的特务合伙经商,开了一家粮行,人手不够,就请马盼群当了襄理,他做生意独当一面不行,当副手倒是绰绰有余,好像也没动啥脑筋,就把事情干得妥帖到位,李圣五和“保密局”特务都颇满意。

就在他打定主意,在粮行襄理的位置上继续干下去,然后娶妻生子,为老马家添丁增口的时候,局势的变化使他的美梦成了泡影。

攻打济南的解放军士气高涨 图片来自网络

1948年8月下旬,许世友指挥的十四万大军兵临城下,济南战役即将拉开帷幕,那个“保密局”特务突然不知去向,连日本宪兵队部都敢偷的李圣五对共产党却似老鼠见了描,没打声招呼一下子销声匿迹。

马盼群见势不妙,寻思还是滑脚吧,他把店里的事务交代给账房先生,佯称去南京,实际上悄悄去了青岛。

他原准备到青岛投奔他的一位盟兄,可是到了一打听,那人早在一年前,就举家南迁,这时,传来了济南解放的消息,济南肯定是回不去了。想来想去,还是往南走吧。

他想起,徐州有一个叫许鼎的武林朋友,以前拜过把子,跟李圣五也是熟人,何不去投奔他?主意打定,却没有马上离开,为什么呢?他想在青岛捞一票再走。

于是,他早出晚归四处踩点,物色了三处富商宅第,11月20日,风高月黑之夜,马盼群果断下手,连作三案,然后直接去了轮船码头,上了开往上海的“隆丰”轮。

马盼群的计划是从上海坐火车去徐州,计划是实现了,可他辛苦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却没保住。

船抵上海,他准备上岸时才发现,装着赃款赃物的那个旅行包,不知何时被人玩了招“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幸亏他随身还有些银洋和几两黄金,尚能够按照原计划坐火车去徐州,不过,马盼群的运气正在大幅度滑坡。

11月29日,他到达徐州,许鼎来接站,可是,次日晚上,驻守徐州的国民党军队就弃城而逃.12月1日,解放军就进城了。

马盼群寻思还得跑,去哪里?只有再作计议,因为先得筹措些钱财。

马盼群的所谓“筹措”,就是盗窃,他除了利用飞檐走壁的特殊技能行窃之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特长。

话说回来,即使有其他特长,也绝无短短几天内暴富的可能性,之前他是住在许鼎家里,现在要“筹措钱财”,就找个借口,住进了许家附近的一家小旅馆,接着踩点,选中了大康街上一户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

其实,他也不是刻意物色的。12月10日那天上午,他路过这座小楼时,看见一辆黄包车载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少妇在门口停下,少妇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彩色藤编提兜。

马盼群在马路对面,看不清兜里装着什么,少妇付了车费把黄包车打发走后,掏钥匙开门,这时,一个女邻居正好从隔壁门里出来,与少妇打招呼寒暄,马盼群听见少妇说了句“我一个人过日子,买这点儿足够了”。

于是,这个少妇就成了马盼群在徐州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作案对象,他退掉了小旅馆的房间,住进作案地点附近的“逸群旅馆”。

午后,他佯装散步,把附近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个遍,将地形熟记于心。

徐州剧场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当晚,马盼群先去戏院看了场京剧《四郎探母》,散场后,进了戏院附近的一家小面馆,要了二两酒、一碟牛肉,慢慢吃喝着消磨时间。

十点前后,马盼群来到少妇寓所前,这段马路上的路灯正好坏了,听听四下没有动静,便攀墙而入,小楼前是个二十来平方米的小院,他用作案工具试了试屋门上的司必灵锁,里面扣上了保险销。

马盼群取出医用胶带,在底楼客厅的玻璃窗上贴了数条,手掌稍稍按压,玻璃一下就无声碎裂,他打开窗子进去后,径直上楼。

卧室房门也是司必灵锁,他试了试,都没扣保险销,捅开锁舌进入室内,听床上的鼻息声,就知道少妇处于熟睡状态。

于是,马盼群迅速行动,先把衣帽架上那件狐皮大衣及坤包里的现钞、钥匙掏了,又把床头柜上的手表、首饰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打开一人多高的柜子门,发现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皮箱,拎了拎,沉甸甸的,当即决定拿走。

