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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下眼中的陈诚:(28)年终检讨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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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8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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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先铭(1917.5.25——2004.9.9)湖北监利人, 1933年在中华大学学习,1937年中央军校第十四期结业,同年参加国民党。

1939年,任湖北沙市《动员周刊》主编,1942年任国民党湖北松滋县、咸丰县党部书记长,湖北省荆州专区党务督导专员。

1949年,任国民党湖北省参议会参议员兼驻会委员,同年元月,与中共武汉地下党江汉军区城工部余杰同志建立联系,并在其领导下任武汉市民救济委员会秘书、迎解放联络组长,在策反国民党上层人士(如湖北省会警察局长胡慎义等),在反迁移、反破坏和保护人民生命财产等方面,为武汉的和平解放作出了贡献。

吴先铭口述:

恩施,抗战时是第六战区司令部驻地,是湖北省抗战时期的临时省会(历时7年),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湘、鄂西革命老根据地之一。

武汉、宜昌沦陷后,千千万万热爱祖国、追求进步的男女青年,历尽艰辛,来到鄂西,进入“联中”(湖北省联合中学,湖北省政府主席陈诚兼校长,把全省公立学校的战时流亡学生分配到鄂西各县的分校就读,全部享受公费待遇),还有许多仁人志士纷纷云集施鹤八属的首区——恩施。

当时,偏僻的恩施,连电灯都没有,但从这里燃起的抗日熊熊烈火却照耀鄂东、鄂南、鄂西。

当时,我任国民党松滋县党部书记长,每年年底,都要到恩施出席“湖北省党政军年终检讨大会”。

1941年冬,我与国民党湖北省党部委员兼湖北省第四区党务督导专员吴大宇、湖北省保安第7团团长宋少华、松滋县长王一鸥、石首县长梅壮宇等结伴,由松滋经枝江、宜都、五峰、长阳、巴东、建始、宣恩等地前往恩施。

途中,过宜昌三斗坪、茅坪,这两个虽然只是紧密相连的农村集镇,但呈出一派经济活跃、市场繁荣景象,成为战时发展起来的“暴发户”,是四川、湖南、河南、湖北物资转运的枢纽。

成群结队的搬运工,将食盐、山货一类的土特产用背篓扛到湖南津市和洞庭湖、滨湖各地, 日日夜夜,人流不息。

因此,这里挨家挨户、一家接一家的饭馆、客栈,应运而生,过路的官商人等随时随地可以很方便地解决食宿问题,来自五湖四海的男男女女,异常复杂,但没听说发生过什么意外事情。

从巴东到恩施,交通车因汽油奇缺,公路局改用木炭汽车,这是穷办法,在战时,人们的适应性能突破一切困难。

木炭车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巴东的旅社人满为患,旅客多,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公路上的木炭车,可是,车辆少,搭车难。

当时,曾流行这样的“三句半”,奚落恩施车段段长王瑞泽:“段长王瑞泽,一天忙到黑,有人问车子,没得”。

过绿葱坡(属巴东,海拔1,822.5米),是有名的高寒山区,既险又冷。司机全神贯注,小心开车,下山到了茅田,大家紧张的心情才缓和下来。

有位同伴用说教的口吻自言自语:“到了目的地,才算解除了警报,事故的发生往往在平地而不在险区。”

