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长金深潭接到恐吓电话）
“李氏兄弟”团伙-黑道老大的名头不是谁都可以顶戴的。如果李氏团伙仅因一个马仔被抓就自行崩溃的话,那他就白顶了一个黑道老大的恶名。
果然,他们通过关系,多方打听,终于摸到金深潭他们秘密侦查到的点滴情况,麻烦就跟着来了。这天,已经三个月没休假、一个多月没回家的金深潭刚回到家中,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喂”了半天,对方就是不说话。
“喂,谁?怎么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便听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传出:“金队长,你干得不错嘛,果然是个名探,名不虚传嘛!”
那怪声很是刺耳,他意识到对方是有来头的:“你是谁?明人不做暗事,报个姓名,有事咱哥俩好好聊聊,别怪声怪气的,让人听了不舒服。”金深潭故意引诱对方多说话,让自己尽量记住这个声音,以后遇到时也好对付。
“我是谁这你管不着,只是告诉你,你给上面有个交待就行了,若你再查马磊的案子,小心你的狗头。别把我们道急,逼急了狗都会跳墙。有时间多想想案子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吧。”那个声音恶狠狠的,没容金深潭说话,就挂断了电金深潭对着手机“喂”了半天,一阵忙音,气得他差点把手中的手机给扔了。愤怒,这是一个刑警的愤怒。
作为一个警察,特别是屡办大案、要案的警察、威胁、恐吓是常有的,他早已经习惯这些,这都是那些色厉内任的家伙惯用的伎俩,胆敢面对面真刀真枪地对着干的,至今还没過到过一个。
身为刑警队长的金深潭,平生最不齿的就是那些躲在黑暗之中放冷箭的家伙。倒不是金深潭不把兰州黑道最凶恶的“李氏兄弟”放在眼里,随着案子调查的步步深人,团伙的凶残狠毒越发地显露了出来,也越发地触目惊心,也就越发会相信这些家伙被逼急了,的确什么事情都会干得出来。
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早有预料的金深潭,回味着刚才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冷笑道:“跳吧,疯狂地跳吧,就怕你们跳不出来呢。至于你们这些恶狗、疯狗能不能咬着我们,那就来比试比试······”
一腔正义在胸间的金深潭队长,只觉热血沸腾:不把你们这些害人、吃人的家伙送到法律的审判台上,我就枉为了一名刑警。你们太得意忘形了,扑咬得越狠,越说明你们灭亡的日子快到了。
恰好这个时候下班回来的妻子见他坐到沙发上不说话,便关切地问:“回来了,是不是病了?”金深潭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好着呢,就是好想你,忍不住偷偷地跑回来看你来了。”
妻子噗嗤一声笑了:“还能记得我娘儿俩就不错了,你这快一个来月没露面了吧·····”
金深源深情地看着妻子,满脸歉疚地点了点头。“工作很忙吧·····压力很大吧…·····注意保重身体,家里有我呢··.”
妻子的这种话,金深潭听的次数多了,但每次听到都让他眼睛发涩。妻子是个难得的好妻子啊······金深潭望着他,随后紧紧地把显得苍老疲惫的妻子拥在怀里:你真是一个好女人,你不应该做一个刑警的妻子。妻子温柔地堵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再说下去。
（在保护伞下逍遥法外）
从明暗两条线取得的巨大突破来看,这几个枪杀案的破获和证实,确实打在“李氏兄弟”这条黑恶毒蛇的七寸上了,对这个黑恶势力犯罪团伙堪称是致命的一击。
省、市公安机关的领导们,积多年和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的经验,深知查办此类案件的复杂性,这类案件难在侦破,更难在处理。尤其是涉及黑社会的案件。
黑社会组织绝大多数均有保护伞,平日花钱豢养,关键时候为其打探情况,通风报信,起着他人无法起到的作用。否则,他们肯定成不了气候。充其量只会形成一个退凶一时的犯罪团伙而已。黑社会组织借保护伞非法敛财,敛得的钱财一方面用以扩充人马,一方面又大肆寻找更大更好更牢靠的保护伞,编织关系网。反过来,保护伞得到好处后更卖力保护黑社会作恶,更恶毒地危害社会,残害百姓,形成可怕的恶性循环。综观中外黑社会史,莫不是如此。