本来,马盼群还打算把那件狐皮大衣以及柜子咀挂着的另外两件裘皮衣服一并窃走,考虑到可能会遇到夜间巡逻队,只好“忍痛割爱”。

返回下榻旅馆的路线,也是预先看好的,离开现场朝右拐,二十米外就是珠宝巷,从珠宝巷攀墙而过就是麻绳巷,出了麻绳巷就是五仙路,穿过五仙路,钻进斜对面的那条小巷子,巷子尽头就是马盼群下榻的“逸群旅馆”。

始料不及的是,他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刘镜明等三个战士发觉,只好扔下皮箱狼狈逃窜。

诚如专案组勘查现场时的判断,马盼群从麻绳巷翻墙来到珠宝巷后,料定那三个军人会紧迫不舍,随即借着从墙上跳下来的惯性,几步助跑又上了对面人家的房顶,侥幸逃脱。

这次行窃,马盼群虽然不得已丢弃了那个他以为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小皮籍,还是有些收获,除了现金,还窃得一块劳力士女表,一条白金项链和一枚钻戒,价值不菲。

不过,这离他的“创收”目标尚有差距,因此,他还不打算离开徐州,想过几天另行物色目标,没想到,还没等他再次作案,就落入了专案组之手。

讯问结束,任求诚当即叫上三名侦查员,四人按照马盼群交代的行窃路线走了一圈,又去“逸群旅馆”了解,得知12月11日晚上,马盼群返回旅馆时已是午夜时分。

回到市局,任求诚往大康街的管段派出所打电话,询问这两天是否有人报过失窃案,得到的回答是否定,那个少妇失主当即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唐劲实听取了专案组的汇报后,指示立刻对那个少妇进行调查,专案组连夜行动,侦查员汤铭,金见我,司志远前往管段派出所查摸少妇的情况。

原国民党徐州市警察局以及下辖的警察所,一般对外来人口不闻不问,所以,新政权接管的这个警察所即现在的派出所,根本没有关于该少妇的任何记载,甚至连少妇所住的那幢小楼的主人是谁也不清楚。

侦查员只好向少妇的邻居了解情况,他们不便直接出面,只好请派出所协助,而派出所只有刚上任的所长金耿是南下干部,其余都是留用人员。

这种涉及敌特分子的案件容不得半点儿疏忽,侦查员就跟金所长商量,请金所长亲自带人跑一趟。金所长自无二话,当下叫上留用警察老汪一同前往,不一会儿,就带来了两个中年妇女,她们是大康街上的住户。

可是,问题并未解决,两人对于少妇的情况也了解甚少,只知道她是一年多前入住这幢小楼,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平时见面,倒是客客气气,点头招呼,但也不过是“吃啦”、“买菜啊”之类的客套话。

那么,房子是谁的呢?这个两位倒是知道,这幢小楼的原主人名叫钟正道,是个南洋华侨,抗战爆发前一年买下了一处破旧平房,并将其改建成了现在这幢小楼。

不过,钟先生在新房子里住了不过半年多,抗战爆发,他就回南洋了,房子托其一个亲戚照看,抗战胜利后,钟先生回到徐州,把该房产转让给了“裕盛米厂”的周老板。

前年,周老板把房子卖给了南京一位姓曹的粮食商人,去年9月,曹老板把这个少妇带了过来,少妇一直住在这里,曾老板则隔三差五来徐州这边住上几天。

情况汇报给唐劲实后,他说这个案子不能拖延,现在是九点,你们马上去找“裕盛米厂”周老板,向他了解那个南京粮商曹老板是怎么个角色。

他们是房产买卖的上下家,即使之前不认识,之后也互不来往,但肯定是留有地址的,只要有地址就好办。

当晚,“裕盛米厂”老板周大茂向侦查员介绍了曹老板的情况。

曹老板名叫曹彭顺,56岁,徐州人氏,少年时,去南京米行学生意,后来发迹,在南京粮食行业中小有名气。

徐州宝兴面粉厂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曹彭顺跟周大茂抗战前就有生意方面的合作,他在徐州已经没有亲族,做粮食生意南来北往,东跑西颠,每次途经徐州,都是周大茂接待。

