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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事变后的第四十九军

  东北军内部分裂不仅断送张学良的政治生命,也给蒋介石瓦解和消灭东北军提供了条件。1937年三四月间,东北军的东调,五十一军调苏北,于学忠由甘肃主席调江苏绥靖公署主任。五十七军缪澂流部调安徽,六十七军吴克仁部(王以哲死后,由副军长吴克仁升任军长)调河南商丘一带,何柱国部调洛阳、郑州一带。
  张学良的近卫部队——第一〇五师刘多荃所部,也是蒋介石嫡系分子所谓“劫持领袖余孽”部队,同东北军其他部队一样东调河南。部队由西安渭南地区经商洛,出荆紫关、老河口,开往南阳、唐河、方城、舞阳地区整编。到达防地开始整编为四十九军,刘多荃升为四十九军军长,副军长董彦平。军辖两个师,一〇五师由高鹏云副师长升为师长,一〇九师由一一二师旅长赵毅调升为师长。一〇五师编成两个旅,三一三旅由康景濂为旅长,三一五旅由王景烈为旅长。一〇九师两个旅,三二七旅长赵镇藩,三二九旅长葛宴春。看来部队是扩编了,其实只是由原有的部队加以调整,并未补充兵员和装备。如果说扩编,还不如说少数人升了官。
  部队在整编中刘多荃军长被随从副官陈某刺伤了,在南阳军部驻地刘的公馆把刘打了一枪,由于刘的妻子拼命地夺陈的枪,刘免于难,接着由刘的随从把陈某枪杀了。刺刘的原因,据说由于刘对陈某苛刻,陈怀恨在心,遂起杀机。刘负伤后,南京政府派飞机送刘到上海治疗。
  在5月底部队整编完并已开始整训的时候,刘多荃从上海经南京回南阳军部。
  四十九军在南阳整编,恢复了1933年张学良辞职前所设立的军队政工机构。四十九军的政工人员,校级以上多是“复兴社”在南京举办的政治训练班的毕业生,尉级多是“复兴社”头子之一康泽主办的“星子训练班”的毕业生且多系东北籍。
  政工的恢复,官兵多是说:“卖膏药的又回来啦!”军队政治工作恢复后的政工人员,积极主动地向部队军官们接近,表示亲切。但是,却弥补不了西安事变的痕迹。军官们多是情不自尽地敬而远之。新的政治工作,倒是不再提什么“共匪”问题了,而是大肆宣传“三民主义”、“五权宪法”,避而不谈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和抗日问题。


  七七事变不久,部队奉命调往河北沧州参加抗日战争。抗日对东北官兵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是复土还乡同亲人相会的大好机会,是杀敌报国的良好机会,是实现西安事变的愿望的机会,是洗刷不抵抗耻辱的机会。但事实上并不如此。部队接到参加抗日战斗的命令,没有进行政治思想动员,激励官兵爱国主义思想,同仇敌忾的奋勇杀敌;没有根据敌人的装备、作战特点,如空军、坦克等等研究出相应的防护措施。可以说:“不救兵战是谓弃之。”不知怎样对敌的情况下开赴战场,这就难免要在伤亡大、收效小的情况下与敌搏斗了!
