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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战犯改造所见闻:乐天知命的李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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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5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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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晚年的李仙洲

李仙洲(1894年6月17日—1988年10月22日),原名李守瀛,字仙洲,山东省长清县(今德州市齐河县赵官镇)大马头村人。

1924年4月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后任该校教导第一团排长、连长。1926年起参加北伐战争,任国民革命军营长、团长。1931年任第三师第九旅旅长。1932年任第一军第三师第九旅旅长,率部参加对鄂豫皖苏区的第四次“围剿”。1933年任第二十一师副师长,率部在江西 “围剿”红军。1934年升任该师师长。七七事变后率部赴华北抗日,8月参加南口战役。10月率部参加忻口会战。1938年2月任第九十二军军长兼第二十一师师长。4月率部开赴鲁南,参加徐州会战。同年夏率部参加武汉保卫战。1940年5月率部参加枣宜会战。1941年2月在皖北向新四军发动进攻。同年5月任第十五集团军副总司令。1943年2月任第二十八集团军总司令兼鲁苏豫皖边区挺进军第一路总指挥。1944年4月率部参加豫中会战。抗日战争胜利后,任徐州绥靖公署济南第二绥靖区副司令。1947年2月在莱芜战役中被中国人民解放军俘获。

1960年11月特赦后回山东。后任山东省政协委员、常务委员,全国政协委员,民革中央顾问等职。1988年10月22日在济南逝世,享年94岁。

晚年的沈醉

沈醉(1914年6月3日—1996年3月18日),字叔逸,湖南湘潭人,中华民国陆军中将。

沈醉在民国期间,先后任少校行动组长、稽查处上校处长、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国防部保密局云南站站长、中华民国国防部少将专员、云南专员公署主任、中将游击司令。1949年12月9日被卢汉扣押,参加云南起义,后协助卢汉逮捕了在昆明的大多数国民党人员。1960年被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特赦,任中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文史专员。1980年被认定为起义将领。1981年11月起,历任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晚年勤于著述。1996年3月18日因肺癌病逝于北京。

沈醉长期服务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深得军统长官戴笠的信任,与陈恭澍、赵理君、王天木并称四大金刚,与周养浩、徐远举并称军统三剑客。

《沈醉回忆录:战犯改造所见闻》为沈醉本人撰写的回忆录。作者用幽默风趣的笔调捕述了他在战犯改造所期间的所见所闻,特别是杜聿明、宋希濂、王耀武、郑庭笈、曾扩情、陈长捷、邱行湘、王陵基、范汉杰、李仙洲、黄维等众多战犯在狱中种种令人喷饭搞笑的表现。他们当中或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军巾统帅,或为地方省市的首脑政要,或为掌握生杀大权的特务头头,个个都是积极反共的专家、打手,双手沾满了革命志士的鲜血,可经过十多年的改造之后,都成了热爱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社会的公民。这是一群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也永不再现的特殊年代里的特殊影像。《沈醉回忆录:战犯改造所见闻一个军统特务的忏悔录》详尽记录了沈醉先生在战犯改造所的各种见闻与趣事,细节丰富,文笔幽默,故事诙谐搞笑,是了解、研究新中国成立后对战犯改造的第一手资料,有很重要的历史价值。

正文

在国民党军队中,中年以上的军官没有不知 道军中的“山东三李”,这就是三个黄埔第一期毕 业、都是官拜中将的三个同乡同学同姓的高级指 挥官李仙洲、李玉堂、李延年。 现在硕果仅存的李仙洲,执笔时就快到他90 大寿,亲友们正在准备为他耄耋之年而好好庆贺 一番。

饭后“三德”变“三得

抗战期间,我在重庆时,只在戴笠请他吃饭 时见过一面。在我的印象中,他很有武二郎的气派。因为山东人忌讳别人称呼大哥,即使是老大,也得称为二哥,原因是武松的哥哥武老大, 太不够英雄,而他的弟弟老二却是英雄盖世,所 以一般人对山东朋友,都是以叫二哥为尊敬。那次戴笠除称他为“学长”外,也是称他为“二哥”。

