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24年 11月,在上海,就组织了中华国民拒毒会,从此各地也相应开展禁烟运动,但是,有其名无其实,更未形成经常性运动。
1929 年6月,恰逢林则徐焚毁鸦片 90 周年,中华国民拒毒会提倡全国运动,在东北的阎宝航,以此为契机,着手禁烟的具体活动。
自中日甲午战争之后,日本帝国主义在加紧对东北进行军事、经济侵略的同时,还极力推行毒华政策。
日本商人和反动官僚、军阀相互勾结,把大量的鸦片、海洛因等毒品运到东北,使大批民众染上恶习,在精神和肉体上对东北人民进行麻痹和摧残。
贩卖毒品,也是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的方式之一。自革命先行者孙中山领导中国民众推翻满清王朝,建立民国以来,禁烟便成为我国一项重要政策,结果总是禁而不止。
在张作霖统治时期的东北,烟非但禁而不止,反而作为奉系军阀扩大军费的来源,大量种植鸦片,专门在奉天设立种烟总局,下令各省开放烟禁,强迫农民种植鸦片,烟风日盛,乌烟瘴气。
为了解除毒品对人民的危害,张学良在 1928 年7月3 日就任东北三省保安总司令后,其政务之一,就是禁烟拒毒。
1928 年 7 月 12 日,奉天省长公署转发了奉天禁烟善后章程。为了防止鸦片“戕身败家,弱种病国”,东北三省保安司令部于 12 月 5 日,发布禁止军人吸食鸦片的训令,限定同年底,主管官长具保戒除。
12 月 7 日,张学良召开东北三省禁烟会议,颁布了《暂行禁烟条例》,提出“破获私售烟土,无论其多寡,悉付当众焚毁,并加以門
重惩办”。
虽有章程和条例,但由于当时贪官污吏横行,贩毒吸毒猖獗,又有各级高级军政官员撑腰,甚至与日本商人相勾结,大量贩烟,从中牟取暴利,警方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东北的爱国人士对此看在眼里,恨在心上。阎宝航曾经为禁烟之事专门询张学良,他当时只是一笑,并不作答。
阎宝航深知,张学良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张本人此时毒瘾仍未戒除。
于是,阎宝航便专门给东北当局写信,建议采取有力措施,打击日本强行向东北输人鸦片,严禁鸦片流行。
东北易帜之初,辽宁省警务处长兼沈阳市公安局长黄显声,上任伊始,一反旧官场中的恶习,对沈阳等地警界风纪和社会秩序进行了雷厉风行的整顿,禁烟禁睹,使官员中颓废风气顿减。
就在阎宝航发动民众反对日军警宪制造的神原挑衅事件时,有一位爱国人士也活跃在全市大、中、小学和平民学校队伍中,他就是车向忱。
车向忱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车向忱出生于1898年,法库县顾家房村(今属调兵山市)人。他参加了著名的“五四”运动,投身著名的火烧赵家楼行动,被捕后被营救出狱。1925年,利用自己的工薪收入,创办奉天平民夜校。在他的推动下,全省20多个县建起200多所平民学校,学生总数达8000多人,人称“东北甘地”。
1929 年 6月中旬,阎宝航和车向忱、张希尧等一起,联络各界爱国名流,发起成立“辽宁省拒毒联合会”(简称“拒毒会”),该会内设宣传、总务等组织,配合警界黄显声发起大规模禁烟宣传活动,会址就设在沈阳基督教青年会。
由阎宝航亲自起草的“辽宁省拒毒联合会简章”宗旨是:“联合本省各团体机关及热心拒毒同志,协力禁绝鸦片并其他麻醉毒物之种植、制造吸用及运卖,以期毒物永久肃清为目的。”
“简章”还就拒毒会的工作范围,即:宣传戒毒、调查毒况、拒毒教育、戒烟工作等做了详细的规定。
辽宁省拒毒联合会成立后,(以下简称“拒毒会”)阎宝航即带领会员在沈阳各重要路口建立阅报牌 12 处,号召市民不看日本报纸。