前年冬天,曹彭顺路过徐州,在周大茂家住了两天,喝酒时,聊到周大茂从钟先生手里买房之事,周大茂言语间颇有悔意,因为他当初买房是想炒一把。

他原来估计,抗战胜利后,肯定要搞建设,经济势必繁荣,房价肯定会上涨。谁知国共和谈破裂,和平建设无望,房价不跌已经是烧了高香。

曹彭顺听后说,老弟如若不想把那房子搁在手里,倒不如原价转让给我,周大茂窃喜,次日就请来中人签署了转让文书。

至于曹彭顺是何许人,周大茂认为曹老板跟他一样,是个老实本分的守法商人。

侦查员又问,那个少妇又是怎么个情况呢?周大茂一脸茫然,哪个少妇啊?

原来,他把房子转让给曹彭顺后,就再也没去看过,曹老板来徐州,还是经常跟他喝酒谈生意,可是,从未请他去过那幢小楼,周大茂根本不知道那幢楼里竟然还金屋藏娇。

午夜,徐州市军管会主任傅秋涛签发了一份密电,报送中共中央社会部李克农部长,请求南京她下党配合调查粮商曹彭顺。

12月12日中午,专案组收到了由市军管会转来的南京地下党调查到的情况。

曹彭顺是南京“盛利粮行”、“大得粮行”的老板,同时也是“丰顺粮行”、“运顺粮行”的股东,家住文昌街,娶有两房太太,生育子女七人。

此人历史上从未参加过任何党派团体、帮会组织,也未闻其与国民党党政军警特方面有什么瓜葛,如果要说历史污点,那就是抗战时,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有着汉奸背景的大粮商龚峰合伙做过几次军粮买卖,抗战胜利后,被国民党政府关押过一个月,后无罪释放。

曾彭顺在私生活方面不太检点,贪酒好色,虽有两房太太,仍经常在外寻花问柳,是秦淮河烟花巷的常客,据说,去年三月曾掏二十两黄金为一风尘女子赎身。

最近,曹彭顺不在南京,据可靠消息,他已于半月前前往北方,至今未归。

专案组怀疑,居住在大康街53号的那个少妇,很有可能就是曹彭顺从南京赎出来的女子。

他在半月前离开南京前往北方,这个时间点似乎也值得怀疑,当时,国民党军队即将撤离徐州,他会不会是受命前来徐州执行特殊任务?

飞贼马盼群从大康街53号窃得的那个皮箱,估计就是曹彭顺从南京带来藏匿于此,专案组决定立刻与那个少妇正面接触。

任求诚带着全组5名侦查员来到大康街,53号门户紧闭,侦查员叫了半天门,里面没动静。

任求诚心里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发生了意外?他让汤铭去附近找个锁匠来开锁。

在等候的当儿,侦查员分别询问了几户邻居,邻居们都说,今天没看见过该少妇,不过,昨天下午两三点钟之间,曾有人看见该少妇出门。

这时,锁匠来了,开门入内,小楼里空无一人,因为那一丝不祥之感,任求诚要求侦查员仔细查看这座宅子里,是否有什么异样迹象或可疑物品,侦查员把锁匠请到楼上女主人的卧室,将橱柜、抽斗的锁具全部打开一一检查,并未发现异常。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侦查员司志远手疾眼快,一个箭步上前,把开门的那位扯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前额微秃、身材臃肿的男子,五十多岁,穿着藏青色的中式对襟棉袄,外面不伦不类地罩着一件黑色驼绒连帽风衣,手里提着一个小号旅行包。

冷不防被扯进来,男子一张脸惊得煞白,张大嘴刚要叫喊什么,眼前出现了印着市军管会字样的漆布封面证件。

来人在楼下客堂接受调查,询问之下,得知他就是刚被南京地下党紧急调查过的粮商曾彭顺。

任求诚心里一喜,那就不是就地问得清楚的事儿了,去公安局,咱们坐下来好好聊。

任求诚留下两人在小楼守株待兔,其余人带着曹彭顺返回市局。

在公安局,侦查员先对曹彭顺进行了搜查,曹的衣服口袋里有一个钱包,内装若干由中共方面发行、可在解放区流通的“东北币”,一张从开封到徐州的长途汽车票,腰间一条布带的夹层里,有一些大洋,另外就是香烟、打火机和钥匙。