在北京战犯改造所,我不仅曾经和这位“山东 大汉”(这是“同学”们背地里对他的称呼)同在一个小组一年多,而且是和他一同于1960年冬第二 批特赦的,所以我有义务介绍一下,也算是对他 90大寿的一份礼物,我相信他乐于接受这“秀才人情”。

1959年,北京战犯改造所重新编组时,我和 李仙洲同编在由四十一军军长胡临聪任组长的那 个小组。第一天,由我分配菜饭时,李仙洲便提 醒我,他是有名的大肚皮;我也不甘示弱回答 他,我的饭量也不小。两人相互一笑之后,他很 风趣地告诉我他有“三德”。我急忙问他哪“三 德”?他把摆在桌上的饭菜一指:“吃完饭再告诉 你。”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们是吃米饭 和“赫鲁晓夫”(赫鲁晓夫认为苏联人有土豆烧牛 肉,就一切都解决了。所以我们称这道菜是“赫鲁 晓夫”)。当然,战犯能在北方吃到南方的米饭已 算是一种特殊享受。尽管那种米饭是米质中较差 的籼米,但南方人吃起来还是比馒头和窝窝头 (玉米面做的)要有味得多。如果吃惯了暹罗米 和西贡米的人去吃那种米,就会感到难以下咽 了。可能米饭较粗糙,或是我分给他那一份菜土 豆特别多,他那餐和我只吃个平手。我三碗,他 也三碗。当时分菜,只要牛肉都是一样十来小 块,土豆多少就没有人去计较了。我特意多给他 半勺土豆。我刚把饭吃完,便急忙问他有哪“三 德”?他一看还有两三个人没有吃完饭,仍不肯说。等到最后一个人吃完,他才笑嘻嘻地说:我 是有“三得”,而不是三从四德的德。这就是吃 得、拉得、睡得。大家在吃饭时,我这拉得就太 不卫生了,因此一定要在吃完饭后才说。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接着,他又补充说明:光是吃得拉不得,那 是一件苦事。吃得多,拉得痛快,又睡得香甜, 才是三全其美。

当时,我还有点不服气。他这“三得”我也 有。等到以后吃面食时,我才佩服他比我强。他 一次能吃二两重的馒头六七个、窝窝头五六个, 吃面条面片等可以用小脸盆盛上半盆一气吃完。 肉包子就更不用说,可以超过我四分之一,一次 轻松愉快地吃下十一二个。

如果没有坐过牢,谁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些人 的食量会这么大。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坐牢 除了三顿饭便没有零食可以吃。每天不到开饭便 已感到有点饥肠辘辘,何况还得搞一些体力劳动。后来去农场劳动锻炼时,我更经常感到肚子在饥饿时会发出叫声。原来,“饥腹雷鸣”并不是 一个形容词,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零下四十摄氏度小便变冰棒

我和李仙洲还有另一个相同的爱好,就是都 爱起床后用冷水洗澡。但一到冬天,他就不作全 身冷水浴,而是改用冷水擦身;我不管多冷,冬 夏一样要用冷水洗个痛快。当然,在南方人看 来,冲冲凉,这有什么值得提;可是在北方,冬 天在零下十来摄氏度的气候,即使房内生了火炉 或有暖气,要全身脱光跳到冷水盆里,没有长时 间的锻炼,准得发高烧。北京战犯改造所在冬 天,早晚也供应每人半脸盆热水洗脸洗脚,冷水 却不限制,可以随便用。

李仙洲是一个非常好胜逞强的人,有次一位 同学笑他,冬天不敢和我一样洗冷水澡而只擦澡时,他非常不服气地引出了一段平时不愿意说的事来。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1947年春天,李仙洲在莱芜战役中,和七十 三军军长韩浚、整编二十六师(相当于军)师长 马励武等被俘后,被送往佳木斯囚禁。那年的冬 天,经常冷到零下三四十摄氏度,他还能在室内 坚持擦冷水澡。连看守他们的解放军都看成少见 的怪事。这无非是想证实他的耐寒能力比我更 强。我如果在那样低的气温下,连擦冷水可能都 不敢了。

当时我并不想和他比什么怕不怕冷,而是对 在零下三四十摄氏度下的生活究竟怎样能熬得过 来倒很感兴趣。一有空,我就要他讲在那里的情 况。他很得意地向我夸口,即使在那种严寒的气 候下,他还被人称赞过他的劳动表现是最好的 呢!