  四十九军参加抗战,也是蒋介石消灭四十九军的开始。蒋介石善于以杂牌军队制服杂牌军队。四十九军开到战地,划归四十军庞炳勋军长指挥,按当时的军事态势,四十九军应该也可以由刘多荃统一指挥,担当一个地区的防守任务。但是庞军长却把一个军分割使用,一〇九师摆在沧县车站以北横跨津浦铁路要害担任防御,一〇五师摆在沧县西北60华里的景和附近担任防御任务,归庞军长直接指挥,庞炳勋的四十军摆在一〇九师右翼的次要防御地区。
  刘多荃的四十九军是从1929年的东北陆军步兵六十一团逐渐扩展到一个步兵军的,从没有参加过大规模战斗,更没有同拥有现代化装备的日军作过战。在日本侵略军的飞机、大炮、坦克的冲击中,好多官兵尤其是新兵不知怎样行动。有的新兵躲在掩体内一动不动;有的士兵射击不看目标,不定标尺,不瞄准,举枪就放,由子弹自找目标;机枪射手端起枪就打一梭子子弹。在沧州作战,可以说是在师、团督战队严厉督战下同日军进行两天的拉锯战。在全线将要崩溃之前,奉令调往上海作战。在部队组织脱离战场的同时,军、师都派出主要负责干部先期到上海了解情况并同友军联系。按情理说应该到上海作战地区向友军了解敌人的装备、素质、作战特点和我军对敌作战的经验教训、作战地区地利和交通状况,作为军师作战指导的参考。但是,这些先遣大员竟是到南京、上海谒要人、看朋友、交际应酬,据说还有嫖妓女的。部队到上海作战地区没有人给介绍情况。
  部队从战场上撤下来,徒步到德州乘火车南下,行军途中落伍官兵被韩复榘截留很多,在敌机威胁之下开到南翔车站下车。夜间下车,没有人介绍情况,找的向导又是不懂语言。依照地图,摸到防区,在南翔东北地区东西竹园附近接了阵地。白天防空,夜间构筑工事组织战斗活动。刚把敌情、友情和地利摸清,又来个分割使用。赵毅的一〇九师调往嘉兴、嘉善地区,阻击由乍浦、金山卫登陆之敌。
  赵毅是东北辽宁辽阳县人,保定军官九期,曾在东北军阀张作相手下当过参谋,六七四团长,代理二十二旅旅长,一一二师参谋长、旅长,由旅长调升一〇九师师长,赵有一定的军事指挥能力。
  一〇九师到嘉兴、嘉善同一二八师顾师长的队伍以及教导总队邹营共同担任防守任务,由黄琪翔指挥。一二八师和归该师指挥的邹营,在一〇九师右翼,一〇九师右接顾师,左依太湖,横跨沪杭铁路,在嘉兴城郊占领防御阵地并设有前进阵地。防御工事还没有完成,金山卫登陆之敌,日本近卫师团即突破前进阵地,并对主阵地准备进攻。赵毅因前进阵地过早失陷,非常愤怒,立即赶到葛宴春旅长的指挥所,当着官兵大骂葛旅长。他骂葛宴春说:“葛芳辰(葛的别号),你真他妈的给东北人丢透了人,怎么同敌人一接触就把前进阵地丢了!”骂得葛旅长一言不发。隔两天,葛宴春找机会,用手枪把自己的臂部打了一个洞,借负伤为名回到后方去了。
  日依太湖为水上飞机前进着落场,每天东方刚现微明,即开始轮番侦察、轰炸和配合步炮坦克进攻。我军没有防空武器,敌机就为所欲为地威胁我军。不仅战斗活动受其威胁,连吃饭都不敢举炊。官兵每天只能以酸面包、干卤咸菜和冷水充饥止渴。赵毅师长在战斗一开始对葛旅长进行了责骂,传遍了全师,官兵都很畏惧。再加师团督战队组织严密,官兵接受河北作战的经验教训,因而同日军近卫师团展开激烈战斗。在反复的争夺战中,部队伤亡很严重,六个团长伤亡四个,营长伤亡2/3。尽管有些部队失去战斗力,还是用勤杂人员和辎重部队补充上去坚持战斗,激战两个多昼夜也没有被敌击溃。之后,敌人击溃右翼友军并威胁背后连络乃行撤退。旋奉命到昆山收容整顿。经过十多天的收容,全部编凑一个多团,拨归一〇五师。赵毅奉令随军长刘多荃到武汉补充队伍。对补充部队,军官们展开议论。黄埔军校毕业生(1936年拨来的东北籍十期毕业生)说,蒋委员长对我们还不是同中央军一样看待,现在部队打光了,就让我们到后方去补充。有的说,不要乐观太早,说不定要实现“打碎零用”,也许零用都没希望呢,要失业流浪了!赵毅是笑脸难开,忧心忡忡,他对马万钟参谋说:“你看!西安事变,张副司令送走蒋介石之后,那些大头们向蒋介石吊膀子,接受蒋的收买,把东北军弄得七零八落,把我们送到后娘手里。今后是福是祸殊难逆料!”他说:“要是张副司令领导我们,打了败仗,受了损失,只不过骂一通,还是给我们补充队伍,给我们立功赎罪的机会。这次,别看仗打得很好,将来究竟怎样,谁也不能预料。”刘多荃带同赵毅等前往武汉,途经景德镇遇见杜重远,就听到谣言,说武汉盛传刘多荃的四十九军在上海作战,同敌人一接触就溃不成军,流为土匪,到处奸淫抢劫。赵毅说:“这是政治阴谋,是问题的开始,说不定还有别的花招呢!”