那个小号旅行包里,放的是一套换洗的内衣、洗漱用具和一瓶治疗高血压的药片,内侧贴袋里有一个本子,里面夹着11月27日以来,从南京到徐州、徐州往商丘、商丘到开封,开封到许昌的火车票、汽车票和几张食宿开支票据,本子上,记着自11月27日离开南京以后每天的活动内容,如跟某地某某字号老板洽谈了什么生意,结果如何,等等,写得很简单,相当于备忘录。

搜查后,侦查员随即对曹彭顺进行讯问。

曹彭顺说,他是11月27日离开南京的,此行目的是跟河南一些粮商洽谈订购明年的小麦,这是粮食行业的老规矩,每年的最后两个月订购麦子,立秋后一个月订购稻谷。

他每年都是这样做的,那些粮商也都是经常合作的老朋友,离开南京后,他先到徐州,在徐州过了一个晚上,次日即去了商丘,之后一直在河南转悠,直到今天返回。

然后,说到那个少妇,诚如专案组的估计,这个少妇是曹彭顺从南京秦淮河“俏春院”花二十两黄金赎出来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妓女,名叫陆白丽,28岁,江宁人氏。

陆白丽自幼父母双亡,由伯父养大,1937年12月,伯父一家死于“南京大屠杀”,陆白丽当了两年尼姑,后因无法忍受出家人的清苦生活而还俗,给日伪南京市政府的一个处长当了姨太太。

抗战胜利后,其夫被国民党政府以汉奸罪判刑十二年,家产全部抄没,其原配夫人对陆白丽夺宠原本恨声不绝,只是慑于丈夫的淫威不敢发作,现在,丈夫进了老虎桥监狱,陆白丽就成了砧板上的肉,随她怎么处置了,于是跟娘家人一商量,竟把陆白丽卖给了妓院。

曹彭顺好色,是秦淮河烟花巷的常客,陆白丽成为妓女不久,就被他看上,相处时间长了,曹彭顺竟然发觉,自己有点儿离不开这个论年龄可以做他女儿的风尘女子了,就有了为陆白丽赎身的念头。

跟陆白丽一说,陆白丽自是愿意,可这毕竟不是做粮食生意,曹彭顺可以一口说了算,他得考虑家里两房老婆对此的反应。

正好,这时周大茂要把大康街的那幢小楼出让,曹彭顺就买了下来,为陆白丽赎身后,曹把她送往徐州金屋藏娇,自己每月去徐州一两次跟陆白丽幽会。

这次,曹彭顺于11月27日傍晚抵达徐州,跟陆白丽过了一夜,次日离开时说好,待他从河南返回后,还要在徐州待三五天。没想到,今天他兴冲冲而来,却被带进了公安局!

专案组结合之前南京地下党提供的调查材料,分析了曹彭顺的口供,认为基本可信,问他知不知道陆白丽去了哪里,曹也说不清楚。

把曹彭顺暂行拘押后,专案组继续开会分析案情,认为陆白丽涉及敌特案件的可能性比较大,理由有二:

一是那个装着敌特活动器材、经费的皮箱是藏匿于其住所的.二是她在次日发现失窃后不敢向公安局报案,那说明,即使皮箱是他人寄存的,她也应该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物品,故而不敢张扬。

因此,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陆白丽其人,可是,一直到天黑,守候在大康街53号的侦查员,也没有等到女主人归来。

专案组长唐劲实闻报,说时间紧迫,不要等了,立刻寻找陆白丽的下落,就地征用她的住所作为临时办公点,全组6人加上派出所的3名民警连夜对周边邻居进行调查。

调查进行到午夜,侦查员一共走访了139名群众,邻居们对陆白丽最后的印象,是昨天即12月11日午后二时许,当时,她肩上挎着一个橘黄色坤包从外面回来。

之后,没有人看见她离开住所,倒是有人在暮色初降时分,看见一个瘦高男子叩其住所大门,他不慌不忙,叩几下稍一停顿,然后再叩几下。

陆白丽是否开门,就不知道了,那个反映该情况的邻居正好路过,没理由停下来等着看往下是怎么个结果。

这一步没有走通,众侦查员议了一阵,认为应该扩大调查范围。这次调查虽然接触了一百多人,但是范围局限于邻居,而陆白丽平时恰恰是不怎么跟邻居闲聊的,所以邻居并不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应该把调查范围扩大到陆白丽的整个儿社交圈。