“李氏兄弟”黑恶势力犯罪团伙,在兰州影响很大,恶名远扬。百姓大有谈李色变之势。就是由于这个犯罪组织有着严密的层层结构,核心外围,十分清楚。公安机关一般不轻举妄动,动则严密策划,精心组织、必须成功。
作为公安机关,虽然也破了一些这些团伙作下的案件,但抓到手的儿乎全为外围杀手或低层马仔,还找不到犯罪团伙根子上的有力证据。这个时候如果加上保护伞的暗中活动、大钻法律的空子,就会使许多案件不了了之,或只伤皮毛、难动筋骨。抓了放就会使得这些犯罪团伙更加有恃无恐,团伙越滚越大,案子越作越恶,所犯罪行越来越多、成了真正危害一方的流氓恶簕,弄得人民群众怨声载道。
黑恶势力在兰州猖獗已有多年,公安机关并不是在睡大觉,他们多年来对其进行了持续不断的打击,每年仅兰州市打掉的大小团伙就数以百计。
这些犯罪团伙,还属于土贼。他们没有经济实力向觉政机关渗透,所以存在的时间机会有限。那些多少成点气候时间稍长的团伙头目,无不出身名门,有位手握权柄的父辈,有意无意之间,便成了一把天然的大保护伞。
即使在这样的困难情况下,兰州市公安局依然对犯罪团伙进行了持续不断的打击。早在1994年至1996年,兰州市公安局就组织了一个专门、秘密的精干班子,对李智一伙进行了长达三年的详细调查,收获颇丰。在掌握大量犯罪事实的基础上,兰州市公安局曾三次向兰州市检察院提请逮捕李智,可终因其强大的后台支撑而不了了之。
李智如此,老大李捷亦如此。
1983年,20岁的李捷就因抢劫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那时其父的职权还不足以影响逮捕审判,但也只坐了六年牢。可释放后的李捷,仅隔四年又于1993年12月因流氓罪被判十年徒刑,此时其父已位高权重。活动了整整四年,一直弄到省高级法院裁定改判为四年。就在榆中看守所被关押的四年期问,又取保候审了近一年。实际上的劳动改造一天也没干过,便于1998年释放。
四儿子李斌也如此。1993年3月,李斌因销赃罪被公安机关速捕,同年6月又被检察院免予起诉。虽然是经过法律程序办理的,可谁又看不出米这里头的猫腻?
不但如此,在某个儿子结婚时,这位父亲利用自己的面子操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请了公检法三家许多领导参加。酒筵开始之后,李父志得意满地对众宾客说:“你们不是说我儿子是黑社会吗?怎么全来了,是不是你们要和黑社会同流合污呀?”
一句话,说得那些公检法部门的人个个一脸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如果当时的李父,能想到会有今日,那话他还能说得出来吗?
现在回过头看,倘若李智那个当省院副检察长的父亲真正爱子,不利用手中权力为他的一个又一个儿子开脱罪责,在犯罪初期便依法使自己孩子得到应有的惩罚,也许李氏兄弟会改造好,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至少是可以安稳过日子的人。
恶有恶报,只是时候未到啊。
这些可耻的保护伞在为他们得意之作面大肆庆贺之时,他们谁又能想到那些被黑社会打死、打残、打伤、侮辱、抢劫的受害人、受害人的家属的眼泪和悲伤呢?人的良心,公务员的良心、正义感都到哪里去了?
（“7·19”专案三级同指挥）
2000年8月1日,蔚振忠厅长召集省、市、区三级公安机关的主要领导、负责刑侦工作的领导和主侦此案的金深潭到办公室开会。目的非常明确:“四月份以来,对“李氏兄弟’团伙的打击,可以说有了令人满意的进展。
前几年开展反黑斗争的教训大家都清楚、证据,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在此案中尤显重要。要清醒地认识,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那些黑社会的家伙,更可怕的还在于内部的那些充当保护伞的人。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除了夯实证据之外还是夯实证据。
刑警们流血流汗拼命摘案子,而到头来却是竹篮子打水,不但恶人惩治不了,而且还会挫伤我们民警的积极性。有了铁的证据,再加上省、市领导的支持,这次一定能打一个彻底的翻身仗。