  刘多荃偕同赵毅等,在1937年11月上旬到达汉口,刘住太平洋饭店,赵住长江饭店。他们带着沉重的心情向当权派进行汇报和请命,刘多荃带同赵毅奔走于何应钦、陈诚之门,费了将近四个月的精力,在1938年3月初奉到命令,将驻在湖北咸宁、军楼的新兵预五师拨归一〇九师。刘、赵一面向何应钦、陈诚谢恩,并宴请主管部门的负责官员表示谢意;一面组织接收部队,并宴请预五师蒋师长和四个团长。
  在没有揭开蒋介石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之前,迷惑了许多人,东北救亡总会的一些东北同乡都对刘、赵表示贺意。有人竟说:“蒋委员长在庐山谈话说过,抗日战争一开始,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南北东西,全国一心一德共同抗日。我们还怕啥?”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如果说一〇九师补充了兵,还不如说四十九军将消除一个师。
  预五师师长蒋伏生是蒋介石的亲信,担任过豫鄂皖三省“剿匪”干部训练班主任,四个团长是蒋的训练班的队长、队附调任的,且系黄埔军校五、六期毕业生。营长以下干部也是训练班的干部调任的。在拨交会谈中,有军政部军务司负责人和蒋伏生师长向刘多荃、赵毅介绍干部情况,曾示意刘、赵对营以上干部不能轻易调动。预五师的士兵是从江西、湖南、湖北征集来的壮丁,入伍仅四五个月,是徒手新兵,还没有装备武器的部队。
  部队拨归一〇九师后,只是改了团的番号。驻在湖北阳逻、滠口镇、横店一带,边装备、边训练,边构筑武汉郊区国防永久性防御工事。赵毅师长提出两点指示:一、要团结好师、旅干部,务与各团搞好关系。二、装备好训练好。在装备问题上一再要求刘多荃军长策划补充。刘一再向军政部军械司交涉,始则敷衍,继则提出要刘自行解决。刘迫于不得已,将张学良交给他保管并存在河南漯河的武器弹药发给一〇九师,军政部只拨发土工器具和一些卫生器材。部队的装备是按照乙种师补充的。每个步兵连配齐捷克式轻机枪六挺,步枪约八十支。营属机枪连四挺马克沁重机枪,营迫击炮排四门轻迫击炮。团机枪连六挺重机枪,团迫击炮连六门八二迫击炮。
  预五师拨一〇九师的军官,对东北军官有先入为主的成见,瞧不起甚至有些仇视。有的竟公开说:“你们是劫持领袖的余孽。”师的政令不出大门。驻在滠口镇的六五四团的士兵在构筑工事中,常常随意乱放枪。师里认为该团驻在铁路、公路附近,从武汉到宋坪、麻城常有重要军政人员乘汽车往还,怕出问题,派参谋到该团劝阻,团长、副团长置之不理。没几天打伤一名百姓,师里派员追问,第五连长陈某(四川人)竟说:“老子带兵就是这样的。”
  部队的工作作风是这样:在训练和构筑工事中,多是由连的值星排长负责,连长很少到现场指挥,连营团长多是聚在一起打麻将赌博,或者在公馆里。有的连长到操场看士兵训练,竟然左手拉着一支哈叭狗,右手拿着一支手杖。
  在部队训练、构筑工事的同时,营长以上军官分批分期到武昌珞珈山“中央军官训练团”受训。第二批军官受训的时候,刘多荃军长、赵毅师长也同时受训。在将要结业的时候,台儿庄战况危急,调一〇九师前往增援。受训的军官奉令回部队准备作战行动。“中央训练团”的教育长王东原组织欢送大会,蒋介石对一〇九师的军官进行了训话。大意是:效忠党国,奋勇杀敌。赵毅师长回到家里安置一下,后到军令部、军政部请示机宜。正要返阳逻师部,接到四个团长联名辞职。赵毅考虑是政治阴谋,乃向军政部请示办法。几度周折,结果赵调军政部中将部员,派黄埔军校生李树森接一〇九师师长。未过一个星期部队开赴台儿庄,途经郑州还抢了钟表店很多表。师部和师直属单位的东北籍军官陆续被迫离职,有的调回一〇五师,有的成为失业军人。这是一〇九师的结果。
  蒋介石对一〇五师的消灭办法,是采取从内部分化、瓦解。


  王铁汉是辽宁盘山县人,东北讲武堂四期毕业。在王以哲手下担任过旅参谋长、团长,由团长保送陆大特五期学习。上海作战时蒋派王铁汉到一〇五师担任联络高参,不到两个月调一〇五师副师长,大概在半年左右升一〇五师师长,1942年调升四十九军军长。在陈诚主持东北行辕时又将王铁汉调升辽宁省主席。