他还到城里各处茶馆、戏院、福音堂、工厂去讲演 14 次,听众逾 2 万人。负责日常工作的车向忧还邀请几位画家,画了不少集中反映日本军警纵容日本浪人、商人贩卖鸦片烟、海洛因毒品,毒害我同胞的罪行的漫画,在主要街道和公共场所张贴,同时随时随地进行其他形式的拒毒宣传。
同时规定 5 月9 日为“拒毒日”或叫“禁烟日”。
为号召拒毒,拒毒会还发行《拒毒月刊》,宣传鸦片的害处。为了搞清东北麻醉品交易的实情,拒毒会对烟馆及吸食者、吗啡屋其注射人数、贩毒者数及其进货地、毒品制造所和罂粟耕作地进行了细致的调查。
事实上,在东北各地的日本领事掌握着许多日本人走私麻醉药的事实,拒毒会的调查不可能掌握日本贩运麻醉药的全部情况。
沈阳站老照片 图片来自网络
1929 年 11 月 20 日,由德国汉堡保禄公司寄来一批邮件,收件人为沈阳日本站(今沈阳站)附属地内居住的日本商人饭沼。
当邮包运到第 25 包时,附属地内的辽宁邮政当局发觉此是禁品,遂即暂予扣留。
日商便遣人致辽宁邮政局意籍邮务长巴立地,愿以一万元为取出 25 包之报酬,遭巴立地拒绝。
随后,又寄邮件百余包,共计148包。
辽宁邮政局意籍邮务长巴立地与阎宝航要好,他在青年会打网球时,把扣留日人海洛因的消息,透露给了阎宝航。
阎宝航一面鼓励他继续扣留日商的海洛因,一面向辽宁省政府和拒毒会报告。
省政府闻讯,立即将其中四包作为样品,送营口海关转大连南满铁道株式会社中央试验所对其成分进行化验,很快有了结果。
1929 年 11 月 14 日,由南满铁道株式会社中央试验所主任梅本二郎、化验科长理学博士田中宗爱、代理试验所长田村羊三署名的化验单送达省政府。
化验单上写着:
(译文)
药品一种
验明此药大部分含有氢氯二气盐酸之海洛因
1929 年 12 月 23 日下午 1 时,省政府派职署第二科科长沈祖同召集各方面人员,在邮政总局共同检验。
出席这次会议的有辽宁高等法院院长史延程、高等法院首席检察官朱树声、邮务长巴立地、副邮务长刘曜庭、邮务局医官雍维林博士、司令长官公署军医处科长范长祥、东北大学化学教授姚文林、拒毒会代表阎宝航等11 人。
与此同时,阎宝航收到一封恐吓信,信中用漫骂的口号,警告阎宝航和他的同事车庆和(车向忱)必须悬崖勒马,否则必挨枪子(子弹)!信的末尾还画了一支手枪和已经喷射出去的子弹!
阁宝航轻蔑地把信扔在桌子上,对站在他面前的车庆和、黄宇宙道:“日本人真是卑鄙无耻!”
车向忧拿起信看了两眼,气愤地说:“中国人生何足恋,死何足惜!阎先生,咱们接着干,不能灰心!”
阎宝航:“好!我听说日本商人已经买通日本总领事出面干预,同时要求对样品进行重新化验。我认为这是个阴谋,应该立即敦促政府尽早销毁这些禁品,以免夜长梦多。”
他决定,以拒毒联合会的名义给省政府写信,表明态度。
12月27日,辽宁省政府再次召集各方代表会议。给各代表出示化验书原件,然后由阎宝航代表拒毒会发言,他说:
“此事重大,亦已开会讨论数次,决议此毒品已经营口海关请满铁中央化验所化验,该所出具正式证书,证明此系海洛因,而日本人山岸勘吉亦自认贝洛宁。
查贝落宁亦吗啡之一种,与海洛因皆为毒物,且均系禁品,向在没收之例。
以此项充足理由,呈请省政府立予扣留焚毁,勿庸再验,以省手续。
希望各代表以此项实在情形,报告各长官一致援助拒毒会之主张。”各代表均表示赞成。
会议决定,对没收的禁品实行销毁,在焚毁前责成邮局保管,焚毁时宜由局迳运至焚毁地点,不宜太远。
焚毁火炉及其他器具均需研究精密,因恐焚毁后其余灰尚有用处。焚毁日期钟点均须预先定妥,届时应请各国领事到场参观,省府派大员监视。
焚毁时候由省府派邮务长或税务司并省府拒毒会各代表亲自验明开封付火。焚毁时军警须严重在场戒备,以免意外。禁前须拍影,备查所有出席经过情形。