说到此处的蔚厅长略略有些激动,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战局已经拉开,现在关键是抓人。抓不住人、证据再全再多也是闲的,而抓人,比前一阶段更艰巨,这是此案的攻坚阶段。他们知道我们要抓他们,会千方百计天南海北四处逃跑藏匿、情报工作就显得非常重要。这个时候,他们的内线会想方设法打探情况通风报信,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再就是提防这些家伙的反扑,要充分认识到这些家伙的危险性,那些已经发生的血案就是明证,他们的确是一些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家伙。金深潭等同志都已接到过多次成胁的电话,还有人在盯我们办案警察的梢,这足以说明犯罪嫌疑人的猖狂。自身安全一定要切实加强,侦查此案的都是我们刑警界的精英,作为厅长,我不希望看到倒下去的英雄、而是希望看到胜利凯旋的英雄。”
一席话直说得在座的诸位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恪尽职守,不怕流血牺牲,用自己的行动,彻底摧毁兰州黑恶势力犯罪团伙,不辱使命,为兰州为甘肃警察的荣誉而战。
会上,省厅领导决定成立打击“李氏兄弟”黑恶势力犯罪团伙专案领导指挥小组,专案代号为“7·19”(马磊被抓日)。省公安厅厅长蔚振忠亲任组长,小组领导成员由省厅、市局、分局三级主管刑侦的领导组成。领导小组下设专案组,令城关分局牵头主侦此案。
城关分局依然以前期主侦此案的金深潭中队负责下一步调查抓捕工作,根据工作的进度和需要,随时抽调警力支授,确保侦查的需要。
依省厅、市局指示要求:专案组局外办公,和分局机关彻底分离,不再兼搞其他案子。为了保密,任何材料不得打印,均手写,以便减少环节。
这是一个特别的组织机构。一个中队长带着几名刑警办案,受省、市、区三级指挥,直接向公安厅厅长负责,办案的全部经费和装备由省厅负责解决。往日办案,首先考虑的就是经费问题,不到迫不得已,是不去外地的。而这次,这些问题上面都替你包了,不用你考虑,只管干好自己工作就是。
这些查办过大案、要案的刑警,怎能不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这份重大责任。搞这么大的案子,他们却尽可能少用人,为的就是高效、保密。16.省委干部携款派出所捞人专案组成立之后,侦查工作很快上了快车道。
民警在调查中获悉,一个和马磊同为高级马仔的马继麟已被城关分局的·一个派出所送到榆中戒毒所强制戒毒去了。
这个马继麟,本是普通人家子弟。可在那个派出所所长眼中,却是个价值千金的人物。当金深源带着专案组刑警赶到这个派出所时,所长说起个中原委。
那是7月初的一天,刚把马继麟抓来送到戒毒所的第三天,派出所就来了一个自称是省委工作人员的人。三句客气话之后,切人正题,原来是替马继麟说情的:“马继麟是省委领导的亲戚。这位领导愿意拿出一万元给你,希望你能放了马继麟。”
“哪一位领导?”
“这不便告诉你。我可以让你看我的工作证。”
这位所长的回答很是客气:“我确实需要钱,可这个钱我不能要。既然是领导、就应有领导水平。把孩子送到戒毒所彻底戒除毒瘾有好处,是真正的关心爱护他。你实在要求放、我们也管不了,你到戒毒所去说说看,只要他们同意放,我没有意见。”
过了几天,那位干部又来了:“和戒毒所所长已经讲好,他没意见,说只要你签个字就行。”
从这个人的话中不难听出戒毒所的所长在坚持原则。所长想:这个潜头把球又踢给了我、我再抬一下脚,把球踢同去、便故意说道:“你是上面的领导你应该知道、我们派出所的责任是送戒,放不放是他们的权力、你再找找他。他放我没意见。”
“那还是请你签个字吧。”
“这个字我不能签。”
第二天,那个干部第三次登门:“省委领导讲了,你个人不敢要就算了,就算是支援给派出所。你们派出所全年的经费由他负责拨放。
对这个无耻之徒,所长压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没好气地说:“这个所又不是我家的,共产党给钱就花,不给了就不花。
来人见糖弹利诱失效,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悻悻而去。了解到这个重要情况后,金深潭知道对方在跟自己抢时间,争机会、担心夜长梦多,万一有个闪失,多个意外,那对全案的损失可就无法估量。
事不宜迟,金深潭即拿着市局一位主管领导的签字,连夜将马继麟带走了。当那位所长得知马继麟牵涉到重要的案子时,不由得暗自庆幸,并感到一种欣慰。
（引爆马继麟这枚重磅炸弹）
在离兰州市有一百五十多公里的某地区看守所,对马继麟进行了秘密讯问。事实证明,这个马继麟和马磊一样,是枚炸开“李氏兄第”黑恶势力犯罪团伙的重磅炸弹。
马继麟和马磊差不多同时参与该团伙,在杜振海手下干活。1999年4月的一天,杜振海领着他和马伟军、刘宏等人,到兰州友谊饭店将一个黑道人物张宏开的地下赌场给砸了,还打伤了张宏。