徐州街道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可问题是,据陆白丽的相好曹彭顺说,由于他经常叮嘱陆白丽少跟外界来往,她应该是没有自己的社交圈的。

专案组认为,曹所说的情况与邻居对陆白丽日常活动状况的反映基本相符,但也不能排除例外,比如邻居反映的那个于11日傍晚敲门的瘦高男子。因此,还是有必要调查陆白丽跟外界究竟有无交往以及跟什么人交往。

那么,下一步调查应该从何处切入呢?

一番讨论后,大家认为,以陆白丽的生活习惯和经济条件,她对时装、化妆品、发式以及电影、戏剧肯定不会无动于衷,所以,从这几个方面切入,进行查摸可能会有收获。

最后,专案组决定,选择比较容易调查的理发店去撞运气。

12月13日,侦查员分头前往徐州七家上档次且擅长女子发式的理发店查访。

林勇天在天桥“顶上福美发厅”查到了陆白丽的社交情况。

这家理发店是一个理发师出身的上海人开的,其推出的女子发式仅比上海、南京流行的最新款式,晚一两个节拍,所以,虽然收费较高,还是受到了像陆白丽那样的时尚女性的追捧。

店里的每个理发师,都有自己固定的服务对象,为陆白丽做头发的师傅姓项。

林勇天跟项师傅聊下来,得知陆白丽一般是半月去一次,每次都是和三四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时尚女子,结伴光顾,她们一起来,一起走,一个在吹烫时,其余几位就在旁边喝着店里免费提供的咖啡聊天。

有时,她们兴之所至要搞个家庭聚会什么的,就会打电话给“顶上福”,要求项师傅上门服务,所以,项师傅不但知晓她们的姓名,还知道其中两位太太的住址。

林勇天返回市局向任求诚汇报后,任求诚指派林勇天和金见我一起,向其中一位名叫韦玉玲的女子调查。

韦太太32岁,其情况跟陆白丽差不多,不过,她是资本家郭世文明媒正娶的如夫人。老郭的正室跟其水火不容,两个女人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老郭为求太平,就在外面租了房子让韦玉玲单独居住。

韦玉玲告诉侦查员,她跟陆白而是在“顶上福”认识的,之前,她已有另外两个,也是在这种场合结识的女友谭太太,张太太。

她们三人跟陆白丽聊下来,觉得很投缘,就邀请陆白丽加入了她们的圈子。

谭太太、张太太也是贵妇人,不过不像她和陆白丽那样属于偏房,谭太太的先生在北平做生意,张太太则是寡妇。

四人每月至少聚会两次,韦玉玲和张太太做东时,喜欢在自己住所烹饪,谭太太、陆白丽则喜欢在饭馆请客。

侦查员接着问到陆白丽跟她们交往时聊些什么内容,韦太太笑言,女人嘛,聚在一起还不是谈吃说穿,谈完吃穿就聊化妆品,最后,当然还要说说各自的男人。

张太太不甘守寡寂寞,结交了一个相好,是个比她大几岁的西医,所以,也有发言权。至于陆白丽,她说到曹老板时,总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不过,大家从未说过各自婚前的情况,互相之间也不打听,所以,韦、谭、张部不清楚陆白丽以前是怎么回事。

侦查员问韦太太,陆白丽是否跟其他人——不管男性女性一有来往,韦玉玲说没有听说过。问她最近有没有见过陆白丽,韦太太还是摇头。

林勇天、金见我随即又去向谭太太,张太太了解情况,所述与韦玉玲相同。

午后,唐劲实招呼专案组聚在一起讨论案情,老刑警汤铭说了他的看法:

“陆白丽不知去向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她去哪里了?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知怎么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前天傍晚,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进入陆白丽的住所,他是不是受敌特分子指派前来杀害陆白丽的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灭口。

陆白丽应该清楚,被飞贼盗走的那个皮箱的主人究竟是谁,把她杀了,就阻断了我们追查的渠道——尽管敌特方面不一定吃得准皮箱是否落到了我们手里。”

汤铭的观点,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唐劲实当即下令:“全体出发,再到现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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