会议决定,由拒毒联合会阎宝航提出焚毁方案,并由省府监核。一致同意焚毁时间定在 1930 年3月10日午后1时。
3 月 10日,正是 90 年前在广东虎门销毁鸦片的林则徐到达广州的日子,他力主将焚毁日期定在这一天进行,也是为了纪念这位民族英雄的精神与壮举。
黄显声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禁毒前,日本驻沈阳总领事林久治郎派代表会见了负责这次禁烟任务的沈阳公安局长(辽宁省警务处长)黄显声,要求黄处长不要上当,因为激进分子借口禁烟,进行排日活动,妨碍贵我两国邦交。平求将所获禁品交由日领自行处理。黄显声从不买日本人的账,毫不客气地将其给顶了回去。
日本人并不甘心,又对黄实行贿赂,被黄拒之门外,并通知阎宝航,阎则立即与邮政局巴立地联络,随即请黄显声派警员对禁品实行警戒,阎对黄显声之举十分赞赏。
到了 10日这一天,焚毁毒品仪式如期进行。焚毁地点设在小河沿公共体育场。
体育场内临时搭盖向南席棚一座,作为中外官员来宾监视参观之所,参加监视的官员有:司令长官、政务会各委员、省政府各委员。
民国销毁毒品现场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参观人员为:各国领事、邮务局长、沈阳关税务司、各机关首领和拒毒会干事。
在席棚四周,悬挂着在阎宝航亲自指挥布置的各项拒毒标语,颇足警策。
按原来的方案,体育场中央原拟修砖灰焚炉一座,但考虑到所焚毁海洛因一百余件,仅有一座焚炉不敷应用,同时,用炉焚烧也有不便之处,所以改用铁锅四口,各砌锅台一座,平列场中,以便同时焚毁。
同时,在场内外,调派公安警队百余名以维持秩序。
午后一时半,邮务长巴立地、副邮务长刘耀亭、邮务官田中、邮务总巡员李占元及交通部政部局视察沈松舟等,由邮局押运毒品莅场。
这次销毁的毒品海洛因一百四十七件,内分白布方包 98 件、长方纸包 28 件、软纸包 21 件,数目相符。
毒品入场内,在每件内取毒一匙,封存备验,斯时中外官员等,均聚围观看,历一时半余,三时三刻,毒品悉数置诸锅中,浇以火油,升以烈火,一时烟雾迷漫,人心皆为大快,未几,毒品烬化为灰尘矣,毒品转为黑色,昧仿佛鸦片,至五时余,火尚有未尽,毒品以化为乌有。
销毁毒品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阎宝航考虑到,日人不会就此罢手,虽然毒品被焚,难以预料政府中未有软弱受贿者。为巩固这次禁烟的成果,扩大影响,造成声势,以防反复,他以禁毒会名义于 1930 年 3 月 25 日,亲笔给省政府送达公函一件。
信中指出,“查核日商贩运毒品,遗害人民,违犯法纪,为国法所不容。现值领判权未撤废之期,更不令该贩运毒品之日商逍遥法外。
敝会敢代表东北人民剖切陈词,恳请政府训令交涉署与驻沈该国总领事严重交涉,依法惩办该商,并驱逐出境,以杜后患,尚儆将来。”
阎宝航在信中强调,此次破获毒物,邮务局最为出力。“拟请钧府本矜功戒惰之意,对正副邮务长巴立地、刘耀庭予以奖励”。
4月 12日,辽宁省政府主席臧仕毅发出训令,给邮务局巴立地颁一等一级奖章,兼赐子锻制“实力尽职”四字褒奖匾额,并发执照,以资信守。
不出所料,日商并未停止贩毒行为,这年 5 月 5 日,辽宁省邮务局又收到日商由德国汉堡邮到挂号信 239 件,收信人为长春日商。
邮务长巴立地认为此件疑点甚多,一面致函报告辽宁省政府民政厅厅长陈义学,一面将消息通知省拒毒联合会会长阎宝航。
阎宝航立即行动,敦促沈阳关税务司主持对 239 件寄品进行检验,确认寄品系海洛因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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