当天晚上,还是这伙人,又把东湖大厦段明开的地下赌场砸了。打坏了桌椅玻璃,砍伤七八人,打了参加赌博的人,枪杀了黑保安丁秀文。连着砸毁这两个地下赌场,是因为李智团伙要独霸兰州地区的地下赌场。
对兰州娱乐行业收取保护费,也是“李氏兄弟”团伙敛财的一条渠道。他们对一些有胆量、有勇气拒绝缴纳者,施以打砸抢,暴力讨取。
2000年2月28日,马继麟等人到金色年华歌舞厅强行收取保护费,遭到拒绝。回来报告杜振海,杜马上纠集七八个人去闹事,由于天黑,误将一顾客当做经理打伤,抢去手机一部。
对个体老板、经商户的敲诈勒索,也是这些黑道人物的生财之道。
一次,李捷带着八九个人到一家饭店吃饭,吃到最后,吃出一只苍蝇。女经理连忙答应换一盘。李捷不干,要求这顿饭白吃了不说,另外再赔800元。老板当然不干,大吵起来。李捷几个电话,十几分钟内,来了三十个人,要求再开三桌,否则,就砸了饭店。经理一看,知道遇到鬼煞了,只得又做了四桌饭,让他们白吃了一顿,走时店主交了800元才算免了酒店被砸之灾。
这种敲诈勒索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受害最深的是娱乐行业、餐饮行业、百货服装行业,甚至到了只要有门面,就很难躲过遭到敲诈的恐怖地步。一些商人老板,就是害怕身遭不测,扔下生意铺面,索性打道回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2000年3月20日晚,也就是李智被杀的前十天,杜振海派马继麟、党占虎到兰州天平俱乐部勒索刘红。刘红从四川来兰州做生意,不幸被杜振海盯上了。杜振海给马继麟300元包厢费,叫他约刘红谈生意。
刘红见马继麟文质彬彬,为了拉住个有钱的顾客就答应了。一起到小西湖吃完饭,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几个人出来后,党占虎热情地说:“你陪了我们老板一夜,我开车送你回去。”
刘红正犹豫时,马继麟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推辞不过的刘红就和她带的一位女朋友上了车。车上早已有人。当刘红发现车行的方向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那辆车一直开到郊外的五星坪公墓区。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把刀架在早已吓得瘫倒在地的刘红女朋友的脖子上:“放聪明些,你什么也没有看见,否则就要你的命。”
刘红被拉到公墓深处,党占虎恶鬼一般用枪顶住她的脑袋:“你每月不交出5000元,我们就将你杀死埋在这里。”以为要杀她、要强奸她的刘红,吓得直打哆嗦。当听到这伙人只要钱时,马上答应了下来。杜振海等人朝天开了几枪:“拿不来钱,我们就这样打死你。”
侥幸自己逃得一条性命,捡回一个清白身子的刘红,第二天就按指定地点时间,先将3000元交给这伙恶鬼。交了钱后,刘红知道从此很难再摆脱这伙恶度,含泪回四川老家去了。
李智在兰州名义上办了一个公司,可实际上多年来一笔正经生意也没有做过。这个公司实际上只是个幌子,当作掩护、暗地里干的是开赌场、抢劫、替人讨债、收保护费、贩毒等勾当、并且把不法生意做到国外去了。马继麟、马磊他们拿的就是“华智公司业务员”工作证。
在李智、李捷兄弟团伙之中、组织严密,等级森严。核心人物是李氏兄弟等几人。董海俊、杜振海这些人属于第二层,两人的手下又各有一帮兄弟。
团伙防范甚严,没有熟人引荐、一般人是进不来的。马继料就是经朋友赵青介绍才进去的。进去之时,杜振海就明确地告诉他:“今后你一切行动听从我的指挥。”
2000年以来的杀龚涛、李江、张立军、勒索歌舞厅人员刘红3000元的案子全是杜振海领着干的。每作完一个大案,李捷均会派人送来赏金,并安排他们在昆明、北京、甘肃武威等地躲藏一段时间。
2000年6月8日枪杀张立军后,杜振海通知马继麟去北京万寿路某团伙成员开的会馆躲避。这里也是他们团伙经营的一个据点。在那里,马继麟见到了李捷、董海俊、杜振海及常高伯、郑华等人,杜、常、郑等人先后参加了2000年发生在兰州的三起黑帮火并案。
也许正是有了这一套完整的组织机制,使得“李氏兄弟”团伙笼络住了一批死党杀手为其卖力效命,最终成为甘肃省黑道上一般最凶恶、最顽固的势力。
警方严格的保密措施、见到了成效。10月26日,专案组又抓获马伟军。此马也是个马仔,印证了前边“两马”交代的一批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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