我笑他是不是学陶侃一样,在室内把床铺桌 椅搬来搬去这种劳动。回答是出乎我意料的,原 来在那种气温下,居然是每天要到室外去劳动一 两次。我便放低声音悄悄问他:怎么用这种手段 来折磨犯人?他放声大笑起来说:按照你的想法 凡在佳木斯的人,一到冬天,就只能在家里围炉取暖,连大门都不出去了。

他们当时每天要做的事,主要是打扫大门口 的积雪。有时雪下得连门也开不了,如果不每天 或经常打扫,就会被雪封住;风一吹,雪化为 冰,就休想出来。大门口的路上也得打扫,这是不可少的工作。还有一件事也得每天要做,就是破坚冰取水。井口被冰封了,要取水,先得破 冰,才能从井内把水提上来。如果提出井口的水 不马上倒在桶里运回来,很快就会变成冰桶。他 告诉我,他小时读书,看到“坚冰在须”,认为是 形容天冷而已,但在佳木斯,便不是形容而是司 空见惯的事。因为嘴巴、鼻孔吹出的热气聚积到 胡须上,马上就变成了冰球和小冰柱一样粘住 了。

他还告诉过我这样一件有趣的事,他刚到佳 木斯,有人吓唬他,冬天千万不能在室外解小 便,一不当心,冷风一吹,解出的小便会变成一 根冰柱顶住尿道口,如不赶快用根棍子一边解小 便,一边敲打冰柱,尿就不能继续流出来。他有 点怀疑,但也不敢大意,有一天,他拿着一根木 棍去零下四十摄氏度的室外解小便,并没有出现 尿变成冰柱,只是流下之后,很快就集在一起成 了一个尿堆。一阵冷风吹来,他那出尿的东西差 点成了冰棒,从那以后,再不敢去试了。

“俺这山东人学不会”

李仙洲被俘后,很少发牢骚,说怪话。 他有他的见解,认为自己打败仗当俘虏,是 一生中的奇耻大辱,也认为是“天亡我也”!大有 楚霸王的味道,不承认自己不行,而把最后惨败 完全归于天意,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他觉得老 天这么安排了他最后当俘虏的命运,就安心当俘 虏吧!他懂得,按照国际公法,不能随便杀害战 场上的俘虏,何况像他这样的高级将领,更不会 轻易杀掉;只要安分守己,便可以避免麻烦,也 省掉吃眼前亏。所以要他做什么,他都很积极, 不论是扫地、打水、挑抬东西,都争着去干。可 有一件事,出人意料,他从不肯去电台广播,向 国民党的军队搞劝降等工作。

1948年管理人员劝他学学四十九军军长郑庭 笈(军统特务头子郑介民的堂弟),不但肯去电台广播,而且每次座谈都抢先发言。他的回答则很出人意料:“俺这山东人学不会!”

是真的学不会吗?非也!原来他有自己一套 看法。等管理人员和记者一走,他的话就来了。 他说:身为高级指挥官,没能完成党国的重托, 打败仗成了俘虏,又有什么脸去劝自己过去的长 官、同事和部下投降呢!

当然,经过长一点时间,他的这些观点也有 所改变;我和他同组学习时,他也发言,也肯写 墙报,但总是很简单扼要,没有什么长篇大论。 既不积极,也不消极,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甘 居中游”和“随大流”!不过这一表现拿“改恶从善”这一尺度来衡量,也可以得90分左右;所以他和我这个“表现尚好”而不是很好的“同学”,都在第二批特赦时得到特赦。

战俘之中“关公”特多

我从懂点事开始,就喜欢打听不大为人所知 道的事情,特别是有些人不愿说的事,我总要想方设法弄个一清二楚。这可能对我今天写东西有不少帮助,同时,也是注定我过去要搞特务工作 的原因吧!