经过一天半才安抵恩施,我们径往湖北干训团大会会址报到。

1940年,陈诚回恩施主持省政,每到年终,召开“湖北省党政军年终检讨大会”。

规定:各区行署主任,各区行政督察专员,军、师、团管区司令、副司令,各保安团团长,国民党湖北省各区党务督导专员,各县县党部书记长等必须出席大会。

大会会期1个月以上,实行军事管理,与会者编成中队、大队。生活在一起,同住宿,同起床,同吃四菜一汤的伙食。

这一年,中队长由保安团团长宋少华、方暾等担任,大队长由鄂东行署主任李石樵、鄂北行署主任施方白等担任,大队附由行政督察专员吴良琛、李辉武、彭旷高等担任。

会议的安排,极其机械刻板,每天上、下午开大会,各行署主任、各行政专员、各县县长轮流作工作报告,内容包括民、财、建、教、警保各部分,有时,晚上还开座谈会。

开幕前夕,陈诚省主席下令:“宜昌县长武长青贪污有据,着即枪决!”陈还关押了兴山县长雷鸣泽等人。

陈诚用严刑峻法,杀鸡儆猴的策略威慑人心,引起不同凡响的观感,心里有鬼的人更是寝食不安,惶恐万分,震动很大。

恩施市龙洞河源头,抗战时意义重大的国民党第六战区司令长官、湖北省政府主席陈诚官邸

陈诚每天主持大会,不迟到早退,开会号音一响,不差分秒地走上主席台,省府委员朱代杰、罗贡华、林逸圣、黄仲恂等、各厅厅长朱怀冰(民政厅)、赵志垚(财政厅长)、朱一成(建设厅长)、张伯谨(教育厅长)、刘千俊(省府秘书长)都坐在台下。

陈诚身体不太好,为十二指肠溃疡所苦,但精神矍铄,表现力强,所有开会的人,除病假外,无人缺席,无人迟到,对号入座,一一点名,秩序井然。

会议限定报告人半个小时把话讲完,但所讲的项目那么多,分量那么重,有的人只讲了一半,计算时间的铃铛就逼得他紧急刹车,不得不中途下台。

每遇这种情况,陈诚怒目而视,发言人不尴不尬,处境为难,有的人机动灵活,长话短说,活泼传神。

如建始县长许莹涟、利川县长于国桢就深得奥妙,博得了陈诚的好评。后来,陈提升于国桢为第六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提升许莹涟为省府秘书长,可能由此开其端。

1941年12月8日上午,陈诚到会,满面笑容说:

“今天向大家报个喜讯:昨天(星期日)晨,日本未经宣战,以海、空军突然袭击珍珠港,击毁击伤美国主要舰只十余艘、飞机两百余架,美国太平洋舰队遭到很大损失,美国已对日本宣战。

这样以来,我国的抗战打出了新局面。到头来,日本是无力对付的,最后必失败,我们必胜!”

陈诚话音一落,会场一片沸腾。大家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在长夜漫漫的抗战中,这样的好消息,的确非同等闲,给人们带来了希望的光芒。

下午,总执行官传达:“主席今天下午和最高领袖(全体挺胸致敬)通电话,不能前来主持会议;各大队、各中队自行安排,围绕抗战形势,漫谈自己的看法。”

有的人说:“这一下,我们可沾光了,胜利的花朵,含苞待放,美丽的日子快来临了。”

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如意算盘,有一件事十分明显:有人把小组会发言整理成报告,向陈诚上书献策,强调“要打败日本,先得打败共产党”,强调“一个主义、一个政府、一个领袖”这一类迎合陈诚的主张。

有一次,陈诚讲话中,透露了这一情况:“近几天,有些人向我提出开创大局,长治久安的办法,很有见地,很好!很好!望大家同心同德,再接再厉,矢勤矢勇,必信必忠,服膺总理遗训,恪遵总裁训示,全力以赴,夺取全面的胜利!”

有一天晚上,举行座谈会,陈诚要大家“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到什么,就谈什么”。

尽管陈诚有此提示,与会者意存观望,不敢吭声,怕祸从口出,惹出问题,会场冷了很久,才慢慢有人开口。

当扯到如何发挥党政、党团的作用时,当阳县党部书记长黄连仙诉苦般地报告:

“当阳县党政、党团之时闹摩擦……”

没等发言说完,陈诚声色俱厉,怒不可遏:

“……你们党政、党团彼此勾心斗角,互不相让,为什么不集中力量去对付共产党?

偏偏要兄弟阋于墙,关着门在家里相争相斗!太不像话,太不应该!

我们是以党治国,但我不认为是我们完全控制局势,应该承认是事态的发展在某些方面控制了我们,牵制了我们,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威胁,这是隐患。

你们察觉不到这一点,天天闹摩擦,简直是胡闹!胡闹!胡闹!”

陈诚连声几个“胡闹”,使会场空气异常紧张,其实,陈诚训斥黄某,很多人早已看出并讲过。

与会者都不敢在余下的时间“畅所欲言”,陈诚声言要“建设新湖北”,提出许多宏远的理想,号召大家“要在短时间突出大的成果,做到明知其不能也要为,毫不含糊……”

明眼人心里清楚:陈诚是军人出身,光靠“军事口令”能否扭转乾坤?

客观规律是否服他的倔强性格?后来发生的种种事实证明,这些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大会结束那天,省干训团大操场举行了盛大的闭幕礼,各机关、团体、学校的负责人几乎全体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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