  1937年11、12月间,张学良从浙江溪口写给东北军官一封信。信有这样几句话:“在抗战中要树立光辉的旗帜,表现出爱国英雄气概。要团结和巩固部队,把东北三千万父老所寄托的部队带回东北去。”王铁汉积极地表现热爱团体,他说:“我们必须热爱我们这个团体,团体有发展,个人才有出路。”刘多荃鉴于王铁汉任副师长,既表现积极,又能说会道,王确实积极地帮助高鹏云师长整顿军队,有时越俎代庖。在顾祝同司令长官和王敬久总司令赞赏下,调高鹏云为四十九军副军长,升王铁汉为一〇五师师长。王接师长后,开展三大改革。第一是经济公开,不准贪污违法。第二是建立良好战斗作风;第三人事公开,推陈出新。
  在经济上每月公布一次收支情况。他对各团长说,师占各团的名额一律取消,顺便给高鹏云一冷箭。各团长不准补差占,营连长不准吃空额,查出撤职查办。王把师特务连的士兵密补各团里调查情况。王铁汉以身作则,不占各团的名额,团长以下也不敢吃空额了,尤其听到连里有师长的坐探。
  王铁汉和谭喜纶军需主任的关系很好,军需主任对每个月的经费多是提早领到,晚些天发;把经费存在银行吃利息,兼做投机倒把生意。将占各团的兵额悄悄地补在师的辎重营里。
  王铁汉对作战指挥是按照在陆大所学的原则、法则进行死搬硬套地指挥。他要求团长以下亲临前线,他寸步不离守在安全的师司令部,不管指挥方便不方便,凭着地图、电话指挥作战。电话一断就骂通信连长:“还不赶决修好接通!”边派联络参谋传达命令、指挥。在战斗结束后,少报损失多报缴获,有时谎报军实情。1939年4月间,在江西高安口西石脑圩战斗中,王铁汉师长在电话中问我:“万钟兄吗?贵团缴获了多少机关枪?步枪也好啊!”砰的一声电话放下。逼得我没办法,率领部队徒涉过腰的冷水冲上去,战后检查,连一把刺刀都没拣到,但师的“战斗要报”上都说我团缴获三八式步枪四支。修河战役,六三〇团于芷源团长却临阵逃到吉安,王却报于芷源团长壮烈牺牲。后来听说于团长到吉安并同罗卓英总部的参谋碰到一起,又派人抓于,于闻风逃往贵阳做买卖去了。
  在奉新战役,部队经过敌占区五桥河,发现一个烧砖的窑洞里被日军集体杀害的尸体有几十具,一个女尸抱着一个吮奶的死孩子在她身上,小便处被插上一个竹竿!官兵惨不忍睹,纷纷表示愤恨日本侵略军的惨无人道。
  王接师长后说:“我们要爱护这个团体就必须把部队整顿好,要把部队整顿好,就必须首先整顿干部。”他说:“我们要整顿部队,关着门是不行的,必须敞开门把好干部吸收进来,并且让人家看看我们这个团体究竟怎样。”王铁汉向集团军总司令王敬久说:“我决定整顿一〇五师,缺乏好干部,请总司令帮着遴选一些团营干部。”不久,王敬久介绍他的同乡苏北人,黄埔军校生魏子铬当一〇五师三一五团团长。魏子铭真是干材,敢大量吃空额,敢利用团的辎重连接新兵顺便做生意(甲地买乙地卖)。破一〇五师团长贪污、违法的前例。王铁汉却装做不知。
  1939年冬,部队担任南昌以南梁家渡、新村圩一带防守任务。在沧州战役负过伤的震云溪团长,在临川嫖妓女同“军统”工作人员发生口角。军统人员用电话揭发震团长嫖妓女,王铁汉就把震云溪撤职,还假惺惺地征求意见。他给我打电话说:“鹤言兄吗(我的别号)?我把震云溪撤职了。”当时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说:“师长认为应该撤就撤他吧,不过他负过伤,最好把他的罪状公布一下。”我是脱口而出,王是怒发冲冠,接着问:“你是根据哪一条提出的?”我委婉地说:“师长认为我不利于团体,那我情愿离开。”砰的一声电话放下了。我托刘汗玉参谋长替我求情才了事。不到一年,我被迫离开四十九军。到1941年,一〇五师营长以上的老干部都被排挤出去,换上黄埔系学生。王铁汉功成名就,在1941年调升四十九军军长。统辖一〇五师和川军二十六师王克俊部。
  (1963年7月) * 作者马万钟当时系第四十九军第一〇五师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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