在战犯管理所,有位姓刘的管理干部,他在 领着我们挑饭组去厨房挑饭菜及开水时,常有意无意地和我们聊聊天,有时还开开玩笑。他常说我们这些人当中,不少是三国时代的人物,而且关公关羽字云长特别多。开始我不理解他这两句话的意思,久了,我才弄明白,因为我们当中不少人是单名,如汤尧、张淦、孙渡、孙楚、韩浚、黄维、沈醉等。这与《三国演义》中许多人都是单名一样。说关公多,则因为这些人闲聊时,都爱讲自己“过五关、斩六将”那些得意事。 当然,也可能还有个含义,即讽指“身在曹营心在汉”。

过去,我虽未带兵打仗,对什么黄埔建军、 消灭陈炯明、攻打惠州以及北伐时汀泗桥之役、 龙潭大战,抗战时的台儿庄大捷、昆仑关大捷、 湘西会战等却听得烂熟。但一提到第三次国内战争,就如同关公“走麦城”一样,认为是丑事而不愿谈。而我偏偏爱打听,某某人是怎样全军覆没而被活捉的,某某人怎样在突围时遭到生擒。李仙洲同样不愿谈他在莱芜战役中被俘经过。

我在和李仙洲同组的一年多时间中,一有 空,我就问他被俘的事,经过多次吞吞吐吐的谈 话,终于弄清楚这一经过了。

1947年2月间,国民党准备对山东临沂地区 的解放军分两路夹击,出动的兵力要超过解放军 一倍左右。李仙洲以第二绥靖区副司令官身份指挥约三个军的兵力,由济南出发,进驻新泰、莱芜。等大军到达莱芜时,解放军早已撤出城去, 他十分高兴,马上打电报向第二绥靖区司令山东省主席王耀武告捷,说他已攻占莱芜,敌人闻风 而逃。

当时,他统率的十二军霍守义部、七十三军 韩浚部和整编四十六师韩练成部,武器都很精 良。解放军采取避实就虚战略,不和他打硬仗, 而是伺机进攻,各个击破。直到2月下旬,才把七十三军所辖七十七师包围在博山、莱芜间的河庄地区加以全歼,师长田君健亦被击毙。这时, 李仙洲才慌张起来,赶忙调整部署,准备乘机围 歼解放军。这一场激烈的大战详情,这里就不叙述了。

最后最紧张的一幕,是李部被迫经过吐丝口 这一极为险要的狭隘地区,准备退回莱芜县城 时,被解放军利用两侧高地层层包围,李急忙请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派空军前来解围。王和李不但是黄埔一期的同学,而且是山东同乡,私交极深,所以王叔铭除派出大批飞机前往协同作战不断空投弹药、食品外,还亲自飞临上空与李仙洲用无线电通话,随时把解放军的情况告诉他,并且不停地指挥空军对包围他的解放军进行轰炸、 扫射。但这一切都无法挽回最后彻底失败的局势,这位身经百战的国民党中的常胜将军,到此 时,也只有选择突围逃走的一条路了。

李仙洲一直没有忘记,那是1947年2月23日 下午2点,他和七十三军军长韩浚率领一部分卫 队,准备向北面冲出去。下午3点左右,他的左腿下部挨了一枪。他仍咬紧牙关,指挥附近一些残兵败将拼命向北逃走。在混乱中,韩浚与他失 去联系,卫士们扶着他走到距吐丝口镇约三四华里时,他因伤口流血过多,摔倒在山沟里。黄昏时,被解放军搜索队俘虏后,才给他包裹伤口。 莱芜战役到此宣告结束。

谈到这里,李仙洲往往仰天长叹一声:这次 本来是准备将北来的解放军全部歼灭,结果适得其反,使国民党七个师近十万人全部被歼。高级军官中除整编四十六师师长韩练成生死不明,新 编三十六师师长曹振铎只身逃回济南,而七十七 师师长田君健被击毙外,其余全部被活捉。因此,他长时间认为这是“天意”。

李仙洲得到特赦后,本来准备留他在北京和 杜聿明、宋希濂等一起,但后来他却提出愿意回山东老家,与儿孙们一同生活。按照他的说法 是:北京的汽水都没有济南的泉水沁人心脾。当然,山东大饼卷大葱,也比面包夹火腿更有风味。这样,他就回家乡去欢度晚年了。

资料来源:

《战犯改造所见闻 (沈醉回忆录)》(一部记录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也永不再现的特殊影像的史料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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